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乾坤之内,天地之间,自古以来正邪对立,有仙必有妖,有神必有魔。
魔,有生于地,有成于幽,有长于秽,有……
凝于天。
天魔!魔中至强!
无量天魔!天魔中的王者!
古早时期,无量天魔横空出世,以一手吞噬亿万元炁的无量大魔经秋风扫落叶,睥睨当世炁修。
无量大魔经拥有吞噬炁力的特性,修练者无需辛苦吐纳积累炁力,单靠吞噬其他炁修的炁力便能于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无量天魔借此功特性建立自己的门派……十方无量,且广收门徒,培养出一批以吞噬他人修为快速晋升的魔子魔孙,荼毒天下。
无量大魔经的吞噬特性使得天下炁修人心惶惶,最终令十方无量沦为天下公敌。
万千炁修联手对十方无量展开围剿,蚁多咬死象,无数炁修前仆后继的攻势下,强绝天下的十方无量终于山门告破。
那一夜,十方灭绝,天愁地惨。
那一刻,万邪屠戮,天魔无亮。
那一战的最终结果,修为通天的无量天魔在无数炁修的围攻下,肉身湮灭。
对,肉身湮灭……那么魂魄呢?
在当日的参战者眼中,天魔的魂魄自然随肉身同灭了。
这些人没有贯穿古今,洞悉未来的能力,因此他们无法洞察到一段段对话,一段段发生于烈非错意识层面的对话。
天魔的残魂千万年后,依附于镇南王世子的肉身,更与他体内另一个天外来客做了近邻。
至此,天魔残魂便开始了他宏图伟业的第一步……喧宾夺主。
“哈,说的我都心动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来算算账吧,老魔……不,第二心障的始作俑者!”
意识空间中,烈非错突然质问道。
言语间,日间突破心障空间后,与楔鸢的一段对话浮现。
……
“确实,那第二心障空间,那片天地的目的并非为你制造一个不可跨越的障碍,它反其道而行之,令你拥有力量,横扫四方,它的目的是希望你留恋此处,永不言返。”
“对,这正是它的目的,所以这第二个问题,我也已有方向……”言语一顿,话锋骤转:“……方才我那第一个问题,你说并不在范围之内,那此刻这第二个问题,作为不久前强行破障而入,给我种种提示的你,该不会再来一句不在范围之内吧?”
烈非错语气逼迫中带着质问,面对这番质问,楔鸢的笑声响起。
“哈哈,自然不会,而且在我看来,这个范围……不,已可精确到范围中的那个点,你已掌握。”
“我已掌握……所以说,是他?”
“没错,是他。”
“哈哈,真是他……若是他的话,那还真是……作茧自缚……”
……
“此前,我之心障偶然间开启,令我陷入障中无法自拔,原本那心障应该只有一重,但某位潜伏于我意识中的老鬼,察觉到这是一个喧宾夺主的好机会,于是乎他趁机介入,在我脱离心障空间的道路上形成第二心障,意图令我沉浸于无尽力量中,永远无法自拔。”
少年语气平静地叙述着日间针对自己的算计,如果那番算计得逞,此时此刻他或许已沉沦永劫。
第二心障的形成,其根本原因是寄宿于少年意识中的无量天魔,他的那声“作茧自缚”便是如此而来。
“哈哈哈,小子,无尽力量的滋味如何,其实永远呆在我为你准备的虚幻中有何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强得强,要女有女。”无量天魔毫不避讳地承认恶行,甚至一副“你反倒该谢我”的语气。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强得强,要女有女……我只需寻来几个巽风炁力的高手,炁力鼓动风自然而来,若要来雨,凑集坎水炁修多人,勉强也能来一场雨,至于强那就更简单了,过万炁门的我,未来难道强不了么……”
少年一番七折八扣,将无量天魔描绘的美好愿景折损了七成。
“哈,还剩下一个‘女’,看来烈世子也并非无欲无求啊?”无量天魔讥讽道。
“无欲无求……当然不可能,事实上荣华富贵,权势美女我都喜欢,只不过比起虚幻不实,我更喜欢真真切切的。”
“真真切切,哈哈,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天地皆幻,万化无常。”
“嚯嚯嚯,好高的觉悟,恭贺天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青灯古佛,鹅米豆腐。”
烈非错打趣道,面对这个欲将他永劫不复的第二心障,他表现的非常平静。
“哼,小子,你倒沉得住气!”见烈非错对心障之事全然不予追究,无量天魔冷哼掀怒。
“当沉得住成为唯一能做的事后,任何人都会变的沉得住的。”少年淡淡说道。
如今寄宿于烈非错这幅肉身的无量天魔只是一丝残魂,但这一丝残魂经历千劫万难,寻常手法灭不了他,也无法将他驱逐出这幅身体。
“你想害我,但第二心障没有成功,我早想除了你,可惜除你不易,且不能找人帮手。”烈非错平静地分析道。
“谁让你烈大世子同样见不得光呢?”无量天魔语露讥讽。
他说的没错,此刻的烈非错并非原身,这件事楔鸢知道,但她不会对外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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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无量天魔知道,如果烈非错寻求外力来除他,他自然会透露给旁人,而来对烈非错造成威胁。
因此,如今烈非错体内的状态,他、楔鸢、无量天魔残魂,三者共存。
楔鸢与烈非错牵连万般,基本不会加害于他,无量天魔残魂汲汲营营欲喧宾夺主,但若真要实行也非如此容易,有楔鸢在侧,即便他寻到似心障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也依旧失手无果。
“烈小子,别得意,你灭不了本座,驱不了本座,天长地久,本座总能寻到机会。”
“欸~~~,天魔不是还要传我无量大魔经么,何必如此敌视呢?”
“好啊,你想学,本座现在就传。”
“学是必定会学的,不过不是此时此刻,现在么……我另有要事待办?”
“要事……那件事么?你不是已经办了。”
“不是那件事,是和那件事有些相关的另一间事,事实上,这件事……我已经在办了。”
……
月明星稀,夏虫语鸣。
九天月华破开云头,簌簌照下,在人间留下她斑驳独特的印记。
异象司客房内,镇南王世子点上了一盏烛火,双膝内盘,五心向天,少有地摆出炁力修炼的姿势。
然四周并无隐隐炁力流动,虽是五心向天的姿势,却更偏向于冥想静思,而非吞吐炁力。
此刻的镇南王世子是第二层离家出走的状态,原本他自镇南王府逃到靖浪府,已是离家出走,此刻却又再从靖浪府出逃,无疑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第二层离家出走的目标很明确,为了躲那那位父王。
七日后,期间又经过燕云楼、暖香阁之事,大感孽子不肖的镇南王终于找上靖浪府押人。
靖浪府百代将门,尊荣显贵,但究其根本,依旧不过一座先皇赐予的官宅,而非官署。
上一处官宅索要不肖孽子,以镇南王的身份自然畅通无阻,但若换做官署呢?
以镇南王的奉公守法,刚正不阿,他会去一处官署捕押任职中的儿子么?
正是基于这点考量,镇南王世子才选择留宿于异象司。
身具过万炁门,若真吐纳炁力,四周必定风走云集,绝不会似此刻这般平静,盘膝而坐的他确实未在吐纳,甚至连冥想都算不上,他只是在思考。
夏月朗朗,夏风温温,屋外八方夜蝉渐歇一处,后院花香阵阵飘逸,醉了这一汪夜海,迷了这半天云江。
双腿盘膝的镇南王世子缓缓睁眼,随即自榻上起身,忽然来到卧房中的桌子旁,无视桌旁的椅子,一个旋身做在桌子上,凌空翘起二郎腿。
忽然,少年呵呵笑了起来。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强得强,要女得女……其实真的不算很难,就看每项的标准定在哪里了。”
少年喃喃自语的嘀咕着,此刻的屋中,花间缺壶酒,对影成二人,他这番言语显然是自说自话,而且以内容看,分明是意识空间中与无量天魔对话的后续。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用我那个办法就行,要强得强也是,想要变强我的办法也不少,只是需要些时间。”
自言自语,自得其乐,少年似乎说的津津有味。
“要女得女么……最高端那个就算了,根本不像个人……嗯,表姐,不行,乱伦……三姐姐,也不太好,在这里还是乱伦……”
想到得意味浓处,手指不停点着桌面,笑声长绵。
穿越附身之后,今夜是烈非错少有的独身外宿,此刻那月明星稀,夏虫鸣鸣,令他生出几分前世露营的感觉。
是以方才他心神一阵躁动,亢奋不已,难以自制,自言自语。
陶醉了一阵,感觉月已深,该休息了。
少年下了桌子,就要熄灯。
下一瞬……
彭彭彭彭彭——!
他的屋门倏然震开,只见他身法迅捷,飞纵而出,落到屋外的院子中。
“什么人?”琇書蛧
少年一声扬喝,炯炯视线环顾四方,似是要将四周那枝繁叶茂,那夏鸣阵阵皆尽洞穿。
一番环顾,少年的凝肃的神情忽然转为轻松惬意。
“哈,这招实在不错,若是四周真有人暗藏,必定被我这声吓的抱头鼠窜,狼奔豕突。”
并非真察觉到屋外有什么动静,才一个飞身破门而出。
这只是前世诸多武侠剧给予的启示,当时少年曾经幻想过,若有朝一日自己穿越武林,行走江湖住宿于外时,每次睡前必定要来上这么一下,看看是否真会有暗中埋伏的被自己这招钓出来。
“好,很有感觉,回头将这招录入到烈大侠行走江湖一百零八式中。”
少年非常满意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再度环目四顾了一圈,志得意满的回到屋中,带上房门。
不一会儿,屋中烛火吹息,混世魔王终于安分地入眠了。
夜风徐徐,振叶跌枝。
一处枝叶茂密间,一颗甫受到惊吓的心,正极力安抚着自己。
——呼呼呼……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隐藏暗处的那人,惊闻烈非错突然震门而出,一声“谁”喝问四方,还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那时此人心想既然行踪暴露,与其自己现身完全失去主动,倒不如守株待兔,静待烈非错上自己藏身之地去搜捕,自己可趁他接近时施予突袭。
因此,即便认为被道破行踪,那人依旧没有现身。
之后此人方才知道,烈非错根本没察觉到什么,一切不过是他的江湖愿景在作怪。
——真是有病……哼,一会儿好好收拾你!
被烈非错一番神经质地举动,吓得差点三魂不见七魄,那人暗暗发誓,待一会儿成功拿下之后,一定要连上这一份加倍偿还。
自花摇枝曳间现出身形,那人蹑手蹑脚一步步潜到卧房外的窗户下,侧耳倾听。
屋中的流风缓缓,伴随少年平缓顺畅的呼吸声,自窗缝隙一丝丝流出,令那人确认烈大世子已香甜入梦。
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掀开更多,那人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卧室中的情况。
窗台上那层薄薄的尘埃,似乎令屋内的一切显的更为朦暗。
但炁修的超凡感知助力下,那人依旧将内中情况探明。
内中之人已睡去,自己可以行动了。
蹑手蹑脚将窗户开大,轻尘微扬,那人一个闪身进入屋内。
内中暗朦朦一片,依稀可辨内中桌椅凳几所在的位置,那人屏息凝视,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尽可能不触碰任何东西。
抱持这番谨慎之姿,此人一步一前,呼吸压抑到至极,终于摸索到了床榻位置。
镇南王世子平缓地躺在榻上,脑后依旧枕着他的翠玉枕,梦态昭然。
下一瞬,那人眼中寒光一闪,凌厉炁力于其指尖凝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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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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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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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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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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