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看见谁都笑眯眯和气以待,怕她伤心任凭别人指指点点也不戴幕离见人的好八娘,竟然被这个让她青眼以待的青楼女子在生辰这一日狠狠往心口插了一刀
一想到这些,周二夫人的心就一抖一抖地疼,宛如自己在受女儿的苦,面皮也苍白如雪。
“二嫂,你没事吧”一旁的周三老爷吓了一跳。
缓过来的周二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问我?”
若不是他给了这女子脸面,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怎么敢在她家里上蹦下跳?若不是他提议请这女子来给八娘庆生,她又哪里有机会往她如珠如宝的八娘跟前凑?
周二夫人毕竟做过多年的次辅夫人,气势上比一般的官夫人还要高上许多,平日里温声细气也就罢了,一发起火来,做过十几年官的周三老爷也有些招架不住。
“是,是。”周三老爷悻悻地答,半点不敢为堂下的女子求情。
他也有些纳闷,往日里瞧着十分伶俐的姑娘怎么今日突然犯了诨他们周家大宅里的人都知道,最不好惹的是周二老爷周炎龄,最不能惹的却是二老爷的幼女周八小姐,这姑娘如此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发作完了周三老爷,周二夫人满腔的怒火就冲着堂下跪着的女子而去,冷笑道:“湘莲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家八娘好脾气地叫你一声姐姐,你就真是姐姐了?”
读书人讲究骂人不带脏字,同样的话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嘴里讲出来与积威已久的周二夫人嘴里说出来给听着的感受完全不同,湘莲姑娘浑身一抖,以面贴地道:“奴不敢。”
“不敢,你还有何不敢?”周二夫人冷笑着挑眉,“我瞧着以湘莲姑娘的胆子,这阆中城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不若去京城探探风,没准也能博个好前程呢?”
京城物华天宝,即便是秦楼楚馆也与地方上有天壤之别,小城里的姑娘们谁不想去京城博个前程?但想博,也得有门路,若不是名声在外亲自被请了去,怕是连登人家的门的资格都没有。周二夫人言下之意,便是要赶她出阆中城了。
湘莲姑娘张了张口,还未说话,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声音:“母亲,湘莲姐姐没有恶意,您便饶了她吧。”
愤怒的周二夫人愣住,见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妇人搂着个小姑娘进来,顿时站起身来:“八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哪里拗得过她?”周老夫人目带疼惜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一场,此刻望着湘莲姑娘的眼神却很澄净,又将方才进门时的话笑着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行?”周二夫人气道,狠狠剜了女子一眼,柔声劝道:“八娘,这事你别管,自有母亲给你做主。”
“母亲,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母亲自有决断,这女子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就是成心的!”
青楼女子哪个不是玲珑心肠,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的道理这么明显的道理怎会不知,分明就是不知进退仗着八娘脾气好欺负她!
对这个幼时因嬉戏打闹不慎毁掉容貌的幼女,她心中只有无限的疼惜,容不得任何人欺负她。
“欺负八小姐对奴又有什么好处呢?”跪着的女子忽然开口,笑了笑,“奴只是真的觉得八小姐可惜”
周二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女人到底是疯子还是傻子?
真的可怜?她这等低贱身份的女子,怎么敢对她的八娘露出那等神情?
她生的女儿她知道,这些年来八娘比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都要活泼开朗,哄人开心的本事无人能及,可心里却是无比脆弱的,是以连她们这些家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可惜这类词
这个贱婢!
她回身一望,果然瞧见八娘的眼神又暗了暗。
周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来人,把这女子送回怡红楼!”
她的体面是周家人给的,如今想要剥夺甚至踩至地心,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亲自将人送回去,那怡红楼的老鸨自然知道怎么做。这等人,根本无须跟她废话让八娘更伤心。
“祖母!”
“老夫人,奴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眼瞧着八小姐脸上的伤能治却没有治,才心生可惜罢了”
上前准备架住湘莲姑娘的家仆们愣住。
一众主子们也愣住。
“胡言乱语!”少女的声音冷冷响起,众人望过去,似乎这时才瞧见跟着周老夫人进来的周三小姐:“连御赐的玉容膏都没能完全去掉那伤,你能有什么办法?母亲,这女子分明是妖言惑众,想害得八娘更伤心!”
周二夫人也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指着湘莲姑娘的鼻子大骂:“你这贱婢,怎么敢如此蛊惑我的八娘?”说什么可惜也就罢了,竟然还抛出这等诱惑给八娘,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些年她们可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事了,每一次,八娘脸上装作不在意,夜里却暗暗地哭了许久,她岂能不知?
这女子,断然不能留了!
她眼中闪过冷意,已起了杀心。
却见那女子飞快地跪行到周老夫人跟前,准确的说,是周八娘跟前,强撑起笑脸镇定道:“八小姐,奴说的是真的,外面有一家医馆,做出的药膏听说比内贡的玉容膏效果还要好,什么样的疤痕都能治好,八小姐,您就不想让容貌恢复如初吗?”
周八小姐睫毛一颤,定定地看着眼前狼狈的女子。
周二夫人暗暗嗤笑:这小小阆中能有什么好医馆,还大言不惭地同太医们辛苦研制出的玉容膏相比,说出这等话的人,定是连玉容膏都没见过的人吧?可他们这些年用在八娘身上的玉容膏,没有五十瓶也有四十瓶了
然而当她看见幼女脸上的神色时,却暗道不妙。
女孩子稚嫩却坚定的声音旋即响了起来:“祖母,母亲,我想试一试”
周老夫人面带不忍地别过眼去。
这孩子一开口,家里人哪有不应下的?
可惜她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看着小辈再伤心一次,今日,可是这孩子的生辰啊琇書網
周二夫人闻言也似乎丧了气,有气无力地道:“把你那什么药膏拿出来试试吧。”
湘莲姑娘大喜,对着地面磕了三个头,笑道:“奴身上并没有,夫人得去成奚堂买才行”
周老夫人和周二夫人都有些愕然。
这女子巴巴地演了这么一场大戏,竟然不是自己来献药,而是给那医馆作嫁衣?
她们心中不由浮出几分疑窦。
便听那女子不好意思地笑道:“那药一瓶一千两,奴可买不起”
周老夫人:“”
周二夫人:“”
伏地的湘莲姑娘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是啊,她胆子确实大得让阆中城容不下,不过,她被妈妈喜欢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这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但愿那女大夫别让她赔了性命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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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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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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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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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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