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缃果然是个携着旷世温柔,渡世而来的天上人,是受到眷顾的神明少女。
顾云彻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她舍友应萍拂,在她书上画的那个想要鼓励她的丑丑的表情时,最后忍不住笑了笑。
而现在在她心中,所有的沉重都已经随着狂风被席卷而去,剩下的是一种想要与世界对抗的强烈勇气。
也许她可以试着选择相信一次……自己?
在顾云彻看来,或许所有人都愿意看到苏缃积极乐观的一面,享受着她的柔软,却忘记了她现在还在凡间,还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那么苏缃也会有难过,会有伤心,会有许许多多这样或那样的烦恼忧愁。
尽管顾云彻觉得生活已经对落难的自己十分苛刻,但是比起只是在一旁冷漠地注视着一切,她更多的是想要守护她的软弱失落,抚平她的棱角。
无论是谁,顾云彻都不想再看到一个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甚至只能在离海岸一步之遥的地方最终溺死的惨剧,发生在自己眼前了。
毕竟顾云彻曾经也渴望过获得救赎,所以才更加明白这份切肤之痛的痛苦,就能能痛得多么深沉绝望啊。
“还有,还有……”
苏缃却忽然吞吞吐吐了起来,双颊绯红,“还、还有……昨天还是前天晚上吃饭的事情……我都已经想起来了,真的很对不起。”
苏缃怎么也不会想到,辣妹这个臭男人从一开始就在瞒她。
要不是自己那句似是而非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试探,一下子让辣妹露出了马脚,不然这个臭狗屎怕是还是不肯告诉苏缃真相。
既然这个话题已经开了头,无论多尴尬,苏缃也得把它讲下去。
苏缃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开口,“我……我,我没有想到你会喝醉……但是!但是我想说的是——”
我喜欢你。
顾云彻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尽管这句话在苏缃那晚刚一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在她脑海里就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次,多到她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
“一起去看看吧。”
顾云彻忽然抬头看着她,带着她一贯会有的温柔淡笑,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极其寻常的小事。
“你说的那片星海,我、我……很想去看看。”
和你一起。
哪怕是要走到世界的尽头,也要在一切终结之前,落下能将彼此深深铭记的一吻。
直到天荒地老,一眼就可以安渡万年。
*
往后的时间过得很快,排练也仍在继续。
只是在繁琐事务的重压之下,在苏缃和顾云彻之间却多了几分甜蜜几分从容,同时也多也了几分无言的默契。
“哎哟,真不知道是爱情的力量还是我这个电灯泡实在太耀眼,我感觉这些天下来我们节奏都逐渐合上了。”应萍拂在一旁止不住地长吁短叹。
苏缃腼腆一笑,“嘿嘿嘿,那还不是因为我们云彻这两天都很辛苦嘛,都在加班加点地练曲子。”
“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就先撤了。”
感受到了某种不妙的酸臭气,应萍拂把自己的箫往器架上一放,很识趣地光速退到了门前。
只不过她的重点却莫名其妙地放在了苏缃那句“云彻这两天都很辛苦”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苏缃和顾云彻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你们俩不管是谁,千万要记得对对方多少温柔一点哦,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了。”
“……”
顾云彻的耳尖红了红,低着头不吱声。很显然,她听明白了自己这位好舍友话里的意思。
苏缃面不改色地继续笑着,扬了扬爪亲亲切切地跟应萍拂告别,“好姐妹慢走不送哦!”
“给!”
在应萍拂长吁短叹地快步离开后,苏缃转头,忽然把自己握紧的小拳头递了过去。
顾云彻疑惑地问,“什么?”
“锵锵锵!是大白兔!”
苏缃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摊开了自己的手心。只见她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顾云彻见苏缃这副认真又正经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怎么突然想着送糖给我。”
苏缃皱起了小粉鼻,对着顾云彻撒娇说,“你先吃了我再慢慢跟你讲也不迟嘛。”
“好好好。”顾云彻有些忍俊不禁地接过了那颗糖。
苏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在顾云彻的旁边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
她双手托着腮帮,美滋滋地盯着顾云彻斯文吃糖的样子,大有一种给她吃比自己吃甜的感觉。
顾云彻被她着盯得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终于忍不住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往下咽了。”
苏缃已久丝毫不知收敛,嘿嘿一笑,“因为姐姐好看,行不行啦。”
“……唉,你爱看就看吧。”顾云彻语气无奈,眼神里却浸满了温柔和宠溺。
“嘿嘿嘿,云彻姐姐最好啦。”苏缃甜甜地说。
顾云彻被她说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惶然地岔开了话题。“那你为什么要送糖给我糖呀。”
苏缃这才解释说,“其实也挺凑巧的,我今天刚好看到了今天的知乎热榜速递,觉得很有意思。其中有一个是‘如果用一句诗来公布恋情,你会用哪句?’”
“啊。”顾云彻声音很轻地讶了一声。
苏缃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这个人吧比较笨,虽然是汉学社的但是对写诗完全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然后吧,我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心里却一直一个声音在告诉我,那个我想要的答案。”
“嗯?是什么呀。”顾云彻问她,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她讲话。
苏缃注视着顾云彻那双漂亮的眼眸,就像是要立下婚约的年轻人一样虔诚深情。
“别的我暂时还想不到,所以我就希望呀,把糖全都装在她的口袋里,让她时时兜里有糖,心里有光。”
苏缃在知道了顾云彻的身世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她度过难关才好,而而为了能让她打起精神来,兜里时不时地能够摸出块糖来。
“傻瓜。”
顾云彻叹了口气,轻轻捧起了苏缃的小脸,缓缓开口说道,“糖怎么会有你甜啊。”
苏缃几分天真几分蠢动地看着顾云彻,忽然促狭一笑,“你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就直接亲上去了呀。”
“……”
顾云彻那双冰凉的手很明显地松了松,她垂了垂眼,视线落在了苏缃齿颊生香的双唇上。
出于某种含混的愿望,驱使着顾云彻不仅没有放开苏缃,而是下意识地凑了上去。
一寸,两寸。顾云彻在心里默念着。
直到距离近得让她们绵软的呼吸开始变得缠绵不清,心跳开始变得像语言一样呼之欲出,蠢蠢欲动的心意变得像心跳一样猛烈。ωωω.χΙυΜЬ.Cǒm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看着顾云彻逐渐潮起的双颊,苏缃眼眸一转,却伸手推开了她。
顾云彻略显尴尬地退回了琴凳上,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滞留在大脑里的血液再次流动起来,促使思绪能够变得稍微清醒起来。
苏缃心下不自在地缓了口气,佯作轻松地说,“你记不记得当初迎新晚会的时候,社联要求你们出节目?”
顾云彻微微点了点头,答道,“…记得。当时演出的汉服还是找你们社团借的。”
“别人就不说了我确实不太关心,”苏缃摆了摆手,继续又说,“我记得你们的节目好像是民乐合奏,只不过曲子是现代的,所以最合适的汉服应该是汉元素那种的。”
“只不过最适合你的那套社团里确实没有,时间又比较紧张,我只好在某宝上找了家有现货的店,顺丰空运过来的。”
苏缃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呼,还好当是赶上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得遗憾多久!这次不会了,因为我已经买好了哈哈哈哈……”
顾云彻听了之后神色更加慌张了,连忙摆手说,“……不不不太麻烦了!都已经麻烦过你好几回了。其实我们社团自己也有汉服,只不过上次因为尺码不合适,所以才找你们借的。”
“别忘记啦,我可是这次合办事宜的全权负责大使!这个可由不得你哦云——彻——同——学——”苏缃得意地扬笑,甚至还故意拖长了尾音。
顾云彻神色里透着无助,就连那双充满灵蕴的鹤眸都黯淡了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苏缃十分大度地一笑,“嗨呀报答可谈不上,如果你愿意,我们之后一起参加这届梦隐桃源的小组团队赛吧。”
“……哎呀!”
苏缃猛地意识到顾云彻应该还不知道游戏里的事情,而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自觉爆马了,连忙捂住了嘴。
于是还没等顾云彻说话,苏缃就急忙岔开了话题来掩饰自己的窘迫,“明……明、明天的晚会,要一起努力!!”
殊不知,其实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在顾云彻面前掉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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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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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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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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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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