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清早的,吵死了。小胡,是你家的狗在叫吗?”朱师傅在胡小恩门口扯着嗓门大喊。
胡小恩连声说对不起。
“管好你家的狗,不要打扰老子的清梦,不然我把油漆泼到你身上去。”
胡小恩又连声说是。
朱师傅又训斥了胡小恩几句才离开。
胡小恩刚想穿衣服起床,又听见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胡小恩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接电话会给自己带来无谓的烦恼,不接电话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烦恼。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接这个电话。
胡小恩一接通电话,他就听到对面传来骂声。
“熊孩子,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把这通电话拨出去。大学四年,你从不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我给你打……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信号很差,想打电话都拨不出去……你那边信号倒是好,就是不给家里打电话。你在外面做什么工作的,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段声音断断续续,吱啦吱啦。胡小恩勉强才能听清楚几个字。
他回想爸爸以往说过的话,细细思索,才说:“爸,我不是没给你打,是每次都拨不通。不如我现在挂了,一会再给你打一个试试。”
胡小恩的爸爸一听慌了,忙说:“小恩,别挂,别挂。”
“爸,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样。”
“我很好,爸,您不用担心。”
胡小恩有些不耐烦,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爸爸又要说那些让他听得耳朵长茧的话了。
“小恩,别睡懒觉,你妈妈不在你身边,没有人天天喊你起床,要勤洗衣服、勤换鞋、勤洗澡,要学会做饭,不要吃那些没用的零食,晚上不要熬夜……上班不要迟到,不要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下班要早回家,工作要认真,工作以外的时间要不断学习对你自己以后的发展有用的东西,这样你才能不落后……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想过上富裕的生活,全家都要勤劳,不能有一丝懈怠,我和你妈累死累活半辈子,还是没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现在我们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了,我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
胡小恩只听吱吱啦啦一阵响声,完全听不清楚一个字,但他心里还是能想到爸爸说什么话,无非就是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努力改变家里的现状。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他爸爸不知道给他说了多少遍。他早已听得厌烦了。
胡小恩和爸爸说了几句敷衍的话,就挂了电话。
胡小恩倒是觉得爷爷对他挺好的。只是爷爷在他十几岁时就去世了,生前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爷爷死后,爸爸对他管教特别严厉,每天只能是学习、吃饭、睡觉和上厕所,其他的事情一般不允许他做。可以这么说:胡小恩除了学习,其他方面都很欠缺。
胡小恩不会处理与别人的关系。他的朋友很少,大学期间就只有罗涛一个朋友。罗涛死后,胡小恩一直一个人生活,很少与别人说话,变得更加孤僻。
他不会讨好老板,看到韩师傅给老板送礼,他才知道要在老板面前说一些好话。
张九经常在胡小恩面前说一些扭曲人性的道理。胡小恩不分青红皂白,竟以为学到了为人处世的金科玉律,便把张九当作忘年之交来看待。
胡小恩不知道江湖水深、人心险恶,竟然天真地以为只要好好工作就一定能得到老板的器重。
这天早上,老板召集所有员工开公司大会。
老板王大开站在一把木椅子上对公司所有人说:“今天开会的内容很简单,就一件事情,你们都要仔细听。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最快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公司里的一切事务都由韩师傅说了算,你们要完全服从他的管理,不能提出反对意见。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说明白了,然后王大开就宣布散会。再之后,王大开开轿车急匆匆地出门了。
散会后,韩师傅把张九和阎丙留下来单独谈话。
韩师傅是整个工厂的技术指导师傅;张九是和胡小恩一个养猪房的同事;阎丙是公司的财务部经理,是韩师傅的老乡。
张九点头哈腰给韩师傅点了一根烟,又笑着说:“韩师傅,老板这次外出的时间较长,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www.xiumb.com
韩师傅吐了一口烟,说:“对,我也这么觉得。”
在他们一旁的阎丙却没有一点表情,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阎丙问韩师傅说:“老韩,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韩师傅搂住阎丙的脖子说:“兄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韩师傅向张九使了一个眼色。张九马上明白过来。
张九连忙向阎丙说明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阎丙听后很不解,问:“胡小恩和我们无冤无仇,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把他赶出公司,毕竟现在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我不想干这么缺德的事。”
张九听阎丙如此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呆呆地看着韩师傅。
韩师傅拍拍阎丙的肩膀说:“兄弟啊,你有所不知,胡小恩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个威胁。上次他研究药水改善猪的综合品质那事,若不是我给压着,他的试验就成功了。如果那样,我这个技术指导师傅的位置就要换他来当了。兄弟啊,我们都在这里工作十几年了,从最基层的饲养员做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多么不容易啊,而胡小恩算什么,他才来几个月,经常在老板面前说我的养殖方法落后,要让老板进行改革,若不是我和老板关系好,又压着胡小恩的项目又向老板送礼的,恐怕我现在就被胡小恩挤掉了……胡小恩是大学生,学历比我们高,懂得比我们多,我们都是农民出身,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若不是我们比他经验丰富,老板早就把我们辞退了……他是大学生,如果工作没了,找个工作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们是农民工,没了工作到哪里去找……你们今天帮助我,日后更是帮助你们自己。你们想想啊,如果我都被老板辞退或者降职了,那你们不是更要被淘汰吗?我也不想害胡小恩丢掉工作,但他不丢工作,我们就要丢工作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阎丙终于被韩师傅感动:“好好好,韩师傅,我帮你就是了。”
张九回到养猪房,面对胡小恩,心里更加紧张,不敢和胡小恩说一句话,因为他怕一不忍心就把韩师傅说的事情全部告诉胡小恩。
胡小恩一点也没有察觉,以为张九今天身体不适,也就没多问。
胡小恩回到家,看不到他昨天捡的那条狗,很着急。
“哪去了?哪去了?”
胡小恩看看桌子下、看看椅子下、看看床下,又到外面走廊看一看,还是没有。
“我明明记得我早上走的时候是把它锁在屋里的。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胡小恩又去问朱师傅、吴老头和田东妻子有没有见他的狗,结果他们都说没见。
胡小恩回到房间里又重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这时,他闻到房间里有臭味。
他把门关上,看到那只小狗正在墙角拉屎。他一手捂鼻一手开门,把狗赶了出去。
他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才想到自己的发明。
“能把奄奄一息的狗救活,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如果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努力的话,我想用不了几天就能调制出新的药剂,等老板回来,我要向他请求用我调制的药水试验,这次我要亲自试验,一定会成功的。”胡小恩想。
胡小恩只顾专心研究药水,完全忘记了那只狗。
到了晚上,他才想起狗不见了,忙拿手电筒去找。
胡小恩刚到院子里,就看到田东的妻子拿着棒子在追他的狗。
“住手!你住手!”胡小恩打开手电大喝道。
田东的妻子没有住手的意思,继续拿着棒子追。
“让你叼我孩子的袜子,我要狠狠地揍你一顿。”田东的妻子边追边骂。
胡小恩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把田东妻子手里的棒子夺了下来。
“你干啥呀?你干啥呀?”田东的妻子气势汹汹地把胡小恩推出好几步远。
胡小恩也被激怒了。
“你打我的狗,你说我干啥呢?”
“你的狗叼我小孩的袜子。我不该打它吗?”
“我家狗还那么小,你拿这么粗一根棒子打,你不怕给打死了吗?”
“打死了正好,打死了就不用气老娘了。”
“我看你敢,你若把它打死,我和你拼命。”
“小伙子,为了一条狗和人拼命,值得吗。”吴老头听到他们的争吵,走过来说。
胡小恩没有再说话,把狗抱走了。
胡小恩上楼后,田东妻子冲吴老头抱怨说:“吴叔,这还得了,他的狗若是天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们这一个院子都不得安宁了。”
吴老头劝田东妻子说:“闺女(指称谓)啊,别生气了,大家都是邻居,相互体谅体谅嘛。”
田东妻子一听更气了,冲吴老头发火道:“我体谅他,谁体谅我啊?明天我就去找房东投诉他,让他搬走。”
“你就不能少找事吗?他住楼上,你住楼下,你和他说让他把狗管好就行了,不至于让房东把他撵走。他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工作不稳定,工资又不高,一个人住不容易,你把他赶走了,让他到哪里去住?”
“他爱上哪住上哪住,关我什么事。”
田东妻子说完,甩身就走。
吴老头连连摇头。
第二天,田东妻子果然去找房东说胡小恩的事情。
房东没有答应田东妻子的要求,只是说会去劝说胡小恩。
田东妻子郁闷地回到家里,中午连饭也没做。
这天,张九一整天都没和胡小恩说话。这让胡小恩很不解。
“他平时是一个话唠,这两天是怎么了?我不放心他,我得去问问他。”胡小恩心里想。
胡小恩问张九时,张九装作一份嗓子不好的样子,用怪腔调回答说:“小胡,我嗓子不好,不想说太多话。”
“哦,是这样啊。”胡小恩没有多想,居然信了。
胡小恩走到家门口,看到房门虚掩着,以为进了贼。他慌忙冲进去,这时,他看到房东坐在床上。
胡小恩笑着问:“房东,你怎么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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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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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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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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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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