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郎君……”彩春在外唤道。不等池昊答应,推门进来,“池郎君……”又唤一声。
池昊脸伤未愈,却也难掩他原本的好相貌。
彩春瞧他一眼,心都酥了,声音愈加娇柔,“池郎君,为何不用早饭?饿坏了怎么好?”说着话,坐到床沿,不避嫌的为池昊扯扯被角。
池昊有心想躲,奈何退无可退,身子往里头挪了挪,道:“那个、我放心不下幺妹……”
“我要是也有个池郎君这样的哥哥就好了……”彩春笑意盈盈,“幺妹真有福气!”
“那个……小娘子宴客,你为何不去伺候?”池昊下了逐客令,彩春没听出话味儿,“她那儿不用我伺候。”眼珠一转,“要不我去大门口等着,幺妹来了,我第一个知会你,好不好?”
池昊一叠声道:“好,好。”赶快把她送走才是正经。
彩春又帮他掖掖被角,把糍团塞给池昊,叮嘱他,“快吃吧,别饿坏了。”,站起身兴高采烈走了。m.χIùmЬ.CǒM
池昊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用过午饭,陆峰不便久留,告辞离去。临走,玉姝不忘邀他明日来陪张氏说话。
陆峰欣然应允。
慈晔和秋昙上午出的门,这会儿都下晌了还没回。玉姝有些担心,怕他俩沉不住气,跟那寡妇闹将起来。
终于,桂哲喜滋滋来报,“回来了,回来了!”
没一会儿功夫,慈晔和秋昙领幺妹进来。
幺妹锁着肩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不管看谁都是怯生生的,偷偷摸摸打量。待见了玉姝等人,扑通一声跪倒,“小娘子安好,娘子安好。”
幺妹五官不及池昊出众,身量也较同龄孩子矮些。这几天她在雷寡妇那儿受了不少罪。天不亮就得起来做活,中午才给半碗稀粥,手脚慢一点,雷寡妇抄起烧火棒就抽,要是敢哭,打的更重。短短几天功夫,就被折磨的面黄肌瘦。
眼里含了一包泪,强忍着,不敢掉下来。抬起眼角偷偷观瞧端坐那里的玉姝。她看起来也不大,顶多十二三岁,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端坐正中,两位美貌妇人一左一右伴在她身旁。
黑亮长发梳成双髻,面若敷粉,目若点漆,虽然身着葛麻,却难掩尊贵风仪。
怀里抱着一只半大白猫,如玉纤指,正把玩着白猫颈项那枚翠绿玉锁。猫儿黄水晶似得大眼圆活灵动,歪着脑袋,好奇的盯着幺妹在看。
真是同人不同命!幺妹紧咬下唇,拢了拢布满脏污的袖口,顿觉无地自厝。
慈晔和秋昙见状连连解释,“小娘子,我说了带她来见池昊,她偏不相信。”
这孩子被继母卖给牙婆,除了她哥哥,还敢信任谁?
玉姝扬起下巴,吩咐道:“快带她过去吧,池昊一定等急了。”
幺妹仰起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玉姝,想问不敢问,怔怔的跪在那儿不知该不该起身。
那边厢房,彩春推门而入,欢喜道:“来啦!来啦!幺妹这会儿正给她请安呢。”
闻言,池昊眼中那点绚烂光芒瞬间将他整个人点亮,散发出不同以往的秀逸神采。
彩春不知不觉看的呆了。
池昊全没留意彩春的异样,道:“扶我过去!”
彩春这才回神,帮池昊套上靴子,双手托住池昊手肘搀他起身。池昊暖暖体温隔着衣衫传到彩春指尖,行走间,淡淡墨香窜入鼻端,彩春面颊发烫,一颗心扑通通狂跳,为掩饰窘态,头埋的低低的,生怕池昊察觉。
池昊心心念念全是幺妹,压根顾不上彩春。
来在前厅门口,望着跪在地上,幺妹小小的背影,池昊泪盈于睫,扶着门框,喊一声,“幺妹!”
听到哥哥的声音,幺妹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到池昊刹那,愣住了。
那还是她玉树临风的哥哥吗?幺妹不敢认。脸上错落斑驳的伤口结了痂,触目惊心。脚上缠着绷带,手上也缠着,还有身上。
“幺妹!”池昊再唤一声,彩春架着他走进来。
玉姝抬眼看向池昊身旁的彩春,若有所思。慈晔亦是眸光一黯。
秋昙松口气,对幺妹说道:“我没骗你吧?真的是你哥哥!”
是哥哥没错。幺妹这才信了,噔噔噔跑过去,扑进池昊怀里,放声大哭。
池昊也哭。彩春跟着一起哭。
玉姝收回目光。
亲人重聚总是叫人欢欣雀跃的,就算有泪,也是喜极而泣。
她也坚信,终有一天,必定能再见虞是是,再见满荔。到那时,她要扑进虞是是怀里,纵声大哭。将所有委屈,所有思念,尽数化入泪水,任其恣意流淌。
兄妹相见必定有说不完的话,他俩回前院叙话,玉姝又吩咐做些养胃的米粥送去厢房。幺妹许久没好好吃过饭,脾胃弱着,不宜油腻,须得慢慢调理。
得了这话,彩春倒是勤快,脚不沾地,去厨房帮大喜煮粥。
玉姝把慈晔留下,细问经过。。
“我们去到城西找着那雷寡妇家的时候,都快晌午了。那雷寡妇真不是东西,竟然真想把幺妹卖到妓馆里去。我们去的时候,有个鸨母正在相看谈价呢。”
玉姝颦了颦眉,“那你们怎么办的?”
“小娘子不许我们生事,所以多给了一贯钱。”这钱给的心不甘情不愿。倒不是心疼钱,就是给那雷寡妇,他觉得亏大发了。
玉姝满意的点点头,“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小娘子且把这收好。”说着,慈晔把幺妹身契递给玉姝。
玉姝拿过来扫了一眼,折成四方收进荷包。
厢房。
池昊斜倚在床上,幺妹给他脸上涂药膏。
有池昊安抚,幺妹心神稍定,目中惶惶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恨。对所有人的恨,除了池昊。
“哥哥,真是那猫儿给你挠成这样的?”幺妹眉头皱起来,问道。想起窝在玉姝臂弯,脖子上挂着玉锁的小白猫,目中狠厉一闪而过。
被猫挠花脸,太丢人了,池昊闷闷的“嗯”了声。
幺妹磨牙凿齿,“哥哥,我一定帮你报仇!”
诶?报仇?
池昊诧异幺妹居然生出此意,连忙劝阻,“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不怪小娘子,也不怪那猫。”
幺妹究竟意难平,紧咬下唇,眸中恨意未消,“物随主人形,刁主养刁宠!等寻着机会,看我不好好收拾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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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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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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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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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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