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吧,没法像社里其他人那样能写出美妙的诗句来;说武吧,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才艺技能。
唯一还能跟人说出口的,就是自己是个袍子,能认得些汉服而已。
苏缃叹了口气,“唉,别说民舞了,就连跳舞这种需要肢体协调的高端活动……这这这,根本就是专业不对口啊。”
不仅没和顾姐姐约成饭,自己还给搭进去营业出不擅长的节目了。……还真是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苏缃苦着脸往外走,刚一出活动室,迎面就撞上了蹦跶着往活动室走的辣妹。
“哟小苏苏!”辣妹热情地冲她打招呼。
苏缃的目光落在了辣妹手里拿着的桶装物体,有些难以言喻地说,“……你少在活动室吃点螺蛳粉吧,活动室的换气扇出问题了,应该老化太严重,都不怎么工作了。”
辣妹一手端着粉,一手揽过了苏缃,不由分说地就拖着她往他们汉学社的活动室走,“走走走回家!快跟我说说,你们合办节目商量得怎么样啦?”
“我合理怀疑你是想搞我。”
可能是长时间被辣妹的螺蛳粉熏陶感染,苏缃的嗅觉都变得不那么灵敏了,以至于在辣妹在吃螺蛳粉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用一点一点少量呼吸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辣妹不以为然,使劲拍了拍苏缃的肩膀说,“你可是我们汉学社的门面!”
苏缃十分颓废地说,“……我就是个混子,民舞这种东西,对一个肢体不协调的人来说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啊。”
辣妹正嚼着螺蛳粉津津有味,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民舞?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学过?”
苏缃听了之后面如死灰,脸色更难看了,“……好汉不提当年事知道吗你!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当时因为整天挖土爬树和一帮土小子混在一起,然后被我妈强拽着耳朵逼着去的!”
“赶鸭子上架这事小时候谁没经历过啊哈哈哈哈!!不过没关系,我们小苏苏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苏缃警觉地瞪了他一眼,“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很高兴?”
辣妹这才笑得稍稍收敛了那么一点点,人模狗样地义正严辞说,“帮助社员合理开拓技能点嘛,我这个做社长的当然高兴了。”
看着辣妹一脸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于是苏缃换上了一脸憨态可掬地笑,用淘宝体对辣妹说,“这边希望社长亲亲下次可以亲力亲为以身作则呢,不要再把自己的社员推出去了哦,不然会收到差评和举报呢。”
辣妹打了个哈哈,十分狗腿地说,“那劳苦功高的功臣大妹子,要不要来嘬一口好吃的粉粉?”
苏缃十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功臣大妹子是个什么奇怪的形容就不说了,一个大男人用“粉粉”这样的叠词怎么想怎么都让人感觉一阵恶寒。
不过辣妹说的确实没错,她可以学。
既然在顾云彻面前立下了,那么她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不过现在,看着辣妹幸福嘬粉的样子,苏缃心里突然涌起了因为顾姐姐已经吃过饭了,所以没法和自己约饭的落寞,并且也确确实实勾起了苏缃好久才想起来的饿意。
苏缃瞟到了关着的窗户,一边起身去开,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起了一向不怎么靠谱的辣妹。
“你走的时候记得把窗户关上听到没,前几天听说有别的社团因为窗户没关还是门没锁啥的丢东西的。我们活动室里还有不少汉服呢,可得宝贝着。”wWW.ΧìǔΜЬ.CǒΜ
辣妹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这次一定。”
“那我走了干饭去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苏缃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等吃完饭之后再回来看看辣妹有没有好好关窗户这种事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辣妹突然叫住了苏缃。
“哈?”
苏缃突然一个猛女回头,继而恶狠狠地说,“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吗!你怎么总是喜欢在我干饭的时候影响我食欲。”
辣妹依旧保持着事情越重要越紧急他越不紧不慢的尿性,慢条斯理地说,“那局兰台战开挂的事情已经被证实是谣传了,听说纵狂还因此被官方警告了,那个作证的主播也已脱了不少粉。那个澄清的帖子我去看过了,那么专业的数据你是从哪搞到的?”
苏缃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自己那位大舅子,又不好在明面上说,于是只能艰难地回答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辣妹也不多话,只是审视一样地瞟了苏缃一眼。
苏缃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别别扭扭的。
心里总感觉这个问题或许不应该是辣妹问出来,仔细想想又觉得如果是他问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从很早之前他就看出来自己对皆不顾有意思了。
苏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想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觉得很别扭。是辣妹的态度,让她感觉很奇怪。
明明之前是一个义愤填膺要手撕皆不顾“开挂狗”的人,怎么会在皆不顾被澄清没有开挂的时候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能很冷静客观地问她这样的问题?
苏缃一言不发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突然问他,“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认为皆不顾比赛开挂了吗,当初打联赛的时候骂皆不顾骂得还很开心。怎么现在,感觉对澄清她没开挂的事情并不是很意外?”
辣妹愣了一下,很勉强地解释说,“这不是你喜欢的人嘛,哥总得帮你看着点啊你说不是。况且,我……我还是很相信你的眼光的。”
苏缃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还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那次饭局我明明感觉自己并没有喝酒,为什么后来会醉得一塌糊涂,又为什么会睡在我们活动室里……而且,你怎么会知道我睡在了社团活动室,直接带了午饭过来找我?”
辣妹心下一虚,哽咽着说,“……你那天确实在吃饭的时候喝醉了。醉酒的人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苏缃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问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
苏缃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的老妈,在她最懵懂无知还天真傻缺的年纪,逼着自己学了几年民舞。
因为基本功学得极其扎实,又有些民舞的功底,所以苏缃复健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
以至于在苏缃学起《大鱼》和《关山月》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觉得卡手,很快就把舞顺下来了。
“……怎么样?”苏缃有些忐忑地问顾云彻。
这已经是她们第四次联排合曲子了。顾云彻的状态却很差,仍然会不时弹错已经重复联系过很多遍的音。
因为风景园林专业本身课业众多,再加上晚会上她需要出的节目都需要抽时间出来排练,时间非常紧张,身体却不由她逞强,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顾云彻轻抚着涨红的指尖,就像是在触碰滚烫的熔岩。
种种琐事悄无声息地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加上种种无法诉诸于口的感情,以及蛰伏在她心底那些从未消失过的恶兽,都让顾云彻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悄然爆发。
四下无人,顾云彻忽然抬头望向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了啊。”
苏缃愣在了原地。
她忽然想起来大舅子那天跟她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牢牢记住,或者永远忘记然后离开。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唯一希望的你能做到的,就是不要伤害她。”
苏缃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非常严重,于是斩钉截铁地说,“我答应你。”
清舒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时,像是讲起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两年前,出了一场意外。……或者说,那并不能算是意外。我们的父母毫无征兆地选择了自杀。”
苏缃:“……”
在听到“自杀”这把一直藏在自己心里的刀后,苏缃心下一寒。
就像是淋头浇下了一桶冰块,砸得她头破血流却痛不自知,冻得她喘不过气来几欲窒息。
清舒略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措词。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或者你有没有听过‘集体自杀’这样的说法,我想用这样的解释可能更合适一些。尽管到现在为止,我都跟云彻说父母是死于车祸,但是死亡报告书是没法撒谎的。她已经不再是个小女孩了。
“那时临近高考,看着云彻整日整夜独自一人坐在父母的房间里,不哭不闹地整天整夜,我忽然觉得这远比父母自杀的真相,要来得更加残酷。
“从那时起我不禁会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吗?为什么他们总是对善良的人视而不见?为什么他们总是任由苦难发生?为什么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香火供奉?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她最不能看到的就是自杀。
苏缃突然想起了天桥下,铁轨上,她和顾云彻的初遇。从某种意义上说,那其实并不是一种偶然啊。
……原来如此啊。
原来她不是她的神明少女,也不是她的观音姐姐,而是又一个神佛不渡的……天真信女。
对于顾云彻“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这样的断言,苏缃没有否认,也不敢否认。
因为很遗憾,她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良久,苏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于世人而言,我们只是两颗渺小而又微弱的星尘吧。”
似曾相识的论调,让顾云彻一惊。
苏缃神情恍惚,只是盯着顾云彻的琴有些出神。
“但我们之于彼此,却是平行时空中的孤独星球,直到众星沉寂,你我重出月上,方才得以让我们在偏离轨道的那一刻起重逢。从此,便不应再彷徨。”
毕竟在苏缃心里,即使没有星河滚烫,她顾云彻,却依然是自己的人间理想啊。
苏缃的目光重新落回在了顾云彻的身上,却是斩断长夜漫漫里的迷茫,只剩下了初窥拂晓后的坚定和决意。
“所以啊,或许只要再确信一点,哪怕只是一点,我们也一定……一定可以点燃整片星海。”
苏缃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顾云彻的指尖,就像是握紧了枯瘦的琴弦。在史铁生眼里,那是命若琴弦。
而如今在苏缃眼里,那同样也是远超出了生命本身的意义,足以点亮她迎风摇晃残烛的烛芯之弦,也是她的心弦。
“至少,那片未曾见过的灿烂星海,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苏缃只是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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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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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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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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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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