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春一心想要表明对安义忠心耿耿,可她此时身处出云院,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言一出,反倒叫安义下不来台。思量片刻,彩春像是个讨赏的孩子,带些幸灾乐祸的口气,连声说道:“郡主、郡主!因为婢子发现小娘子……”有意无意抬起眼角瞟瞟一旁壮实的跟小山一样的婆子,奇怪她为何没有丝毫动作。既是王妃的人,不应该拦着她,不让她说不该说的话吗?
安义眸光骤然一亮,原来是这蠢婢发现了玉姝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
难不成是玉姝与别人做下了私相授受的事体?哼!安义勾起唇角,养在民间,没有规矩束着,就算有个把情郎相好的也不出奇。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丑事掀出来……
安义不由得窃笑。母亲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知语院的人弄到这儿来让她当众难堪。
结果呢?倒给了彩春这么好的机会。正待说话,就听谢绾在背后说道:“你发现玉姝何事?”
安义心尖儿一颤,小声附和,“嗯,既然母亲叫你说,你就说罢。”
知语院的婢子婆子们好奇心升到了顶点,都在后悔没把耳朵掏干净了再来。
彩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说还是不说?彩春犹疑不定。这里是出云院,又是在王妃跟前。说了出来,王妃怕是得要了她的命。若不说……彩春隐在袖管下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彩春偷眼观瞧郡主神色,见她眸中暗含许多鼓励。顺了郡主的心愿,那就算王妃责罚,郡主也定会帮她美言几句,思量片刻,彩春扬起脸,直视着郡主,说道:“婢子发现小娘子右手有残,所以小娘对婢子处处苛待……”
安义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她还当是有辱清誉的事体,不就是右手有残?
咦?右手有残?
闹了半天玉姝是残废呀?要不是碍着谢绾在跟前,安义都要乐的拍巴掌了。
哈哈!王府嫡女不但是护佑阖家康泰的门神,手还残。到底没叫她比下去。安义情不自禁挺直脊背,端起郡主该有的架势。
知语院的婢女们缩着肩膀,鹌鹑似得杵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出喘。刚才彩春说的,算不算王府里天大的秘事啊?天呐!不会被灭口吧?
谢绾款步走到彩春跟前,住了脚步,朗声道:“玉姝右手有残,又如何?”扬起下巴,眸光森寒瞟向安义,“我这做母亲的都没嫌弃,轮的着你在背后说三道四,看她笑话?”
安义容色一僵,刚刚端起的郡主架子立刻矮了大半截。
谢绾目光再次回到彩春头顶,“你说玉姝苛待你?那我倒要听听她是如何苛待你的?”
“小、小娘子……”彩春满身满脸都开始冒出冷汗。虽然没跟王妃目光相触,可彩春还是感到王妃迫人气势朝她汹涌袭来。
“说不出来吗?”谢绾在彩春面前来回踱步,“玉姝打你骂你,还是对你私下用刑了?”
彩春冷汗滴答,嘴唇哆嗦着,摇了摇头。
“你哑了?王妃问你话呢!”绿萼斥道。
彩春吞了吞口水,声如蚊蚋,“没、没有。”
“没有?!既没有你为何要说玉姝苛待你?”谢绾冷冷言道,“安义吩咐你随王爷同去南齐,是叫你尽心伺候。可
不是叫你偷窃、污蔑、议论、信口雌黄的!”转而看向安义,“我说的对吗?”
安义不住点头,尴尬不已,“是。是。”抬眼与谢绾冰冷的目光相触,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讪讪垂下眼帘。
谢绾仍是不依不饶,“彩春,你这般行事,真令安义为难呢。”
即便没有对视,安义仍然能感受到来自于谢绾的目光,是多么的咄咄逼人。而她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彩春偷了玉姝的东西。琇書蛧
又是玉姝!
自懂事起,她时时刻刻都活在玉姝的阴影之下。安义能察觉到,父亲总是有意无意的拿她和玉姝做比较。即使玉姝没在王府,可总能感到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不知是谁放出风儿,说玉姝八字生的不好,必须养在民间,才能阖府康泰。父亲、母亲对这说辞并没严令禁止,而是任其传扬。安义以为,父母终究不喜玉姝。
可到底是她想的太过简单。父母怎会不喜亲生女儿呢?父亲收到来自南齐的信时,心情就会大好。
安义轻轻吐了口浊气,低眉顺眼的杵在廊下,心绪终究难平。
彩春偷窃,那玉姝不打不骂,非要送回东谷,还指明叫她来处置。玉姝安得什么心,当她不知道?既如此,就别怪她心狠!
玉姝不就是妒忌她这个郡主的封号吗?哼!有本事你也叫陛下封你做郡主,叫陛下赐婚,嫁给一国皇子啊!安义愤恨的紧咬下唇。
姨娘叫她忍,不管在王府里受到何种委屈,都要忍,必须忍。忍到她嫁去南齐,有皇子昕,有南齐皇室做依靠,她才是真真正正的主子。
说不定到那时节,连父亲都得看她面色行事。
安义再次挺直脊背。玉姝这笔账,她记下了,总能寻着机会百倍千倍返还给她,走着瞧好了!
谢绾淡淡的瞟了安义一眼,柔声道:“彩春既是你的人,就由你来发落吧。”
闻听此言,彩春仰起头,希冀的看向安义。是啊,她是郡主的人,又说出了小娘子的秘密,郡主顶多打她三五板,做做样子给王妃看罢了。
安义沉吟片刻,“玉姝姐姐乃是王府嫡女,身份尊贵。彩春不但在背后议论玉姝姐姐,还犯了偷窃大罪。既然玉姝姐姐把彩春交由我处置,我定是要为玉姝姐姐出了这口气的。来人,重打彩春二十板子,再……”
二十板子?彩春面如死灰,浑身瘫软成了一团烂泥。比她硬朗许多的仆妇挨十板,人就废了。郡主打她二十板子,这不就是明摆着要打死她吗?
安义确实想要了彩春的命。所以才会一出口就是二十板子,只想着打死她算了。光是看着脏兮兮的彩春跪在那儿,心里就堵得慌。
彩春这贱婢,当真害惨她了。待父亲回来,还得再费力讨父亲欢心。这会儿,正好借玉姝的名头,把彩春打死,要恨就恨玉姝去吧。
“打完,再发卖了吧!”
安义弯起唇角,阴鸷一笑。发卖?牙婆又不是收尸的!草席子一裹丢了算了。
谢绾看向安义,见她面容无波无澜,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不禁心寒。安义当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口口声声替玉姝出气,不就是要把恶名栽在玉姝身上?!
以前还当她是天性凉薄,经由此事倒是彻底看明白了,安义岂止是凉薄那么简单。这头狼崽子,不小心提防,就得被她反咬一口。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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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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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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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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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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