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眼皮浅,没见识的田舍儿,我卖我自己家的孩子,你们眼红什么?你们眼红,你们也回去卖啊,去啊,去卖啊……”
“啊!呸!不要脸的毒妇!”这是个休息了一阵重新加入骂战的,底气养足了。
“你才毒!你喘口气儿都能毒的街坊四邻上吐下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么快又要歇菜。
“啊哈!会蹦四个字儿的词儿,就了不起啊?嘁!还不是穷酸一个?赶紧回去洗洗你那穷酸气吧,隔着两条街都能把人熏一跟头!”
“……”彻底完犊子。
杜乾平后背沁出热汗,冷风一吹,打个机灵。
我的天呐!蒋府上上下下绑一块儿也骂不过这刁妇啊。
方才小仆来报说她奔着两贯钱来的,照这么来看,给她两贯,能不能打发的了?杜乾平捏着飞钱的手有点哆嗦。深呼吸几次,给自己鼓鼓劲儿,示意仆役打开门。
费氏听见身后门响,收起厉色,就地一滚趴在草席上,连声哭嚎:“我的儿啊,你死的冤枉啊——”
杜乾平揉揉鼻子,小声咕哝一句,“来者不善!”来到费氏身侧,俯下身,细声细气的说:“嫂嫂,借一步说话可好?”
费氏全当没听见,嚎的更大声了,“我的儿啊!你死的不明不白啊!你被人哄骗了去,说给你两贯钱,临死也没能给你,我地儿啊,我命苦的儿啊。”
蒋府里出来人了,看热闹的不约而同退开,离远远瞧着,生怕惹祸上身。
杜乾平苦着脸,近乎哀求的说道:“嫂嫂,休要啼哭。”
费氏立马住了哭声,仰起脸,质问,“怎的?我哭还不行了?死了儿子,还不让哭了?这什么世道?啊?什么世道?你倒是说啊?!”
杜乾平喉间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对上费氏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片刻愣怔。做戏做的全套,不服不行啊。
“嫂嫂,非是不让你哭。然则,某一心想要为嫂嫂拿个主意,嫂嫂却一味哭泣……这……”
费氏眼珠转了转,知道这事儿有门,抹干脸上泪珠,“行啊,我不哭。你说怎么办吧这事?”
杜乾平松口气,“嫂嫂,随某进去说话可好?”
费氏低头盘算,万一讨出钱,当着这么双眼睛也不好交到手里。可要是进去,翻脸打她一顿又如何是好?毕竟是官,若不是有钱壮胆,她才不来哩。
杜乾平看费氏神色,就知她有顾虑。这妇人财迷心窍跑来闹,却原来也是个胆子小,没见识的。不过幸亏她没见识,否则真跑去告官,麻烦就大了。
到那时,又岂是简简单单两贯钱就能解决的事?
“嫂嫂,街坊四邻都看着呐,莫要惊惶。”杜乾平诚恳说道。
对啊!这么多人瞧着她进了蒋府,怕什么?扶了扶鬓边白花,跟在杜乾平身后进了侧门。
这是费氏头一次迈进深宅大院的门槛,一进来眼睛就不够用了。觉
着站在这样宽阔华美的大院子里,喘气都比外边顺畅许多。
杜乾平把她带到廊下僻静处,问道:“嫂嫂,你儿子因何而死的啊?”
这个嘛,费氏眉眼噌的竖起,叉着腰低声斥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你应该去问刺史的好女儿!要不是她,我儿子哪至于丧了命!哎呀,我可怜的儿啊——阿娘没用,连口薄棺都买不起,阿娘对不起啊——”帕子遮住脸,边哭边偷眼观瞧杜乾平神色。
杜乾平额角沁出冷汗,“嫂嫂,莫哭,莫哭。”从袖袋里摸出飞钱,递到费氏掌心,“嫂嫂,这里是两贯钱。回去置办丧事用罢。稍待,某再派人去府上吊唁。”
哎哟呵,哭上几声就有两贯钱?!
哼!这是利钱!费氏眸中精光一闪,攥紧飞钱生怕风大吹跑了,擦擦鼻涕,“那行。我先回去了。咱们说好了,你一准儿派人来啊!”
杜乾平满面陪笑,“一定,一定!”
费氏迈步刚要走,又道:“诶?我家就在大风巷子,门口有棵歪脖老柳树。“眼睛一瞪,现出几分厉色,”我虽说是个妇道人家,可也不是好唬弄的!”撂下句狠话,紧接着又矮下半截,搓搓冻得通红的手,和煦笑道:“我不从那门出去,人太多,不好看。我走后门吧。那张破席子,我也不要了,不值钱,不值几个钱。嘿嘿。”
杜乾平眉梢跳了跳,怎么觉得她那手搓的像是在要钱呢?也罢,两贯都给了不差这点。从袖袋里摸出摸出十几文,“不值钱也是钱,嫂嫂收好。”
费氏眼里都是笑,“哎呀,怎么好意思呢。”双手一拢,赶忙揣好。
回到书房,蒋蓉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小声啜泣。蒋楷手扶桌沿,横眉立目。
“蒋公。”杜乾平唤了声,便伏在蒋楷耳边细声道:“我给那妇人两贯钱,打发走了。”
蒋楷胸口闷气顺下去一点儿,朝蒋蓉摆摆手,“你收拾收拾,明儿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去京都庄子上!阿盈跟你一块儿走。她也该回家了。”
跟那个痴傻儿待在一处?想想就恶心!谁爱去谁去!
蒋蓉抿紧嘴唇,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卖个乖,“是!儿这就去收拾。父亲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儿心疼呢!”说罢,磕了个响头,再扬起脸,额头红肿,眸中点点泪光闪动,踉跄着起身就走。
蒋蓉柔声细语,还带些撒娇的意味,彻底把蒋楷这股火浇熄了。望着女儿一瘸一拐扶住门框的背影,心痛不已。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宠坏了。
浮图大师从禅房出来,独自一人去往真泉寺。一路行来,有认出浮图大师的善男信女,高兴的过来与他打招呼。浮图大师微笑着与他们一一还礼。因语言不通,并不能多做交谈。但是浮图大师的慈悲与平和,确是人人都能感受的到的。
真泉寺因寺中有一眼山泉而得名。是一座很小的寺庙。小到只有四五间房和一个管香火的庙祝,住持都没有。
浮图大师进到寺中,庙祝趴在供桌上酣睡如泥,恐怕就算把他抬走,都醒不过来。浮图大师微微一笑,直接去往后院。琇書網
老僧闭目盘坐在院中,身侧泉水叮咚,水汽氤氲,无济在一旁不无担忧的说道:“师父,外面冷,还是回屋吧。”帮师父拢拢莲蓬衣,又把棉袍脱下来,披在师父身上。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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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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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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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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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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