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昊很难将面前这个因为心中有恨儿面目狰狞的女孩子,和拽着他的衣摆强忍着泪不肯撒手的幺妹并到一处。
池昊握住幺妹的手,轻声安慰,“幺妹,小娘子到底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才不是!”被哥哥误会,幺妹伤心极了,反握住池昊的手,“若不是哥哥替她挡下一箭,她会拿钱去救我吗?我能逃出来,是哥哥拿命换的。我们才不欠她人情,要欠也是她欠哥哥的!”
话音未落,有人在外叩门,幺妹闭上嘴,戒备的看向门口。池昊抬手揉了揉幺妹额头,说了声“进来”。
彩春端着托盘推门而入,抬眼看向池昊笑逐颜开,问道:“池郎君清早就没用饭,想来池小娘子脾胃也弱,所以叫大喜做了米粥,煮的软烂绵绸,郎君与小娘子用些吧。”彩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是玉姝吩咐下来的,她都揽到自己身上。
彩春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幺妹赶忙起身,腼腆笑道:“谢过彩春姐姐。”
“哎呀,池小娘子快别这样。婢子当不起。”彩春刚放下托盘,幺妹就亲亲热热拽起她的手,“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哥哥多亏有姐姐照顾呢。”彩春二字都省了,直接称呼姐姐。
彩春连称不敢当,圆圆的脸乐开了花。
幺妹和彩春有说有笑,池昊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暗自怨怪幺妹分不清里外黑白,正琢磨着该如何劝服幺妹,花医女来给幺妹诊脉。
花医女见幺妹跟彩春聊的热火朝天,略感惊讶。她零星从张氏口中得知幺妹遭遇,未曾见面就对她生出几分怜悯。
待真正见着,幺妹跟她想象中又不太一样。
这孩子,心思挺重的。
转念又一想,正是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年纪,却被继母卖了出去,又受了许多苦楚,心思重也不奇怪。
幺妹挽起袖管露出几条青紫淤痕。有雷寡妇用烧火棍抽的,也有继母费氏拿笤帚打的,新伤加旧患,前身后背瘀伤青紫一片。花医女叹息,对这样小的孩子如此狠心,万幸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擦些伤药很快就能痊愈。
池昊在一旁看的心如刀绞,直说“哥哥对不住你。”彩春边抹眼泪,边细声安慰。
诊治完毕,花医女便去向玉姝禀明幺妹伤情,免得她挂心。
蒋府。
蒋楷端坐书房,愁眉深锁。
幕僚杜乾平为他宽心,“蒋公,那百里恪定然不是为公事而来,否则,也不能住在白茂林那儿了。”
蒋楷抬起眼皮,瞥他一眼,“这谁不知道?可那百里恪乃是陛下腹心,此次来凉州绝对没那么简单!这家伙,到底来干嘛?”手指轻弹桌面,笃笃笃,顿住,“难就难在,百里恪身在凉州,我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杜乾平沉吟道:“咱们跟白茂林素来没交情,贸贸然邀他饮宴,太过明显了。”
“我堂堂刺史,还能纡尊降贵去巴结白茂林?”一提起这茬,蒋楷我窝了一肚子火。白茂林是当地豪强,又有百里恪给他撑腰,逢年过节礼都不给他送,蒋楷嗤一声,“且看你们还能得意几天!”
抬眼问道:“百里恪这几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哦,除了去寺庙拜拜,就是待在白府。”
闻言,蒋楷眉头舒展,“嗯,凉州城里那么多庙,够他拜一阵的。继续派人盯着他,有何异动,速速报来!”
“……”
花医女进到西厢,玉姝正在给阿豹“看诊”。
茯苓抱着阿豹,玉姝把它小爪子翻过来,觑起眼细细观瞧,“好像见强了。”转而对上笑眯眯的花医女,问道:“幺妹没什么大碍吧?”
花医女放下药箱也凑了过来,笑着摸摸阿豹脑袋,“小娘子无需挂怀。就是些皮外伤,擦几天药膏就没事了。”
玉姝莞尔,把阿豹抱到膝头,捏着它粉嘟嘟的小耳朵,“我看幺妹面色青黄,劳烦花医女给她写张温补的方子,调理调理。”花医女颌首应下,欲言又止。
玉姝见状便道:“花医女有话但讲无妨,茯苓不是外人。”
闻言,茯苓身子一颤,没想到小娘子这么快就视她为自己人,受宠若惊的看向玉姝。
昨夜在厢房,花医女就看明白了彩春和茯苓对玉姝的态度,而且,茯苓是阿翁差遣来的,对玉姝不会存二心。
思量片刻,说道:“小娘子,不能由着彩春往厢房里钻……”
说起这茬,玉姝抬眼瞟了瞟茯苓。
茯苓会意,“花医女,您有所不知。彩春并非真心侍奉,还对小娘子口出不逊。小娘子宽仁,才不与她计较。”
花医女默然无语。
彩春对玉姝轻慢,正正表明安义郡主对玉姝的鄙薄与蔑视。然则,郡主为讨王妃欢心,谈及玉姝都是殷殷思念,切切关怀。几分真假,花医女不愿多加揣度。
从她随王爷来至南齐,看明白了王爷对玉姝其实是爱重的。并非府中下人传言,说玉姝命中注定父母缘浅薄,必须抚养在外,王府才能得保安泰。此种说辞,从何而来,花医女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传言就是传言,不能相信。
或许,郡主笃信,以至这般行事。
“小娘子,恕我说句不该说的。在这院里,您才是主子,就该端起主子的架势。”这话自她口中说出,确实僭越了。但玉姝被彩春欺负,就是变相的被郡主欺负,这是花医女最不愿意看到的,“再不然,明日您去到别院,叫阿翁拿个主意。”
玉姝从封石榴那儿得知阿翁深受秦王信赖。她也懂得,花医女并非挑拨,而是真心给她出主意。
“我不想为一个婢子多费唇舌。”玉姝话中意味明显,花医女霎时了悟。
与王爷初次相见,就说这等琐事,不但显得玉姝小家子气,说不定王爷会认为她御下无方。连个婢女都拿捏不住,传回东谷,又平白叫府里的人看了笑话。待玉姝回到东谷,日子会更加难过。
况且,阿翁也不能因为彩春不尽心伺候,就把她如何。多是先行送回东谷罢了。果真如此,倒还遂了彩春的愿。
想明白这些,花医女便道:“小娘子所言甚是。”叹口气,暗自为玉姝捏一把汗。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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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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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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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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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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