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州百姓没几个见过苏宴,可架不住人名气大啊。
永历八年的探花郎,策白马,赴琼林,新科宴上将圣人御赐的佳酿一饮而尽,帽簪的芍药是皇后亲手所赠。那样浩壮的风光羡煞多少人?
再到如今的永历十一二年,西北流年不利,赤地千里,听闻正是这位苏大人,去县老爷府上说了一席话,才让粮税足足下调两成。
这一举动收获民心无数。
如今听到这清风明月一般皎洁的人物,亲口说与柳绮玉待在一起,无论是出口替她解围,还是确有其事,都有够震惊的。
至少可以看出,二人关系不一般。
再往深处想嘛......
有那明眼的,看堂下所立一男一女,男子侧颜风丽多雅,让人见之不忘,女子姿色天然,宛如画中娇。
如此好颜色的二人,一来一回看对眼,也不算是稀奇事。
真正让人诧异的是,双方身份差距未免太大了!
柳绮玉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姑娘,竟也能入得苏宴的眼?
周围人全带上了好奇的目光。
钱元梅眼角抽搐,看着二人,方才笃定柳绮玉是在撒谎,那一股嚣张的气焰,顷刻化为了憋屈与愤懑压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
他不死心,扯了下僵硬的嘴角:“苏大人你再看看,别认错人,这小村姑是你认识的,那个一直待在一起的吗?”
话一出口,见苏宴轻轻挑眉,就觉大事不好。
这个问题让苏宴来回答,和让柳绮玉回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质疑一个无权无势村姑的容易,但苏宴,他在百姓心里已经有了地位,那可不是随意撼动了的!xǐυmь.℃òm
苏宴转过眼,清和的声音如泉流过:“钱公子,如今案子的重点,似乎不是证明柳绮玉那夜是否与我在一起,而是该证明你有没有杀人,不是吗?”
钱元梅后退一步,脸色微扭:“苏宴,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苏宴会给他一个面子,不来蹚这趟浑水。
现在看是没这个可能了......
但钱元梅转念一想,冷声嗤道:“苏大人,这里是西北,不是京城,你难道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可笑!侯府都倒台了,你既然被发配此地,便永无翻身之日,劝你识相一点,不要插手管此事!”
苏宴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他两根手指,便可将他压断。
苏宴尾音上挑,回了一句:“是吗?”
轻轻一句话,仿佛带了千斤的力量,瞬间压得钱元梅僵硬的脊柱一弯。
二人对视,刀光剑影,竟在无形中。
苏宴静静站在那里,勾了勾唇:“钱公子说错了,我是否有翻身之日,取决于圣人,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决定的。但残害良民,毁尸灭迹,藐视王法之罪,不知钱公子可担得起?”
残害良民、毁尸灭迹、藐视王法!
哪一件放在外头,不是顶顶的大罪?
这么顶大帽子扣下来,钱元梅气的身子都在发抖,明白今天注定是要与他迎面对上了。
他问:“证据呢?说我藐视王法,证据呢!”
是啊,得拿出证据,否则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能拿钱元梅如何。
柳绮玉看钱元梅眼中布满血丝,料他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她心念一起,转到钱元梅面前,道:“钱公子,你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钱元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柳绮玉扬着笑容,凑过去小声前:“有本事杀人放火,没这个狗胆认?活该你一辈惹事,像个奶娃子一样,要你爹跟在后面给天天给你擦屁股!告诉你,今天你们父子二人,一个都逃不了!”
光让一个女人指着头骂,已是耻辱之至,现在连他爹都带上了,钱元梅还能忍下去吗?
眼看他目眦尽裂,喘息声渐重,柳绮玉耐心地等着。
“你个贱人”
堂里忽然响起一声怒吼,钱元扬起左手,脸上带着出离的愤怒:“给老子闭嘴!”
他手臂肌肉绷起,这样的一个耳光打下去,那挨巴掌的人少说要掉一颗牙齿!
掌心在眼前放大,柳绮玉冷静异常,一把拉起躺在地上青梅,将人扔了过去。
“啪!”
真是好一声巨响!
柳绮玉还没看清,便被苏宴拉入怀中。
一回头,看青梅被扇倒在地,脸上泛起一朵似血的红云!
柳绮玉跳出来,指着她道:“不好了,你们快看看,钱公子当庭打人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青梅脸上!
众人愣了半刻,立马沸腾起来!
真是没天理了,钱元梅东窗事发,事情败露,竟然把气撒到一个姑娘身上!
得亏打的是青梅,那大肥耳光,若落在柳绮玉白白嫩嫩的皮肤上,那真是疼得要死了!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看不下去,尖声骂了一句:“无法无天了!就算知县的儿子,也不能当庭喊打喊杀啊!把我们百姓当什么了!”
站在帘幕后面的知县,钱元梅父亲钱德,听到这话,目露凶光,去寻那说话的汉子,可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人头那么多,又分的清哪个是哪个呢?
在这句话带动下,外面一下炸开了。
须臾之间,指责声、不满声、骂喊声......便飘满了堂内外。
舆论立马倒了边。
柳绮玉长吁一口气,被苏宴揽在怀里,朝他露了个讪讪的微笑。
苏宴无奈:“下次耍小聪明之前,和我说一声。”
按理说这场大戏闹到这里,也该散场了,钱元梅偏不,他忍不了,只觉五脏六腑都要气炸,哪能让这对狗男女污蔑了去!
他猛地上前,一拍桌案,对师爷刘俊道:“这案你审的,快给我结了!”
刘俊知他大势已去,擦着手心汗:“公子,不是我不向着你,你看你都杀人,闹上公堂了,这让我怎么断......”
何况这么多百姓看着呢!
若一开始钱元梅沉住气,没上钩被柳绮玉骗来衙门,这案也不会这么难办!
钱元梅怒火冲天,“你不断?好!你不断!那我找我爹来断!”
他袖口一甩,扇子指着堂下人:“你们等着,起哄的一个都别想跑!”
说完,他大步流星往后厅去。
那帘子近在咫尺,十步之遥,只要他一掀开,他爹便会......
正倒数到第三步,帘子已被掀开,一位面生的蓝袍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接着后面还跟有三人。
那落在最后,面如土色、满头是汗的,不是自己亲爹,还能是谁?
钱元梅弄不清楚状况,走过去正要问,见他爹跺跺脚,小声骂了句:“闭嘴!不肖子!”
钱元梅扶他的手一顿,懵了:“爹,你这是......”
钱德甩手叫他滚到一边去,让衙役端来三个椅子,亲自用袖子擦椅面,哈腰对严廷玉一行人道:“几位大人,来,你们坐。”
人群面面相觑,看三人穿的俱是上好绸缎,举止气宇不凡,忍不住好奇他们什么来头,竟能让县老爷侍水奉茶?
严廷玉没要那杯茶,方才在后面听了场大戏,喝的茶太多,他急的很呐,眼下只想找块地放水。
于是他走到桌案前,拍拍醒木。
师爷刘俊如释重负,识相地让开,连声道:“您来,您来。”
严廷玉长长地“嗯”了一声,撩起衣袍,坐了下去,声音洪亮如钟:“行了,闹半天了,这桩公案我来断。”
柳绮玉眨眨眼,看着苏宴,眼神问他:这人你是不是认识?
苏宴握住她手,笑笑不说话。
钱元梅奇怪:“这位大人,您又不是我们这儿的官,来断案是不是不合法度?”
一边的钱德听到这话,恨不能一脚踹死他,当没生过这么蠢的儿子!
严廷玉哼了一声,他有急事呢,懒得费口舌,道:“钱元梅你刚刚藐视公堂,不尊法令,本官是亲眼所见!你勿要再狡辩,来人,先打上二十个板子!”
左右各跳出来两个衙役,分别抓住钱元梅左手右手,将人往红板凳上一按。
钱元梅额头筋起:“退下!杂种,你们也敢打我!”
衙役惧怕,抬头,看到钱德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哐”的一板子下去。
钱元梅越反抗,骂的越难听,那落在他双股上的板子,就打的越重。
血水“汩汩”蹦溅了出来,人群纷纷侧目。
不禁感慨这畜生真是自作自受!
自古以来,打板子就是公堂上极常见的一种刑法。但钱元梅居然和他爹提出不如在板子上嵌刺针,借此折磨犯人!
果然板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这二十个板子落下,钱元梅双腿也是废了!
“一、二、三......”
数到最后,血肉模糊。
钱元梅没声了,死死拽着板凳边沿;钱德浑汗如雨,想救又不敢救,急地干跺脚。
严廷玉用力拍醒木,道:“钱元梅,事到如今,你还有其他话讲?”
他水潮来势汹汹,快顶不住了,急于结案,好在钱元梅已经气息奄奄。
他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宣判”
“且慢!”
醒木才要落桌,柳绮玉一句话插进来,严廷玉几乎把持不住,咬牙,终是将汹涌波涛压了下去,抚须问:“柳姑娘何事?”
但见她上前,款款一拜,一字一顿缓缓道:“大人,奴家还有话讲。”
放在平时,严廷玉早骂回去了,这堂上哪有你一介妇流说话的地儿!
但柳绮玉不同啊,她不是一般姑娘,她是苏宴的人。
他不给柳绮玉面子,但得给她身边男人面子啊!
严廷玉呵呵一笑,满面红光:“柳姑娘,您讲您讲,我不拦,您随意。”
瞧瞧,这就是朝廷派来的高官!
刚才还颐指气使地使唤人,现在转头就对柳绮玉低三下四了!
钱德气地要骂娘了,真是比他还墙头草!
他急于把三尊大佛送走,走过来道:“诸位,今日不孝子丢脸,让你们看笑话了!大人们傍晚是不是还得赶路回京城啊?我先带你们去鸣鹤楼......”
“别!”柳绮玉侧头看他,半晌,道,“钱老爷打的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
钱德喉咙一紧,恨声道:“好你个柳绮玉,你且说说我什么心思?”
柳绮玉道:“你这么急着把三位大人送走,不过是想晚一点再定你儿子的罪,等你回来,便放了他,权当什么事没发生过,是不是?”
钱德心思被猜中,颇有些恼羞成怒。
感受到严廷玉瞄来的目光,他口不择言解释:“你...你这是信口雌黄,污蔑本官!信不信本官把你......”
苏宴将柳绮玉挡到身后,垂眸看他:“把她如何?”
钱德立刻收敛起怒火。
苏宴似笑非笑:“钱老爷与其把气撒在她身上,不如先管好自家后宅院。毕竟我听说下面埋着不少宝贝呢,是不是?”
闻言,钱德面色一僵,“苏大人这话,我就听不太明白了......”
苏宴盯他片刻,笑的冰冷,将手上一个东西扔给衙尉,道:“带人,去查钱宅后院。”
那衙尉一摸扔到自己手上的貔貅玉坠,便知不是凡物,又听苏宴道:“是先皇后所赠,用来调度你们一会儿,可以吗?”
衙役一听“先皇后”,哪还敢拒绝,赶忙把玉坠还回去,道:“可以可以!您一句话的事!”
不等钱德制止,他便吆喝手下一窝蜂往外跑。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过衙门前两条长街,引得街上百姓侧目,皆抛下手头活计,跟了上来。
众人停在一户朱漆大宅门前。
抬头看牌匾上笔走龙蛇的“钱宅”二字,苏宴唇角一丝讥诮,踏进院内。
钱德被人捆住手脚,钱元梅大腿以下都不能看,被死活拖来,黏黏嗒嗒的血流了一路。
钱德大叫,奋力挣脱:“这是在干什么!快给我松绑!”
苏宴置若罔闻,走过垂花门,直往最偏僻的那一处院子去。
院子的看门人正在打盹,见气势汹汹一群人来,自家老爷公子正被狼狈地绑着,登时一个清醒。
钱德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许开锁放人进去。
可未料那看门的,竟然朝苏宴谄媚一笑:“大人,您又回来了?我记得您刚刚才出去的啊。”
又回来了?
那个“又”字惊的钱元梅一声冷汗,虚弱地抬起脸,透过垂下的发丝,看着苏宴和柳绮玉二人的背影。
原来,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一个引虎出山,引他去衙门,另一个借机来查他家院子......
真真是一环接着一环的好计谋啊!
钱元梅认命地一笑,输了,全输了......
“哈哈哈......”
路过的严廷玉嫌他吵,皱一下眉,立马有人上去打了钱元梅一巴掌,声音彻底安静下去。
严廷玉挤进人群,眼前这是一间破落的院子,年久失修,少有人住,显得草木荒凉。
大雨连三日,午后又压一层云,风像凝固一般,沉重而苍茫。
严廷玉背手,问:“世子,您带我们来此处,是为何目的?”
风拂过苏宴清冽的下巴,他语气沉静,好似来自天际,命令道:“掘开这块地,让大家看看,钱家父子到底在地下面藏了什么东西。”
立刻有衙役摸出苏宴早叫他们带上的铲子,一尺一尺往下挖。
钱德被布团堵住了口,惊慌地望着掀出来的黄土,双眼一翻,几欲昏死过去。
严廷玉越发好奇,绕过柳绮玉,径自到坑前,朝下一望。
下面挖坑的人汗水浸湿了衣服,他们似乎遇到了阻隔,被一个僵硬的东西妨碍住,怎么铲都铲不开。
几个人一道用力,奋力一挖,才拖出来一小截。
于是就这么不经意地一瞄,全都定在原地
竟然是一具头骨!
这半截是人的尸首!
衙役们不敢置信,全捂住嘴,这可是县老爷家,这么会挖出了尸首?
接着,墙角那边也响起人的禀报声:“大人,这里也有!”
另一具尸体被拖了出来,那男子明显才埋下不久,所以破落不堪的衣裳还挂在身上,尸身并未腐烂多少。
一具、两具、三具......
湿润的泥土味和腥腻的尸腐味混杂在空气中。
风不动了,停云霭霭,眼前平陆化作尸海,依稀间有人听到风中的呜咽声。
鲜血化成河,渗到泥土细缝,活人化成骨,如山堆在面前。
众人见此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绮玉长长地吸气,一手撑着苏宴的胳膊。
钱氏父子残暴不仁,滥用私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山一样的铁证摆在面前!
他们逃不了,也不许他们逃!
此事罪海滔天,人神共怒,人人得而诛之!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穿成清冷仙君暗恋的咸鱼求一个收藏,对我申榜单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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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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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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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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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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