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题头那句“女艳鬼暗把香裙偷解,芙蓉帐帐里千般媚;风流才子催花阵阵,搂玉人春情如醉”。
他看了后,忽而失笑,只当背后那一团紧贴着好似女体的软香,是他心神不宁,出现的幻象。
可当他起身,竟见柳绮玉膝跪在他榻上。
她双耳明珠照夜,如云瀑般的柔发披散在雪白的肩前背后,一切话本里遮遮掩掩的东西,都随风吹动纸页,而活色生香起来。
她簌簌掉泪,膝行几步,抱着他腰,仰望哀求着他:“大人,你别走!绮玉愿意一辈子伺候你,就算没名没分也可以,只要你能带绮玉一起离开这里!”
苏宴静静看了会,直接让人将她带出了屋子。
他觉她若有廉耻之心的,便会迷途知返,所以劝了一句“行己有耻,洁身自爱”。
......
天色微明,苏宴站在廊下,回忆昨夜那一场绮梦,隐隐头疼,好似宿醉。
那一床桃红色被褥,他动都未动,依旧平整地叠在床里头,并未弄乱半分。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就见柳绮玉俏眼朦胧,披了一件月白色外衣,正从她屋中慢悠悠出来。
她一觉未醒,露出稍许春态,抬头发现迎面而来的人是他,惺忪的双眼立马睁大,娇声婉转唤了句“苏宴”。
苏宴淡笑了下,望着她那一头浓密青丝,渐渐地有些出神。
梦里的她,妆得那般妖妖娆娆,该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纠结了多久,才敢来找他?
不过他倒不信,若是现实里柳绮玉来找他,他会暴殄天物,狠心地拒绝她,任由她哭成了泪人,将千娇百媚的佳人拱手推出怀中?
他会如此愚不可及?
苏宴眸色晦暗如深夜,静静盯着柳绮玉,朝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上,细细抚摸着少女柔顺的乌发。
这么亲密的动作......
柳绮玉登时一个激灵就醒了。
昨夜那一吻,她和他竟表现地十分默契,谁都没再提一句,权且当没发生过。
可今早,他却又先来招惹她......
他是没睡醒吗?
看他面色略白,眼下那一抹薄薄青色的样子,活像被女妖精吸了精似的,他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柳绮玉心里满是疑惑,瞪着他,脚向后退,不许他再碰自己一个发丝。
但她又来不及细思,望见天际的曙色已经升起,她赶紧把苏宴往院子里推去。
她一边打开锁,一边道:“快走吧,别让我弟弟发现你......”
瞧着苏宴面色微沉,柳绮玉便知他心里还存着一个疙瘩呢。
柳绮玉略一思索,话锋一转:“再晚点,村里人看你大早上从我家出来,还不知道要说上什么闲话呢!到时候我就是有十个脊骨,也禁不起他们指指点点。”
闻言,苏宴点头,大步流星向外面走去,却在门口停住。
他道:“昨晚我看你家米缸见底了,今天晌午若是没有饭吃,便去我那里。”
柳绮玉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不行!不行!”m.xiumb.com
她哪里敢呀!
他处理事务的那处地儿,早早晚晚得进出多少村民?几百双眼睛盯着呢!
大白天去找他吃饭,不是摆明她和里长大人私底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谁知她才要婉拒,苏宴便凑到她耳边道:“那边后院有间隐蔽的小厢房,你在那等我,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柳绮玉抵着他肩,直道:“不好。”
可央不住苏宴说:“我等会便差人去县里给你家买米粟,还有新衣裳,你喜欢的胭脂水粉,好不好,绮玉?”
那“绮玉”二字说得低柔,在他口中千回百转,一出口,柳绮玉就招架不住了。
她身子发麻,低垂粉颈,犹豫了半刻,面对他炽热的目光,道:“那我大概午时去,你在后门等我。”
苏宴微微一笑,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柳绮玉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回神,摸了摸绯红的面颊,恨恨地跺了跺脚。
等进屋喊了柳柱起床,打发他去山上收没割完的玉米,柳绮玉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院子里,慢慢脱下纱布,给自己的脚后跟换药。
正仰面晒太阳时,左手边窑洞里忽然传来了响动声。
柳绮玉瞬间警觉起来,竖起耳朵倾听,怕不是耗子野猫跑了进去。
可那声,起初时小时大,还有些顾忌。后来直接“哐哐哐”如雷大作起来,就像拿着锤子在一顿乱砸。
柳绮玉吓得灵魂都出窍了,她敢肯定里面绝不是普通的小猫小狗,它们闹不出那么大动静!
难不成是什么野兽!
柳绮玉慌里慌张,拖着腿就往自己屋子走去,想把门给锁上。
可才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就把身边一个瓷盆撞到了地上。
“咣啷!”瓷盆落地。
窑洞里打砸的声音,也因此停了一瞬,随后“吼”,一阵嘶吼就爆发了出来。
柳绮玉汗毛竖起,一眨眼,就见窑洞里跑出来一个人!
一个像是野兽的人!
外貌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穿的破破烂烂,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掩盖在满面灰尘的脸上。可它竟然如野兽一般,用四肢在地上爬走!
柳绮玉立刻就想起了孙大娘与她提起的那诡异的事!说她有次遇上一野孩子,来家里翻箱倒柜,那孩子就像小野兽一样,四处寻觅食物,连生肉都能啖下去!
那小孩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嘴里乱叫唤,行为举止都怪异极了,但好在通人性,能听得懂人话。
孙大娘问小孩打哪儿来的,小孩指了指山上。
原来,这小孩竟从小就被遗弃,一直流浪生活在山里,与野狗野兽们一起长大!
柳绮玉胸口起伏,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宛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那兽孩遥遥对望。
兽孩两只琥珀色眼睛正闪烁着凶恶的光芒,它咧开嘴角,露出了那一口锋利的牙齿。
见它后腿弯曲,做出要向前冲的姿势。
柳绮玉脑中那根弦越绷越紧,就在快要断掉时,只听“咕”的一声,从那小孩肚子里发了出来。
小孩:“......”
柳绮玉:“......”
它气势在一瞬间颓了下去,而后压低身子,做了个臣服的姿势,抬起手臂,指了指左边的窑洞。
柳绮玉贴在廊柱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直立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吃的?”
那小孩重重点了点头,朝柳绮玉开心一笑。
柳绮玉却被那笑吓得半死,脚向屋堂一后退,却见小孩脸上笑容骤止,向前就要冲来。
柳绮玉惴惴不安,只能硬着头皮,往窑洞里走去。
窑洞里乱七八糟,杂乱不堪,牛乳坛子打翻,流了一地......
柳绮玉仔细着脚下,听身后那小孩好似“咯”的踩上一片,它“啊啊”痛苦叫了起来。
柳绮玉心惊,这小孩的声线虽稚嫩,但依稀可辨是极清脆的,倒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柳绮玉猛一回头,就见那小孩已经用双腿站了起来,它仿佛很少用这个姿势,所以得靠着柜子才能稳住身子。
柳绮玉小心翼翼问它:“你是姑娘?”
小孩愣了愣,眨巴眼睛,点点头。
柳绮玉长舒一口气,又问:“那你会说话吗?”
小孩摇头,指了指自己嗓子,“呀呀”了几下。
原来是天哑吗......
能听懂人话,通人性,却没有家人,一直流浪在外的小姑娘......
柳绮玉想着,叹了口气。
她绞了绞手指,注视着面前的一坛大缸,缸盖子上压了两块好几十斤重的石头。是她怕耗子进去偷吃新割下来的玉米,特地叫柳柱放上去压着的。
柳绮玉试着抬了一下,脚上伤口疼痛传来,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正当柳绮玉犯愁时,那小孩已走了过来,跃跃欲试。
柳绮玉忙拦住:“不行!换做是我弟弟抱也够呛,你别逞能!”
可话才坠地,小孩双臂一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个石头抱了起来。
边抱,她还耀武扬威地抛了抛两块石头,挑眉看着柳绮玉,像在和柳绮玉讨要奖励似的。
如果那小孩背后有尾巴,此刻那尾巴一定摇上天了。
没想,就在这一刻,她光顾着和柳绮玉进行眼神交流,没注意到手上。
“咚”的一声,那两块石头就齐齐坠到了地上,地面都随之一颤。
柳绮玉:“......”
那小孩生起气来,垂下嘴角,指了指柳绮玉的脸。
柳绮玉顺着她手指,摸了摸自己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道:“你还怪我长得好看,把你眼睛迷住了?”
小孩直把头点成了啄木鸟,笑开了一朵花。
柳绮玉被这么一夸也有点不好意思,再看那小孩竟傻傻的有点可爱,她心里稍稍放下了些防备,问:“你有名字吗?”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没有。
“那我给你取个,笑的这么好看,就叫小花好了。”
见小花兴高采烈地收下新名字,柳绮玉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她从缸中拿出几根玉米,塞进小花手里,道:“吃吧。”
忽又想起,若是直接将玉米生吃进了肚子,别闹出什么坏病来。
柳绮玉忙要从小花手里拿回玉米,去下锅煮煮。
可小花却死死护着不让柳绮玉夺去,她拿起一根,飞快地就用门牙去磕。
柳绮玉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么快!
风卷残云,那根金灿灿、粒粒饱满的玉米棒头便下了小花的肚子!
活像几十天没吃饭的小花,吃光了手上的玉米,接着瞄向那大缸,人就往里头扑去!
柳绮玉急得不得了!
这么些玉米棒子可是他们家现在唯一的粮食了!
可她力气哪里比得上小花,被小花一推跌倒在地。
一眨眼,缸子里玉米便被左啃右咬,全都留下了小花的口水印。
柳绮玉怒火攻心,只觉自己就是那救下蛇反被蛇咬的农夫。
她拿起一边的木条,指着小花,将她从自家窖子里轰出去。
柳绮玉气道:“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会施舍你吃的!你快从我家滚出去!”
小花“呀呀”摇头,拽着柳绮玉胳膊,死活赖着她不走。
柳绮玉那条子就要抽小花身上了,突然,小花扔开她的手臂,四肢趴在地上,锐利的目光和虎牙毕显,咄咄看着柳绮玉。
柳绮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完了,她恐怕是激发出小花的兽性了!
她得跑出去,喊村民们帮助......
柳绮玉脚已经快要迈出,就听门外远处一阵喧闹声——
“柳绮玉家真种出了千斤的玉米?”
“二娘,青梅是亲眼所见,怎会骗你?若你不信,可以问问谢衡啊,他帮柳绮玉家锄过地!”
谢衡温和道:“确实如此,乡亲们去她家看看,那玉米说不定就藏在窖子里呢。”
柳绮玉回头,就看以马二娘为首,一群乌泱泱的村民正往她家走来。
而马二娘手上正拿着棍棒,她嗓音尖利:“是吗!那我倒要去瞧瞧,我就不信了,全村谁家谷子没被冲掉点,怎偏她柳绮玉家完好无损!”
“这村里的玉米收成,岂有她一人独占的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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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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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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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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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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