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七五]放肆>第 9 章 第九章
  这些个恶匪,厉害得好生罕见。

  匪首都被展大人屠了,他们竟却还能训练有素地与官差的阵法,对杀如此之久。

  且竟然还不怎么落下风?

  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这些恐怕不是什么土匪!”

  “这些贼人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乔装作土匪而已!”

  受过专门训练的恶贼,目标非常明确。他们就是要取保护圈中,那些中牟难民的性命。

  好死不死,饭馆里撞上了官差。虽然属于大大的意外,但事情已经发展到此般地步,纵然有官差,也没法儿收场了。

  只能强攻,硬碰硬。

  他们必须将难民杀了去。

  否则一旦这些难民被官差带回上层衙门盘问,那么中牟县的黑,可就再也捂不住了。

  *

  保护圈,即由全副武装的差爷们,联成的圈。

  保护圈外围乃浴血奋战的官差,保护圈内里,则乃瑟瑟发抖的中牟流民。以及一名临泰山崩而怡然不动,安之若素的仵作师傅。

  她并不怕。

  因她的实力,使她底气很足。

  徐文很清楚,纵然这些“土匪”一窝蜂全冲上来,围着她打,也很难伤得着她。

  ——更何况这些凶徒的目标根本不是她呢?

  于是并不拿保护圈越来越危险的境况当回事。目光穿过那片厮杀的混战,一瞬不瞬、一眨不眨,仍旧专注地盯在那道红影上。

  展昭……

  展熊飞……

  徐姑娘在心下来回咀嚼着这几个字眼。

  出神中,忽闻一声惊悚的暴喝:

  “小心!——”

  竟是有凶徒配合着,已经杀伤了数名官差,把保护圈撕开了道口子,冲将了进来。

  这本来与徐姑娘并无甚关系。

  徐姑娘一袭雅致的素裙,提着黑漆漆的仵作箱,眉目如画,衣容整洁。此般样子,一看就知与这帮衣衫褴褛的中牟人绝非一伙的。

  凶徒们劈杀的目标很明确,根本不在徐姑娘。

  喊她小心,全因她竟已被狰狞的人性推了出来。

  有个半大的孩子,眼看恶贼凶杀奔近,想也不想,本能地推出去了个替死鬼。

  ——这替死鬼,便是挡在前方的徐文。

  *

  破风声飒飒的,很尖锐。

  刀锋劈开她之前,先劈开了空气。

  恶匪的大|砍|刀血染、污渍。

  砍|刀迎面而来的那一瞬,被猛力推出去的徐文,在越来越近的刀面中,看到了自己茫然的神情。

  她脑中残存的影像还是那道红影。

  她不该在危险的境况里,想那些、望那些的,有的没的的。

  那些令她走神的东西,会取走她的命。

  推她出来的那个孩子,力道好大。

  她被推得毫无防备。

  被推得直直撞向死亡。

  徐文眯了眯眼。

  一瞬间,姑娘的神情有些微的狰狞。

  她鬼魅般偏开了头,砍刀的刀锋贴着她的耳朵劈过,削断了她好长一缕乌发。

  好险。

  近乎拥抱了死亡。

  她想把那个孩子的脖子拧断。

  不,还是打断脊柱吧,让他终生瘫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混账东西!……”

  “莫伤我们的仵作师傅!……”

  有官差饿虎扑食般,勇猛地把恶匪撞开了。

  另一个官差奋不顾身地冲将过来,作她的肉盾,抱护着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彻底脱离了刀劈斧砍范围。

  徐文迅捷地从地上支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

  生死劫过,心有余悸,刚要道声谢谢。

  面前的官差兄弟忽然脸色一变,按着她的侧脸,把她连脑袋带人,整个儿拍到了旁边。

  等到徐文重新站稳身体,再回过头来时,那个把她拍到安全范围的官差,已经被一个虎背熊腰的恶匪骑在地上打了。

  恶匪与官差,两人以命护搏。

  仗着庞大的体型优势,恶匪死死地压制在官差的腰部上,让官差动弹不得,难以反制。

  同时两臂肌肉暴起,死死地掐着官差的脖颈,要将官差活活掐死。

  徐文认得这个官差。

  徐文何止认得这个官差,徐文与这个官差关系非常要好。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府衙里四位六品校尉,他们所有人,都与她这个仵作师傅非常要好。

  而如今被掐着脖颈压在地上的,便是王朝。

  因今日查壹号案颇为艰巨,而王朝心思最细致,所以展大人带了王朝来随伴。哪成想饭馆异变,王朝救了她的命,却眼看就要把自个儿的命给赔进去了。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思考。

  几乎是看到王朝被掐制,陷入险境的瞬间,徐仵作就已经到了恶匪的身后。

  她闪过来的速度太快。快得近乎恐怖。根本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做到的。

  不过好在饭馆内混乱迭起,很幸运地,没人捕捉到适才那一瞬,她所暴露出来的武功功底。

  壹号面无表情,很熟练地把手覆到了恶匪的脖颈两侧,找准了便于下力道的位置。

  它要拧断这恶匪的脖子。

  它当然是禽兽。

  但纵然是禽兽,也知谁对它好它就对谁好、谁救它的命它就救谁的命,的道理。

  王朝看着恶匪身后,气场全变、换了个人似的徐仵作,惊呆了。

  她原本温柔内敛,如今竟成狠厉张扬。

  徐仵作:“……”

  王朝目瞪口呆的反应提醒了她什么。

  ——哦,她是个弱女子,她不应该会武功的。

  于是徐仵作将覆在恶匪颈子两侧的素手拿开了。

  精瘦的王朝,已经被虎背熊腰的恶匪骑掐得喘不上气,面色自涨,眼珠暴突、沁显出血丝。眼看就要嗝屁儿。

  徐仵作以女子飞快而正常的跑动速度,跑去抱了个黑漆漆、沉甸甸的木箱子来。

  重新又站到了恶匪身后。

  对准这个压制王朝的恶匪,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稀里哗啦。

  她的仵作箱支离破碎。

  恶匪缓缓地回了头,满头鲜血,目光凶狠到极致,如狼似虎,如刀似斧,阴阴地瞪住了这个背后偷袭自己的小女子。

  徐仵作被他瞪得呼吸一滞,本能地退后了好几步。

  ——杀红了眼的人,跟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是,她是救了官差。

  但救了官差的同时,也把自己陷入了极危险的境地里。

  那头膘肥体壮、黑熊似的恶匪,放开了王朝,站起身,转向她,缓缓地耸了耸肩膀、拧了拧脖子,骨节之间,发出恐怖的噼里啪啦声。

  徐仵作往后退了一步。

  那黑熊朝她直直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徐仵作不住地往后退步子,仓惶间,不小心被尸体绊倒在了地面上。

  于是双臂支撑地面,畏缩地蜷着身体,继续往后缩。

  余光睄到,被黑熊放开以后,王朝紫涨的面色迅速恢复正常,正在大口大口、近乎贪婪地呼吸。

  *

  战局已近结束了,究竟府衙的官兵们,长年累月地在演武场里训练,阵法结成之默契、俨然,非江湖草莽所能比拟。

  到尾声,剩下的凶险,只剩下她那一隅。

  女子不住地往后蜷缩。像是被那黑熊般高大的恶匪吓哑了,徒然地张着唇口,却是一个呼救的字眼都发不出来。

  她大概是很恐慌的。

  但因为恶匪身形的遮挡,没有人能看到她真实的面部表情。

  很多官兵睚眦俱裂想要扑去救王仵作,却莫名其妙地被展大人拦下了。

  展昭收剑归鞘,抱着双臂,望着那处已经极端危险的角落,面无表情。

  他静等它出手。

  *

  ——嘿嘿,它就喜欢他这般近邪的狠劲儿!

  禽兽心中暗笑:

  ——他在试探它。

  ——他要逼它出手,它偏生就不!!!

  角落里,徐仵作弱质纤纤,已经被壮若黑熊的恶匪逼入了绝境。

  死硬撑着不出手,直接结果,就是她已经被黑熊掐得眼冒金星了。

  徐姑娘徒劳地拍打着黑熊粗壮的双臂,白皙的面孔渐渐涨成骇人的紫红。

  红袍武官不禁皱了皱眉。

  他是不是……

  怀疑错了???……

  “展大人!……”

  “不能再等了!……”

  “徐仵作究竟哪儿得罪您了,您要属下等,眼睁睁看着她被虐杀!……”

  徐姑娘平日与人为善,温柔暖心,府衙中几乎人人都与她有着颇好的交情,无人不喜爱于她。

  终于,睚眦俱裂的官差们,再也抑制不住愤懑的情绪了。

  管他什么狗屁命令,管他劳什子的展大人!

  就是冒着被上官降罪重罚的风险,他们弟兄也要把王仵作救下来!!!

  一个个飞跃而出,如狼似虎,如兽群护崽儿。

  再不管红袍武官了。

  两眼发黑,被掐得近乎昏死之前,徐仵作看到了众官兵弟兄们焦急担忧的群情。

  ——她是他们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她是整个开封府的宝贝疙瘩。

  嗯,不枉她多年来八面玲珑,费尽心思,笼络人心。

  *

  差爷们绞杀黑熊,救下徐仵作之前。

  却是有道灰影比众官差更快了一步。

  是先前那个被她注意到的古怪农夫,隐在中牟难民中,衣衫褴褛,掩盖不去武者强健的筋骨。Χiυmъ.cοΜ

  很年轻,眼神清澈,刚毅隐忍。

  农夫出手,精准犀利,无声无息地捏碎了黑熊的喉咙。

  他助她,助得很隐蔽,丝毫不起眼。

  因为饭馆里的情形实在已经太过混乱了。

  徐仵作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嘛,这青年果真是位深藏的武者!她没有看错!

  黑熊的喉咙被人暗中捏碎,原本紧紧攥在徐仵作颈上的大手,剧痛之下,骤然失力。

  又不知挨了群情激奋的官爷们多少刀。

  整个魁梧的身躯,宛如山塌般,重重地砸了下去。

  “……救、救命!”

  徐仵作狼狈地扑腾着手脚,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几乎被黑熊的尸体压得喘不过气来。

  众官差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仵作师傅扒拉了出来。

  徐文在王朝小心的搀扶下,艰难爬起身。捂着几乎被恶匪掐爆的脖颈,大口大口汲取新鲜的空气,眼睛里生理泪水直流,几乎要背过气去。

  “仵作师傅,小心脚下杂乱,别着绊倒了……”

  “……谢、谢谢。”

  徐仵作嗓音受创发哑,抹了把眼泪清涕,狼狈得形象全无。

  她的两眸还在阵阵发昏,看东西朦胧不清。

  巡睃着,泪汪汪,迷离隐约。

  那个实在看不下去,以至于暗中出手,救下弱女子的年轻农夫,已经又隐蔽回保护圈,藏于恐慌的难民中了。

  依旧垂着头,衣衫褴褛,似乎平平无奇。

  他不想被官府发现。

  不知怎的,徐仵作意识到了这一点。

  有点些微的发怔。

  *

  徐仵作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奇怪的农夫吸引去了。浑然不觉,背后也有道视线在认真地考究着她。

  红袍武官凝目于她颈上的青痕,静思,沉默。

  许久,摇了摇头。

  他原以为她是壹号。

  如今这遭试探下来,却似乎,是他错怀疑了。

  ……唉,这回非得给人家姑娘好好道歉不可了。

  他这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儿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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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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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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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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