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眼下方沉默的众人,连眼前之人都无法取信,日后又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更不用说还有诸多诸侯王,朝堂诸公。
一时间,梁王有些消沉,精神恍惚。
有人对杨玉怒目而视,仿佛在指责他不该叫醒众人的美梦。
“天子之事尚远,王国之难尽在眼前,诸位还是想想应对之策吧。”杨玉冷笑,这些人想的太多了,还妄想天子之位,先把眼前难关度过去吧,七国之乱可就要来了。
七国之乱中梁国惨到什么程度?
直接被周亚夫当成了消耗吴楚联军锋芒的牺牲品。国都睢阳被吴楚联军包围攻打几十日,摇摇欲坠,军民死伤十多万。
可以说梁国背负了七国叛乱的绝大部分压力,反而是朝廷没什么事,叛军连洛阳都没打到,长安好好的待在后面。最后吴楚联军长时间打不下梁国,因缺粮退军,被一直作壁上观的周亚夫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吴楚联军。
枚乘邹阳庄忌三人心中不认同梁王谋储君之事,因此方才全程不曾发言。
如今听到杨玉这句话,不禁诧异。
“中方先生此言何意?梁国何难之有?”
枚乘几人是少有让杨玉心生好感的人,他一改之前强势,语气平和道:“今御史大夫晁错蛊惑陛下削藩,此事天下谁人不知?此不为王国之难否?”
“传位之事尚远,暂且不谈,削藩可是尽在眼前,敢问梁王,诸公,又如何应对此事?”
杨玉连连反问。
众人面色大变,一下被拉回现实,是呀,传位之事还没影呢,削藩可是眼前的事。
梁王瞳孔一缩,他刚从长安回来,没人比他更清楚朝堂局势。
两月前,诸侯王去长安朝见,晁错借机说楚王刘戊去年为薄太后服丧时,在服丧住的房子里偷偷淫乱,请求诛杀他。天子下诏赦免楚王刘戊死罪,削其东海郡作为惩罚。又随之削减了吴王刘濞的豫章郡、会稽郡。更因赵王刘遂两年前的罪行,削减了他的河间郡。胶西王刘卬因为售卖爵位时舞弊,被削了六个县。
一下削了四个诸侯王的封地,这可是刘武亲眼所见。
所有人都明白,削藩大势已经拉开,天子不会停下来,晁错更不会善罢甘休。
“大王身为陛下亲弟,太后亲子,纵是削藩,又如何削到梁国头上?”公孙诡也不知为何,全程沉默,闭口不言,羊胜只能自己出面驳斥。
“诚然”众人纷纷附和,深觉有理。
“羊大夫言之有理,汝少危言耸听,挑拨大王与陛下关系。”有人呵斥杨玉。
梁王身份特殊,梁国也与一般的诸侯国不同,宾客们抓住这支挡箭牌,认为只要有这层关系在,梁国就会安然无事。
“呵呵”杨玉冷笑,鄙夷道:“君等不妨去对御史大夫晁错说?问问在其眼中梁国与其他诸侯国可有区别?”
“就算这次不削梁国,陛下千秋之后呢?梁国永固乎?”杨玉又来一记重击。
众宾客们气势一滞,犹疑不定起来,当今天子或许碍于太后在,碍于亲兄弟关系不削梁国,可是天子百年之后,梁王若谋天子之位不成,新帝登基,叔侄关系可就远了一层,凭什么不削梁国?
自高祖以来,哪一代不削藩,削的封国还少吗?
梁王也不会幼稚到幻想将来他的侄子上位,就会对他另眼相看,不削梁藩。
梁王绞尽脑汁,可是思来想去,发现若真是削藩,自己毫无办法。实在是汉立国以来,就没有不削藩的皇帝,他实在没信心。
仁慈如文帝,还有“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呢。
刘武只能将目光投向宾客,希望能听到应对之法。
有宾客叹息:“晁错诚毒士也,削藩之计何解?”
“若天子改变主意,废黜晁错......”有人痴心妄想。
马上便有人将其妄想打破:“晁错为天子师,今上未登基时,便对其信任有加,谓之智囊。甫一登基,便升其为内史,今更为御史大夫,以致登基不过三年,晁错连变律令三十,天子无所不从。让天子黜晁错,废削藩之念,难,难,难。”
说着连连摇头。
“箭已在弦上,势在必发,谁人能力挽狂澜,阻削藩之事?”
宾客们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莫衷一是,除了抱怨,竟束手无策。让梁王失望不已,心中越发沮丧。
杨玉不屑道:“区区削藩,易事耳,何惧之有?君等又何至于此?”
羊胜变色,呵斥道:“狂妄,削藩无解,竟敢说易事耳,尔安敢狂言?”
杨玉瞥了一眼,嗤笑道:“无解?”
“区区一削藩,就吓得面无人色,如丧考妣,如那败家之犬,啧啧啧。尔等枉为梁王座上之宾,排忧解难无用,酒囊饭袋倒是出彩。”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勃然变色。
杨玉却毫不留情,尽情嘲讽,不将这些人贬低到极点,怎么彰显自己的高明之处。只有突显这些人的无能,待会自己提出破解方法后,他们才会五体投地,梁王才会另眼相看。
说白了,杨玉是来捞取政治资本,进身之阶的,梁国不过是跳板,他从未想过与这些人同殿为臣。
得罪也就得罪了。
这些人中日后政治上有大成就的,好像就一个韩安国,杨玉不怕得罪其余人。
“在吾眼中,削藩不过下策,吾还有中上两策。闻听下策,便如此惧怕,吾若说出中上两策,尔等岂不是要俯首帖耳,五体投地?”杨玉眼神轻蔑。
这话极其刻薄,众人果然被激怒,包括先前佩服他才学,对其心生崇敬者,此刻也是怒目而视,心生不满。琇書蛧
羊胜气炸了,因为杨玉说那些话时,是盯着他说的,就差指着他鼻子骂酒囊饭袋了。他无能狂怒,频频看向公孙诡,后者视而不见,无意相助,让他有些不满。
枚乘邹阳庄忌三人疑惑,不明白中方先生为何突然如此锋芒毕露?观其品性,不是狂妄之人呀。
司马相如左右观望,为杨玉担心不已,怕他引起众怒之后不好收场。
吕季孙更是颤栗不安,唯恐杨玉得罪了梁王,获罪于身。
韩安国身子动了动,一道目光投向杨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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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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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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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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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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