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迎上来。
杨际道:“沈长缨掌了腾骧卫,近日赵峻那边没有什么消息来么?”
“沈长缨入营之后没闹出什么动静,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连一把火都没烧过。只不过防卫上却让她带来的几个手下把控得滴水不漏。
“赵公公曾着人几次暗中试探,最终都无机可乘。”
杨际凝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又明知道腾骧卫是什么个状况,怎么可能没动静?
“不要疏忽她。”
冯素颌首。
……
禁军衙署里几乎日日按步就班,没有什么突发意外,上下衙时间算是比起六部三司来还要更稳定的行当。
少擎自宫里出来后就下了衙,府门前刚好遇见凌渊自家里出来,自家大哥二哥正送他上马。
他也停步送别,等人走了回转身,忽见冯少殷冯少康皆一脸深沉地望着凌渊离去方向。
他愣了一愣,眨眨眼再定睛,面前这两人却又已神色如常,轻睨着他跨了进门。
长缨回到衙门,高诉明就为着衙署里宫禁排班的事来寻她。
按例是每月初提交一次,三个指挥同知同时负责。
上个月长缨虽然没进衙,但少擎他们已进来了的,当时因为剩下来的老一批同知只留了高诉明在,于是便由他负责,这无可厚非。
但这个月又是他排,长缨就问起来:“冯将军与罗将军为何未曾参与?”
除去少擎之外,另还有个同知叫罗桐,是金林卫那边过来的。
高诉明道:“冯将军和罗将军毕竟初来乍到,末将就暂且代劳了。”
长缨抬眼,微微扬唇:“高将军倒是说得理所当然。将军这么爱护同袍,不知打算代劳到几时?”
“那就且看看二位将军对差事熟悉得如何。倘若能得心应手,末将自是求之不得。”高诉明皮笑肉不笑。
外头把面前这女将吹嘘得如何如何,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
这一个月来,他瞅着她行事下令,虽然井井有条,但要说多有震慑力,并没看出来。
想来当日在擂台胜得那场,也不过是凭着一腔憨劲而冒进。
论资历自己是从军十年的将领,进这禁军中的头领也有四五年的时间,论见识,不管是宫里的还是朝上的,他一年到头也都不知道要接触多少个。
不管怎么看他都该是这腾骧卫的一把手,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竟爬到他的头上指挥他,还想提拔自己的属下,是不是太不知自己斤两了些?
长缨一言未发望着他。
眼下这表上,少擎与罗桐所领之人大多皆排在白日,高诉明跟吴侧妃有勾结,只能通过宿卫的时候伺机碰头,若排班的差事旁落到少擎他们手上,他跟吴侧妃的联络必然遇到阻碍。
掌握着排班便掌握着宫禁,到姓高的这里,所以还不单单是争权的事儿,他不放手,更多的自是跟他们私下里那勾当有关。
想到这里她再看了眼那班表,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高将军了。”
“份内事而已,将军不必客气。”
高诉明见她仍旧没有动怒,愈发认定她是只纸老虎。
“不过高将军的话也提醒了我,”长缨话锋一转,漫声又道:“眼下将近年底,进宫的官员日益增多,人一多,眼就杂了,高将军作为腾骧卫的老将,肯定也不希望出什么漏子吧?”
高诉明不知她卖什么关子,但问题来了,也只能应了声“是”。
“那就传令下去,将现有的四支千夫所人马洗乱花名册,重新组队,而后再按高将军所排的班次宿卫。”
长缨目光扫过来:“既然高将军认为冯将军和罗将军差事不熟练,那么我就让他们多磨合磨合,相互间取长补短。
“也免得到时候生出错漏,还得你我一起来担干系,你说呢?”
高诉明愣住。
他在腾骧卫数年,自然也聚拢着一批拥趸。这批人也往往被他引为大用,也正是他安排着夜里宿卫的这一批。
沈长缨要把队伍打散重组,那岂不是把他的计划全部搅乱了?
“这……”
“时候不早,高将军去办吧,申时之间须得办妥,这是军令。”
高诉明脸色更是难看了,眼下已午时末,到申时撑死了也就一个多时辰,这是说根本连私下周转的时间也没有?
“我以为——”
“高将军身为武将,懂得‘军令如山’四个字吗!”
一直不温不燥的长缨忽地将案头镇纸拍在桌面上!乍起的声音将屋里震出一片死寂。
高诉明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脸都憋成了青紫色,退了出去。
长缨寒眼望着他背影,半晌后把程春刘柄传了进来:“你们俩负责跟随高诉明重新组队,不要出差错,也不要让他钻什么空子。wWW.ΧìǔΜЬ.CǒΜ
“把原先的队伍的名单保留好,而后与组完之后的名单作对比,哪些人调去了谁手下,不但心里要有数,还要审核无误!”
二人领命去了,长缨再坐了会儿,也起身下衙。
宫禁防卫是重中之重,眼下将到年末,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高诉明居然在这当口跟她叽叽歪歪——
本没想这么快与他对上,既然不识时务到能公务相挟,她自然也没有再容忍的道理。
高诉明出了门,迎面便碰上几个值岗的士兵。
士兵们显然是听到了先前的动静,此时看到他,均目光闪避,瞅向了别处。
高诉明咬牙,大步离开。
隔壁院里监督太监赵峻立在窗前看了看,挑着竹帘的手指收回来,立在阴影下久久未动。
长缨回府后即着谭奕送信去武宁侯府,转告今日自杨际碰面后得到的结论。
谭奕等着凌渊回来才亲自交付。凌渊看完信后他也提笔回了几句话,让他带给长缨。
凌夫人在门下又把谭奕喊住,让他带了个护身符,以及几身新制的冬衣回去。
符是昨日进香时顺求的,冬衣则是她自己裁的,让身边丫鬟新做的。
从前长缨在时,也常由凌夫人裁衣,尺寸都有数,身边丫鬟女红也是极为出挑,这几身衣裳,自然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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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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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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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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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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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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