舒然紧张道,“咱们刚才一路上来。”
“我估摸着至少也走了有四里地了吧?”
凤凌颔首,“差不多吧。”
舒然一拍巴掌道,“这不就得了!”
“咱们现在还往山洞里面走,这不是越走越远了么?”
“这里头又黑黢黢弯弯绕,看不清地形。”
“万一不小心走出那五里地的半径怎么办?”
想到那个骨碌碌滚在地上的人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凤凌往前挪了挪,与舒然拉开一些距离,才道:
“第一,伍长这会儿应该被一封重要的信绊住了。”Χiυmъ.cοΜ
“只要一个时辰内速去速回,就不会被发现。”
“第二,判司乃是不知死活,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追踪杀人机器。”
“但它唯独的克星是水。”
“水?”舒然用力嗅了嗅。
顿时想起她刚站在洞外时,迎面吹来的风的确是有些湿润的。
“你是说这山洞附近有水?”
凤凌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还是解释道:
“这岩壁上方有一处山泉流过。”
“所以咱们现在就相当于走在水的下方。”
“判司的嗅觉再优秀,也敌不过活水对气味的阻隔。”
舒然瞠目,深吸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她顺便还不忘拍了一记马屁,“凤三公子果然厉害!”
凤凌睨目道,“倒是你。”
“刚才嘀嘀咕咕什么呢?什么米、公里的?”
舒然当然没法跟他解释现代的长度计量单位。
她咧嘴傻笑,“啊?我就是用自己的方法计算步数。”
“步数?”凤凌眉头一皱,显然不信。
但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主动向舒然追问的。
他没再说什么。
只是又在心里给“舒大小姐诡计多端”加上重重一笔。
舒然跟着凤凌继续往前走,心情却比之前愉快了许多。
五里地的安全半径,还有,水能够干扰判司的鼻子。
知道了这两点,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了。
以后等到时机成熟,如何把这些重要讯息充分利用起来。
未来逃出流放营好像也不是完全看不到希望……
舒然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凤凌突然停下,她猝不及防地就一头撞了撞去。
“啊?怎么了怎么了?”
凤凌望着前方崎岖的石壁,倏地吹灭了火折子。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舒然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发现眼前星星点点的蓝光。
如暗夜中的萤火虫,又如清晨草尖的露水。
细碎的蓝光点点蔓延在石壁上。
光亮不足以照亮黑暗,却美的令人挪不开眼。
舒然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她走上前去,想要伸手触摸,“这是什么……”
凤凌却出声制止,“别动。”
舒然这回倒是听话的紧,伸出的手及时停顿。
她侧目看向凤凌,眸子里透着狡黠的笑:
“你不惜冒险到这儿来,就是要找这个?”
凤凌没有否认。
他拿出一只细细的小竹管,一边抵在石壁上,轻轻划过。
蓝色的光点像是磷粉般扑簌簌掉进竹管里。
既然舒然目睹的全程,凤凌也不打算瞒着她。
他一边收集蓝色光点,边说,“这是蓝萤虫。”
“终生活在岩洞阴暗处,很少见。”
蓝色光点分布在岩壁上。
因为是活物,它们缓缓流淌、变幻,宛如银河一般。
舒然仰头欣赏着美景,随口道:
“既然岩洞里就有。”
“之前出京城过了几座山。”
“你怎么都没拿到,偏偏这次要冒险过来?”
凤凌淡淡道,“蓝萤虫很脆弱。”
“只有人迹罕至,并且周遭环境绝对清澈的地方。”
“才有千分之一的几率可能出现。”
舒然再次震惊,“这么稀有吗?”
凤凌侧目,“我想要的东西,有哪件是能轻易得来的?”
舒然偷偷撇嘴,在心里说了句“臭屁”。
因为蓝萤虫生活在黑暗中。
它们没有眼睛,不可视物。
捕捉起来十分的简单。
凤凌轻轻在墙上划过几下,就把竹管收了起来。
舒然隐约感觉他拧上盖子,就问,“你不抓了吗?”
凤凌说,“都是生灵,为我一己之私打扰,已经是罪过了。”
“够用就行,没必要贪多。”
他转身离开岩壁前,走出几步,才重新点亮火折子。
舒然看着那个被火光照亮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刚才灭火,是担心光亮会打扰到那些小家伙吧?”
凤凌加快了脚步,“你不是很怕判司么。”
“还不赶紧走?”
舒然咧嘴偷笑。
没想到这人有时候毒舌又不近人情。
可偶尔也有温柔细心地一面嘛。
同样的路已经走过一遍,出去时就要快多了。
重见天日时,舒然豁然开朗地长吁一口气。
心情放松的同时,她脑子也跟着一松。
随口问,“你找这些虫子干什么用啊?”
凤凌的眸光突然一沉。
他冷冰冰地望着她,周身煞气浮动。
“与你无关,你最好少打听。”
“还有今日的事,若有第三个人知道。”
“舒大小姐的下场不会比遇到了判司好多少。”
舒然作为曾经祖国的花朵、法治社会的接班人。
哪里见过这样的威胁?
她呆呆地望着凤凌,直到他快走远了,才喊道:
“你威胁我?”
“你好歹是个文化人,学过尊老爱幼,女士优先吗?”
“哎,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吓大的。”
舒然说罢,看了看周遭幽暗的山林,心头瑟缩了一下。
她还是选择跑去追上凤凌,跟他一起走。
“我不说,我帮你保密,并不是因为我怕你!”
“我就是觉得,经过之前那事儿。”
“咱俩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要是出卖你,对我自己也没好处。”
凤凌总算肯给她一个眼神,讥诮道:
“哦,大侄女还不算太蠢,我很欣慰。”
舒然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比他更阴阳怪气道:
“小叔叔放心。”
“除了怎么打开囚犯手环逃走。”
“我对你想做什么事毫无兴趣。”
“刚才那只是因为出山洞醉氧,才说了超出分寸的话。”
凤凌疑惑,醉氧?这又是何意思?
这个舒然怎么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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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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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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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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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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