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弯起唇角,对谢绾轻声说道:“你看,他这字写的,缩头缩脚,畏首畏尾,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人。”
谢绾偏头睨了眼,便嫌恶的别开头,“这封信送去给玉姝,叫她斟酌着处置吧。”说着,从旁拿出玉姝的书信和画作,献宝似得递到谢绥面前,“上次你来,匆匆就走了。都没看看玉姝画的小猫。”
谢绥极为好奇的接到手中,一一翻看。也不知谢绾有意还是无心,第一幅就是玉姝的自画像,画中她抱着阿豹的模样,灵动可人。
谢绥不由得称赞:“画的好,字也好。诶?这小猫脖子上戴的是玉锁?”绿绿的一团,瞧着是玉锁形状,由于太小,不大容易辨认。
“是翠玉锁。”秦王合上巴笺,接道。
“怪有意思的。”谢绥一幅幅看下去,边看,边与谢绾低声交谈。谢绾说着,眸光愈发温柔,那是对远在南齐的玉姝的眷念与牵挂。
秦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以此压制心中难以平复的对唐延的不满。
秦王总是觉得安义与襄王的婚事或许还要再起波澜。若然因为此事闹到难以收场,明宗皇帝动了对南齐出兵的心思,那么对秦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两国开战,不光损耗兵力,也损耗粮草。没有三年五载,很难恢复元气。到那时节,秦王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再行举事,必定更加顺利。退一万步说,履行婚约,安义那孽障就能在他面前永远消失,他也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此番玉姝所展现的果断与机敏,比唐延不知强了多少倍。两相比较,秦王对唐延又产生许多失望与灰心。
谢绥认真看过玉姝的字画以后,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甥女大加称赞。
谢绾掩唇浅笑,却难掩眸中得意。他们只顾说话,茶水有些温了,谢绾便亲自去外间重新烹煮。
秦王一早卸下实职,而今是个闲散王爷。可是,但凡朝中大小事务,谢绥还是愿意与他说上一说。趁着谢绾出去煮茶的当儿,谢绥不无担忧的摇头轻叹,道:“自从芳华宫落成,陛下就与芳华夫人夜夜笙歌,虽然未曾疏于政事,但始终不如从前那般勠力而为。”
芳华夫人父母双亡以后,寄养在叔父家里。素昔做的多是粗重功夫。据说,她是替代叔父的女儿被纳入皇宫。
芳华夫人入宫没多久,就被皇帝陛下看中。一切都如独孤明月所言,皇帝陛下很喜欢芳华夫人。
“不疏于政事,就说明陛下心里有数。芳华夫人也没做祸国殃民的事体,还远够不上妖妃。”秦王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明宗皇帝还能记得身为帝王的本分,就不用管他宠爱哪个妃子。
谢绥并未察觉秦王私心,只当他在教自己明哲保身。
“现在不是妖妃,恐怕也离妖妃不远了。”谢绥无奈的说。
秦王默然。
如果真是妖妃,那也是亡国妖妃。
芳华夫人冠盖群芳,风华绝代,明宗皇帝对她极尽宠爱之能事,甚至为她重整宫室,以芳华命名。也就是目前这座东谷皇宫里美轮美奂的芳华宫。
入夜,其余宫殿尽皆肃静,唯独芳华宫里管乐齐鸣,莺歌燕舞。
芳华夫人卸下珠翠,状态慵懒斜伏在明宗皇帝膝头。即便她没有盛装打扮,可也足够叫殿中所有女郎失色。芳华夫人的美,不是简简单单的容貌秀丽,她的美仿佛已经沁入骨髓,一颦一笑,就能令人倾倒。
明宗皇帝五十许岁,与俏丽的芳华夫人合在一处,更显老迈。明宗皇帝轻抚芳华夫人雾鬓风鬟,含笑欣赏歌舞,他还时不时从桌上取些鲜果,小心翼翼的送入美人口中。
芳华夫人得蒙皇帝服侍,却并不见她色容舒展,而是极为不耐的娇声抱怨:“整日舞的都是这些,腻不腻呀!”
明宗皇帝一听,赶紧扬手挥退舞姬,乐声也随之停下。
舞姬鱼贯而出,殿中重归宁静。明宗皇帝害怕见到芳华夫人郁郁不乐,向她百般讨到的提议:“灼灼,你若烦闷,不如我们投壶?要么我陪你饮酒行令,好吗?”
芳华夫人缓缓从明宗皇帝膝头爬起来,双臂柔若无骨,攀上他肩背,下巴搁在明宗皇帝耳际,娇声说道:“不要!我要听讲唱艺人说变文!”
声音妩媚柔婉,小虫子似得吹进明宗皇帝耳中。明宗皇帝凭借着尚存的那点神智,极为轻慢的摆摆手,说:”那是市井儿解闷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是么?”芳华夫人一张俏脸骤然凝滞,“我这孤女出身寒微,也难登陛下的大雅之堂!”说着,撤回手臂,起身要走。
明宗皇帝大骇,不等芳华夫人站起来,赶紧拽住芳华夫人皓腕,低声哀求:“灼灼,你别恼,别恼啊!”
“就恼,就恼!”芳华夫人拧过身子,背对着明宗皇帝,委委屈屈的小声说:“灼灼自知身份卑贱,配陛下不起。陛下放灼灼出宫罢了。”
“灼灼,我不放你走!”明宗皇帝从背后死死搂住芳华夫人,惶惶不已。
芳华宫的宫人们对他俩肉麻又做作的情话早就见怪不怪,统统神色如常,各司其职。有时,他们也觉得奇怪,为何芳华夫人能拿捏住万人之上的明宗皇帝。同样的言辞,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情,要是换了第二个人来做,说不定早就被明宗皇帝下令处斩了。
“哼!你虚情假意哄骗于我!”芳华夫人色容更加肃穆,眼神也更为冰冷。
明宗皇帝怕极了,双臂紧紧搂住芳华夫人,唯恐她飞出自己怀抱。
“你要听变文,我这就召讲唱艺人入宫,东谷的,南齐的,西陈的,全都召来,任你拣选,只要你高兴,只要你不走!”
芳华夫人闻听此言,唇角微弯,噗嗤一声乐了:“你啊,就欺负我心软。”说着,顺势歪进明宗皇帝怀里,低声喃喃:“我哪都不去。”ωωω.χΙυΜЬ.Cǒm
芳华夫人字字句句都像是随风而逝的流沙,吹入耳边,倏地就散了。
明宗皇帝抱着温香软玉一般的芳华夫人,好似抱住了稀世珍宝。他下巴抵在芳华夫人额头,絮絮的,一声声唤她:“灼灼,灼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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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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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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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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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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