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浅浅地嘟囔一声,只是这小小的一声,姜喜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姜喜眠浅,或许是眼睛的缘故,她的嗅觉和听觉都比常人灵敏一些,睡觉时经常听到一点声响就惊醒了。
也不顾身上衣物是否整齐,姜喜摸到床头,赤脚站着,用极低的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姐姐,你醒了吗?”
贺钰昨日晚上醒来了一次,感受着周深的暖意,看着地上那个毫不设防的人,渐渐撑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醒来便听到一句“姐姐”?
嗯?姐姐?
躺在床上的贺钰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平日暗沉的眼眸,此刻却是满满的疑惑,怎么一觉醒来,性别都换了?莫非这个小姑娘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贺钰思及现下处境,含糊应了下来,随即掐细了嗓子,道:“你是谁,这是哪里啊?”
“姐姐不必害怕,昨日我上山拾柴,见你昏迷,就把你带回来了,这是我家,很安全。”
贺钰看着面容姣好的女孩,很快边发现了异常。
女孩的杏眼圆睁,清澈的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可却显得呆板无神,虽是面朝着自己,眼睛却未曾真正放到自己身上。
怪不得误认为自己是女子,眼睛倒是有些问题。
贺钰起身,半倚在床头,窸窣声中,贺钰觉得肌肤被摩擦的有些发疼,低头一看,一身灰绿麻衣。
不仅粗糙,尺码也有些小,袖口处露出了半截光滑似玉的小臂。
“衣服是你帮我换的?”贺钰一把掀开了堆在身上的被子,有些想笑,问道。
姜喜停顿了一瞬,脸上有些绯红,两根食指绞在一起,拧来拧去,“嗯,我摸着姐姐的衣服有些脏,就给你换了身干净的。”
她说完后,怕姐姐是嫌弃,飞快的补充道:“姐姐放心,这些都是干净的衣服,而且,我的眼睛看不到,并不会看到什么。”抬眼看了一眼,虽然是徒劳之举,姜喜也还是想让姐姐看到她的真诚。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我既都是女子,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怎么称呼姑娘呢?”贺钰仍是一副细细的嗓子,骗着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小姑娘,觉得有些好玩。
“我叫姜喜,姐姐叫我阿喜就行。姐姐呢?”
“我姓贺,唤我贺姐姐就成。”贺钰说谎,脸不红气不喘的,看着面前天真的小姑娘,起了玩心。
“对了,贺姐姐好些了吗?我眼盲,昨日只感觉姐姐流了血,有些发烧,我正好今日去镇上给你拿些药回来。”
姜喜昨晚就打算休息几天,少卖几天木柴也不会有什么,主要是要去镇上的医馆拿些药回来,姐姐还有些病在身上。
贺钰面无表情地看着腰上的伤口,因未得到及时的处理,血肉模糊,边缘隐隐有些溃烂,刚才坐起的动作,凝固的伤口又撕裂开来,新鲜的血液汩汩的往下流。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贺钰还伸手按了按,随手抹在了衣服上。
混战中不知谁的剑捅了进来,还好剑上无毒,只是溃烂而已。
“阿喜可否带些伤药回来,姐姐的腰被树枝刮伤了,”说话间,贺钰翻身下床,动作干净利索,丝毫不受伤口影响。
姜喜也看不到,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转眼间面前的人就坐到了桌子旁,点点头,道:“自是可以的,待我做好饭,便即刻前往。”
片刻后,贺钰眼眸低垂,盯着桌子上的菜,小葱拌豆腐,芹菜炒肉,肉片肥瘦相间,却寥寥无几,油水少得可怜。
姜喜手里捧着白粥,极力招呼着贺钰,“吃啊,贺姐姐,我们这里地方小,不比大户人家,这肉还是前段时间李爷爷送来的,我一直留着呢。”
贺钰看着一脸热情的姜喜,忽然觉得有些无从下口,喉头吞咽了一声,夹起了一根芹菜。
饭后,姜喜叮嘱着贺钰在屋里躺着,自己则拿了些银钱往镇上去。
走到门边习惯性的一捞,竹竿竟然不见了,姜喜回想了一下,大约是昨晚忘在山上了,叹了一口气便出了门。
屋里只剩贺钰,
街上人多声杂,姜喜提着药包往家走,没有竹竿,姜喜仅凭着眼前微弱的视线走在街上。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等姜喜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吁”一声,马直接停在了姜喜的身前,哼哧哼次的喘着气,险些撞到她。
姜喜受了惊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药包也散落在地。
“怎么看路的,滚一边去!”一声暴喝在上方响起,裹挟着滔天的怒气。
“官府捉拿要犯,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混乱中,有好心人拉起了她,把药包塞到她手里,姜喜心有余悸,愣愣地说了声“谢谢”,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才往家走。
官府忽然说要“捉拿要犯”,想到自己在山上遇见的“贺姐姐”,心里有些发慌。
姜喜心里想着,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磕磕绊绊好几次,花的时间比往日也要长。还把裙子搞得灰扑扑的,脸蛋也脏兮兮的。
贺钰听力过人,在姜喜快要推门时把手里的花盆放下了,花叶被揪的像是霜打了一样,萎靡在盆中。
明知道姜喜看不见,手还是下意识的放下了,看着来人,贺钰有些吃惊。
“你这是跟人打架了吗?身上都是泥土。”贺钰话一开口,姜喜就站定在了离他两米外的地方。
“没有,摔了一跤。”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姐姐能帮你吗?”贺钰一眼就能看出来姜喜脸上有心事,早晨还是笑意盈盈的。
姜喜心里憋着事,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不要开这个口,万一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个要犯呢?面临的后果也不知道。
“就是我在街上,听到、听到...”姜喜毕竟年龄小,心里有些犹豫。
“听到什么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贺钰装女声已经炉火纯青,张口就来,唇红齿白的少年笑无声,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小姑娘。
“有没有人,把门打开,官府有令,仔细搜查全村。”琇書蛧
声音从远处传来,姜喜面上一惊,猛的抬眼看向贺钰,面上有些惧怕。
“阿喜,你怀疑我?”贺钰把姜喜拉进屋子里,低声问她。
“不是的,贺姐姐,时间就很巧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说完,二人皆沉默了,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大喊着“开门”。
“阿喜,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姐姐有苦衷的。”贺钰听着外面的声音,抓住了姜喜的双手,语气有些急迫,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
他刚才观察过了,窗户后面就是山,如果暴露了,往山里跑是最好的选择。
“姐姐就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害人呢?”
“轰”,大门被踹开了,两个人闯了进来,贺钰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飞身跑向窗户那里,纵身一跃,消失在窗户后面。
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走,但我绝对不会害你。”
姜喜听着窗户传来的声响和门外的人声,强迫自己面上镇定,随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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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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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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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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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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