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四师兄坐在床头叹息道:“我曾经也是磐石组织的一员,当年被吸纳进去还觉得倍感荣耀,直到后来我发现磐石的本意已经变质了。”/p
陈砥安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四师兄又道:“齐浩公事繁多,磐石内部的事情便都交给齐云进行组织。齐云这个人表面谦逊有礼,实则独断专行,这些年来不断排斥异己,磐石已经成为他齐云的磐石了。”/p
“后来呢?”陈砥问道。/p
“后来,我便主动退出了。并发下重誓绝不泄密。”四师兄苦笑道:“我这应该不算是泄密吧?”/p
“当然不是。”陈砥说道。/p
四师兄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好好养病,别理会这些事情了。”四师兄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又道:“我还未曾接触磐石的内幕,有个叫郭虎的,安阳人氏,当年和齐云走的很近,听说因为调戏妇女未遂而被逐出宗门,我想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才是。”/p
两个月后,陈砥彻底痊愈,只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对一切都有一些冷漠。师父邓无悔看在眼里,也感到陈砥的心性大变。于是,便吩咐陈砥让他回家看看,过完年再回宗门报道,修行时日漫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p
天已深寒,北地沉浸在一片萧瑟之中。陈砥轻装简行,披着一件素白的皮衣,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陈砥一步一咯吱的踩在枯草之上,此去千里路途,正准备前往邺城购买一匹健马也好早日返回安阳城。/p
突然一队骑兵飞速驰来,白马银鞍配上白色的甲衣,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风驰电掣的掠过荒原。陈砥急忙躲闪,伫立在道路一旁,将皮衣裹得更紧,严严实实遮盖住了脸。/p
那队骑兵驰过,行在中间的是一名披着红色风衣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早就注意到了陈砥。走过陈砥身边之时,便勒住了马匹,一纵身跳下马来。前后的骑士都是眼疾手快,纷纷止住骏马,前面一人一跃而下拉住少女的马缰,后面那名骑士纵身至少女身前,抽出宝剑紧紧盯着陈砥。/p
“快退下。”少女不悦道:“这是我朋友。”说着,推开那名甲士,拉开陈砥的濡白色的披风笑道:“陈石头,你倒是裹得严实啊。”/p
陈砥定睛一看,原来是陈玉。陈砥对陈玉并没有多少好感,他并不知道那日诛仙台下,正是陈玉连名节都不顾,为自己作证方才救下了自己。陈砥皱着眉头,回道:“玉姑娘,原来是你。”/p
陈玉笑道:“你这也太生分了?怎么你要去邺城么,刚好同路,我们一起吧。”说着,拉住陈砥的袖子,便要他上马。两旁的甲士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和这人同乘一匹马?/p
陈砥苦笑着摆摆手道:“你还是快些走吧,不用理会我。”/pwww.xiumb.com
陈玉知道陈砥的心思,男女授受不亲嘛,笑呵呵的道:“你们先走吧,我和我的陈小弟步行回去。”/p
甲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陈玉佯装生气道:“他的功夫比你们好多了,我还用得着你们保护么?”众甲士都知道小姐的脾气刁蛮任性,只得依命行事。/p
“你这是何苦呢,陈小姐?”陈砥不解道。/p
“怎么?玉姑娘,陈小姐,怎么不喊仙子了。”陈玉打趣道:“你可以喊我玉儿嘛?”/p
“玉儿?”陈砥闻言一惊。/p
“哎。”陈玉笑道“这就对了嘛!”/p
陈玉喋喋不休的拉着陈砥,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完没了起来,硬生生的陪着陈砥走了十余里路方赶到邺城。陈砥看着陈玉在自己身边有蹦又跳,自己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她,心中着实有些愧疚。/p
来到邺城,正好中午时分,陈砥实在不愿意去陈玉家做客,可是陈玉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更为关键的是,陈玉家中倒是有不少良马,陈砥自然也懒得去市场上相马。陈砥满脸尴尬被陈玉偷偷摸摸从后门领回了家,后院下人见到小姐拉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还以为是小姐的情郎,纷纷望着陈砥咯咯的偷笑起来。/p
陈玉笑道:“今天一定让你尝尝我家大厨的手艺。”说着便吩咐厨房做菜。可是厨房一时半会忙不过来,陈玉的爷爷刚刚从洛都返回,全家都在忙碌不停。/p
“我在这里不太好吧。”陈砥苦笑道:“你爷爷难得回来一次,你该去陪陪他老人家。”/p
“我爷爷罗里吧嗦的。”陈玉坐着鬼脸道:“反正迟早都要去拜见,也不急于一时。”陈玉突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的笑道:“不如你亲自下厨吧。”说着,便拖着陈砥向厨房走去。/p
“小玉。”一男子声音很是严厉。“又在胡闹,爷爷都等急了。”那男子突然看到陈玉身边的男子,冷冷道:“陈砥?”/p
陈砥看着那人,突然记起了,此人竟然是陈飞。陈飞穿着一身锦袍便服,不似当日的将军装扮,陈砥一时没有认出来。陈砥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又戴着白色皮帽,今日相逢,比那个牧场少年华丽多了。/p
陈飞不怀好意的轻蔑道:“看来你现在是发达了,和胡人相交赚了不少钱吧。”/p
“胡人?赚钱?”陈玉满脸疑惑,打断道:“哥哥,你说什么呀,这是青云宗会心院的师弟陈砥。”/p
“哼。”陈飞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小玉,你少和这种人来往,此人心机太深,从来都是趋利而行,你小心被他赚到。”看来,陈飞对当日被陈砥利用的事仍是耿耿于怀。/p
陈砥见他如此冷漠,知道自己不便久留,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打算来,便拱手道:“陈飞兄,多有叨扰,我这便告辞。”说着,便转身要走。/p
陈玉却拉着陈砥的风衣,任性道:“陈飞,你要干什么,这是我请来的朋友,与你何干?”/p
“你还敢胡闹。”陈飞上前拉住陈玉的胳膊,便要强行带走,陈玉挣扎起来,二人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p
“飞儿。”突然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声音,“还不放手,当着客人的面,成何体统?”这时,走过来一名中年男子,后院的下人纷纷低着头,不敢言语。/p
“爹。”陈飞道:“你好生管管妹妹,整天就知道胡闹。”此时,最尴尬的便是陈砥,他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后悔踏入陈家的大门。一路上陈玉说的“陈姓都是一家人,家人最是友善”之类的,陈砥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p
那中年男子便是陈飞的父亲,河北都指挥使陈延及。陈延及眼神凝重道:“玉儿,快去见过你爷爷,爷爷从洛都回来,第一个想着便是你,你却在此胡闹。”/p
陈玉噘着嘴,说道:“这是我的朋友,我要留他做客。”/p
陈飞道:“今日来的都是贵客,留下他算怎么回事?”/p
“我不管,反正今日我就要留下他。”/p
最终陈砥还是在百般不愿中留了下来。今日陈玉的爷爷陈霸先,当朝位高权重的骠骑大将军,返回邺城府邸,自然宴请的都是冀州的权贵豪绅,陈砥能被安排在末席的一个角落中,也算是荣幸之至了。/p
众人都在欢宴之中,酒过三巡,陈飞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元叔叔,听说你的箭法超绝,我今日便为你寻觅到了一个对手。”/p
坐在对面的元详正端着酒杯准备喝酒,闻言笑道:“哦,诚如此,那便来比试一番,也算是为大将军助兴。”虽是欢宴,元详却甲不离身,站起身来,扫向众人,笑道:“在座的诸位我都认识,不知谁想比试一番。”/p
众人一阵嬉笑,其中一人起哄道:“元将军有解忧将军之称,箭术精绝,天下莫出其右,谁能与之比试呀?”说完,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p
陈飞也笑道:“不然不然,我保举此人定能与元叔叔比试一番。陈砥出来。”说着,望向陈砥。陈砥本来已经把头埋得很低了,陈飞还是找上门啦,这是摆明了想让自己出丑。/p
陈砥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便站起身来,环视一圈,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或是惊诧或是嘲讽,不觉争勇好胜之心突起。/p
“在下安阳牧民陈砥,元将军,我常在边塞围猎,从来是箭无虚发,今日逢此盛会,愿与将军比试一番。”陈砥毫不客气的说道。/p
主座之上端坐的大将军,虽然年近花甲却依然精神矍铄,定睛看着陈砥,不禁感到有些眼熟。/p
“好好好。”元详放下酒杯,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军中常有游戏,抛馒头入空中,谁射中的多,便吃的多,故而军士皆以苦练箭术为荣。”说着,端起一盘葡萄,笑道:“今日,我们便比赛射葡萄,如何?”元详所领射声营,箭术早已天下闻名,自然是治军有方。/p
陈砥面不改色道:“葡萄又小,箭镞又大,极易穿碎而过,岂不难以判别?”/p
元详摇摇头道:“我自有方法,就看小兄弟的本事了。”说罢,命人呈上两张弓来,每人箭矢十只,五十步之外,一名军士左右手各拿着十颗葡萄,只待二人准备完毕。/p
“陈砥。”陈玉有些内疚的陈砥道:“没想到邀请你来,却让你这般为难。”/p
陈砥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试了试弓的分量,猛然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速如电狠狠的钉进了院墙之上。只有元详看到了,箭尖之上的那片落叶被狠狠的钉在墙上,元详看着陈砥的眼神不禁流露出欣赏之色。/p
“开始吧!”陈砥说道,元详一摆手,那名军士便抛出手中的葡萄。/p
葡萄本就小如鸡卵,又隔了五十步,倘若视力不佳极难看得见。元详手法极快,都不用对准,转眼十箭发出,全都问问当当钉在墙上。/p
陈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两箭一发,不断变化弓身,箭矢用完,二人的前方都没有一丁点落地之音。/p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只听元详缓缓道:“佩服,佩服。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p
“元将军?”陈飞站在一侧,本来饶有兴致的端着酒杯,此时闻言不禁感到震惊。/p
“陈小弟方才试弓,已经用去了一支箭。”元详将军笑着望向陈砥道:“陈小弟只用了九支箭便全部中的,确实技艺惊人。”元详并没有说技艺高过自己,虽然他也能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但是这场比试,显然他已经输了。/p
那名军士报道:“元将军十箭全中,陈砥九箭全中,其中一箭双雕。”/p
“怎么会?”陈飞满脸的惊奇与不甘。反倒是元将军豁达道:“胜败之事,何须介怀?”说着,走向陈砥道:“既然我输了,便将这把挽月弓赠与你,聊表心意。”/p
陈砥看了众人惊诧的眼神,便知道这把挽月弓必定极为宝贵,摇头笑道:“我本是青云宗弟子,用惯了剑而非箭,如此良弓还是将军保留着吧。”/p
“不过。”陈砥转而又笑道:“此番返回安阳,倒是却一匹脚力。”/p
“哈哈哈。”元将军大笑道:“好,军中倒也不乏良马,便赠与陈老弟一匹”。说着让人牵来一匹汗血马。/p
陈砥并非矫揉造作之人,当即便收了下来。元将军拉着陈砥,突然正色道:“陈老弟的箭法卓绝,不知师出谁家?”/p
陈砥低声淡淡道:“倒也没有师出谁家,只是曾经遇到一人,告诉我发箭之时,要‘身与弓齐,心与箭齐,箭与点齐’。”说罢,陈砥望了一眼陈玉,便告辞而去。只见,陈玉眼睛泛光,看着陈砥的背影渐渐消失,当着众位宾客的面,最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p
“身与弓齐,心与箭齐,箭与点齐。”元将军喃喃道,“好像在哪里听过?”/p
/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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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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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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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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