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燃了灯,走到柳绮玉面前蹲下。
柳绮玉没看清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何物,问他:“你要干嘛?”
她说最后一个字时,语音微微一颤,因为苏宴已经卷起她的裤脚,帮她把鞋脱下。
罗袜上血沾着肉,他冰凉的体温覆上她的脚跟,柳绮玉脚无意识往后躲,被他捉住纤细的小腿。
刹那间,她眼前又浮现了荣虎的样子。那夜他就要往她身上爬,他的手已经摸上她的小腿......她无论怎么叫都无人来帮她......
这时,苏宴用药粉洒到了伤口处,脚跟那块虽然已经麻木。这一次却异常疼痛,像用刀在割一般。
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流下,她道:“疼,你轻点。”
苏宴那一双春水般的眸子,望着她,轻声道:“别动。”
柳绮玉看他慢慢揉弄,给她上药的动作轻而柔,只要她动一下,他便停一下,静静等上一会,仿佛是在让她缓过来。
不久,疼感便消失了大半。
柳绮玉也渐渐停下了抽泣,握着桌子边沿的双手因用力而发白,心里略感羞涩,秀气如花瓣的脚趾头,在他触碰下,紧张得泛起一层粉红,慢慢蜷缩起来。
灯烛轻溅出一个火星。
柳绮玉此刻全身敏感点都聚到了脚尖,她那光滑细腻的脚正被他捧着,他用指腹一寸寸抚摸,一点点抚慰。
再细微的一个触碰,都能她心里都泛起一层酥痒的涟漪,只觉自己好似湖中的浮萍,仍由他的一汪春水斜着风摇曳,而自己只能红着脸仰着头,足尖轻轻点着他的膝盖。
他是京城来的,对吧?听说那里世家勋贵,都讲究男女大防,七岁便不能同席用餐。女儿家落了水,让对方看去身子,男人便要对她负责。
她这样赤着脚立在他面前,他心里到底怎么看待她的?
是将她当作一个他被贬来此地聊以打发日子的玩物,还是一个可以随时戏弄的村姑?
她看不清他的内心,他对她总是喜怒无常。
又或许待她总有一点不同吧。
短暂之后,一个念头涌上柳绮玉的心头。
她安静地看着苏宴,灯光照在他低垂的脸上,苏宴长睫如扇,洒下一道浓郁而秀美的光影。
她正想着如何与他提这件事,他已开口道:“荣虎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来骚扰你。”
柳绮玉听得一愣,随后轻轻点头:“好。”
她又道:“只是......”
柳绮玉才说出两字,就看到苏宴挑起眉看她,她心里一时有些惴惴不安,怕那个要求说出来苏宴会起疑心,少顷,先转移了话题。
她小声问:“你药粉用什么制的?抹了一点就不那么疼了,是你自己做的吗?”
她问了好几遍,苏宴都没回答。
柳绮玉就是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他还生着气呢。
她想了想,也是,她方才脾气那么冲,不分青红皂白就言语讽刺他,瓷盆子都快砸人脸上了。
且不论苏宴还刚从恶犬手里救出她呢,便是品性再温顺的人,恐怕也很难不会生出怨怼。
偏苏宴还能压着脾气,耐心地给她上药。
苏宴去寻剪子纱布,要帮她包扎。
他掌心一番,柳绮玉就扫到他左手手心一道浅浅的疤痕,虽然颜色淡了稍许,但一眼就能认出是那是道新的伤口。
出现在他那只白皙干净、指节均匀的手上,好似白壁陡然生出一道瑕疵。
柳绮玉微怔:“这伤口什么时候弄上的?”
苏宴皱起眉头:“你不记得了?”
柳绮玉一听这语气就懵了,眨眨眼睛,苏宴已起身贴近她。他呼吸顿在鼻前方寸,轻轻拂过她的面颊,眼里流动着柔光。
柳绮玉耳根更红了,头往后仰,腰肢抵在桌子边沿,以为他又要用指尖碰她,又或是说上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于是她慢慢闭上眼睛,还沾着水雾的睫毛颤抖地飞快。
苏宴在灯下古怪地看她一眼,而后白色的药粉便洒上了她脸上因为树枝勾破的皮肤。
柳绮玉身子一颤,飞快的睁开眼睛,目中满是惊异!
他竟然只帮她擦药粉!
苏宴漫不经心地合上药罐,“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还把眼睛闭上?”
柳绮玉脚趾头再次蜷缩起来,直起腰,呼吸有些不畅,道:“我刚刚闭上眼睛,是在想你手上怎么受的伤。”琇書網
苏宴抬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她。
柳绮玉给自己脸上扇了扇风,正绞尽脑汁回忆着,忽然安静了一瞬,上前握住他手。
她将他掌心摊平,手触上那处伤疤,像小猫似的抓了抓,仰头与他四目相对:“是不是你第一天来,为了救我,接下的那一鞭划的?”
苏宴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要送她离开,却被她的接下来的动作给定住了。
只见柳绮玉两颊晕红,粉汗沾濡香发,她看着他,星眸惊闪又含生涩,抬起他的手掌,慢慢口吐丁香,往他手心里呵气。
她另一只滑如羊脂的手与他相扣,柔风从她檀口呼出,送到他掌心,暖润好似软玉。
苏宴眸色微微一暗,手掌微微一动,便覆上了她嘴唇。他一根指尖从她鼻尖下方,慢慢滑动,柳绮玉只觉自己此刻好似一张素净的宣纸,而他的手指,便是那一管泼墨的湖笔。
她在任他的笔墨晕染。
他的手指划过她鼻尖,她的肌肤,她的唇珠,最后停在了下唇上。
柳绮玉大概摸清了苏宴的癖好,知他喜欢用指尖触碰人,便将唇瓣搁在他轻弯的指节上,俏眼含情,浅笑倩兮,问:“苏大人,还疼吗?”
苏宴笑了笑,用指尖描绘她的唇形,她的眼神随他而动作,而稍有躲闪,呼吸都渐渐都有点滚烫。
她终于受不住了,脸色红如枝头花坠,率先败下阵来,娇声道:“苏大人,别动了。”
苏宴手一停,笑着说了句“好”,将最后浓重的一笔,从她的唇滑下。
柳绮玉如释重负,半个身子都没了力气,斜靠在了桌上
夏夜柔风灌入房中,吹得她耳边碎发随风扬。
她见站在窗边的男人脸色稍稍放霁,寻思应该将他哄好了,便走过去,将那件盘桓在心头的事托出:“苏大人,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能不能寻一味毒药来......最普通的砒|霜便好。”
说是普通,其实柳绮玉心里也忐忑着,毕竟本朝有规,民间禁止毒药交易,寻常人若非道上有人,一般是很难将毒药搞到手。
对于苏宴有能力搞到砒|霜这一点,柳绮玉深信不疑,但怕就怕在他不肯帮她。
见苏宴沉默了片刻,问她:“你想给谁下毒?”
柳绮玉抿了抿唇,纠结该不该告诉他。
苏宴却再次冷淡下来,回了句:“你想毒死荣虎,不行。”
“为什么?”
绮玉本以为苏宴会不假思索应下,没想到竟然一口拒绝了,她心里有些恼火,“苏宴,难道你不知道荣虎对我做了什么吗?”
苏宴神色冰冷。
正是知道,不只他一人知道,全村的人都知道,所以苏宴更不能把砒|霜给她,让她脑子一热,便将自己陷入险地。
这样粗暴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若苏宴接管了兴得村,能和柳全一样只手遮天,他倒不介意让柳绮玉试试。
苏宴顿了顿:“荣虎的事我来,不用你。”
柳绮玉直摇头,这万万不可呀,将荣虎用砒|霜毒死的,必须让她来,也只能让她来!
原剧情不就是她毒死了荣虎吗!
柳绮玉一探就知道苏宴这条路走不通了,心下只琢磨着该如何寻别道上的人帮她。
她阳奉阴违道:“行吧,那我听你的,暂时先不杀荣虎了。你赶紧先把钱财分我。”
苏宴神情微滞,冷冷看了柳绮玉一眼。
柳绮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行吗?”
不是他喊她来分钱财的吗?
“不行,”苏宴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有了钱财,便会私底下偷偷摸摸去找别人帮你?”
柳绮玉被捉了个现行,心里发虚,指着苏宴半天,“你...”也你不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苏宴到底哪里行?
只是她不晓得苏宴这会正在气头上,纵使刚才她百般讨好,勾的苏宴面上笑了笑,他心里还是烧着一团幽幽的火。
苏宴望了眼的床上皱成一团的床单,轻嘲一声:“你们村的人,都是王风教化外长大的吗?”
他活了二十岁,竟不知天下竟有如此污秽粗鄙之事,居然有人为了敦伦,特地寻到他人的床上。
苏宴心里一清二楚,柳全与荣莲在他屋里行云雨,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若放在别的事情上,苏宴也不会如此愤怒,只是他从小喜洁喜净,平素净手都要用澡豆,骤然见到自己的床出现了这一遭斑斑痕迹,只觉双眼都被玷污了。
一边的柳绮玉顺着他目光望去,眉心都揪成了一团。
拜丽娘所赐,她对于这种事是生理性厌恶,却不想天下男人脑子里没几个不想这破事的。
柳绮玉只觉多处在这屋子里一刻,身上鸡皮疙瘩便会多掉一层,想扯个借口就溜。
她望着苏宴,话到嘴却是:“你今晚睡哪儿呢?这屋子这么脏,叫我住一晚,我第二天连胆汁都能吐出来。”
苏宴显然也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拿了椅子上一件干净衣服便往外走,问柳绮玉:“你们村还有其他空置的屋子吗?”
柳绮玉转了转脑袋:“有,后山孙大娘家隔壁就是......”
那间可不就是柳绮玉打昏荣虎的屋子?
苏宴瞥了柳绮玉一眼,柳绮玉立马话一转:“那屋子晚上睡,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去不得。不过......”
苏宴问:“不过什么?”
柳绮玉立在月下风口处,听蝉鸣快要消下,她踌躇半天,才小声道:“我家空了间屋子,是我爹留下的,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将就一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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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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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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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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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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