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楼雅间中,烈非错三人下一局斗地主将开,一个充满挑衅的声音突然破入。
雅间内的几人,陈复、方承轩闻言勃然大怒,倚红偎翠两人稍慢一拍,也露出怒容。
反倒是烈非错,那声充满讥讽的“大璟第一禽兽”入耳,少年神情间好似颇为受用,仿佛一桌珍馐又添了新美味似地。
将宣纸牌笼到一旁,以白玉箸夹起一块令方承轩齿颊留香的驼峰片,送入口中美滋滋地品味着,直至口中也效仿地满是驼香,也不抬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不请自来为之贱,千挑万选了燕云楼这么一处八方来客的地方显贱……”语至此处微微一顿,烈非错慢悠悠地将白玉箸还至镶金筷架,取过桌上预先打湿的短巾,将嘴边油末擦尽。
下一瞬,少年单掌挥扬,雅间之门为之大开。
乘着明晰日照,立足门外的身影印入众人眼中。
“……陆升,你依贱如故啊!”
雅间门扉在烈非错扬手下顿开,门外之人现出真容。
那是七、八名衣着华丽的权贵子弟,皆为男子,当先一人一袭尊荣黄衫,年约二十,相貌英俊,眉宇间充盈着一股骄傲。
当然,此时此刻,骄傲中更有一股愤怒。
雅间内的陈复、方承轩见到门外这波,尤其是为首之人时,两人眼神交换,皆从彼此的眼中察觉到一丝紧张。
事实上,即便不见容貌,单单那自外传入的傲凌语气,两人便已知来人身份。
陆升!
陆是大姓,万万里疆域的大璟国,有无数人姓陆。
陆是小姓,无边璟国疆域中,那寥寥无几的绝顶高峰上,只有一个陆。
镇东王陆霄!
陆升的这个陆,就是镇东王的陆。
镇东王陆霄添为大璟镇国四王之一,膝下无儿,只得一女。
陆升自然非女,镇东王陆霄非是他的生父,却他的伯父。
因此,他虽无镇东王世子的名号,但在旁人眼中,子侄辈中最被镇东王陆霄看重的他,顶上早已冠上那顶尊荣。
镇东王世子!
无冕无份,但却有实有荣的镇东王世子!
同为大璟皇家书院的一份子,陈复、方承轩两人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更清楚,这位无冕世子对烈非错这位有冕世子存有极强的敌意,这份敌意源自他们之间隔着的一名女孩,一名万万里疆域独一无二的女孩。
琉璃郡主谢冰璃!
镇东王无冕世子陆升对琉璃郡主如痴狂恋,无数次发动攻势追求。
与洛百川、王禄,甚至是赵勇这些倾慕者不同,镇东王府与镇北王府地位相若,而陆升即便比不得谢冰璃那般天赋冠绝,但至少也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因此无论谢冰璃如何高高在上,他陆升至少有资格一求……
勉强贴上最低那道及格线的资格。
然而,若陆升仅仅勉强贴上最低那道及格线,那九曲园之后的烈非错,便是离那道线十万八千里,一骑绝尘永无期。
但就是这样的烈非错,在十个月三百日,琉璃郡主尚未提出退婚之前,却频频与烈非错出双入对,妒煞旁人。
如此一来,陆升恨上烈非错自也顺理成章。
而当琉璃郡主应烈非错要求提出退婚后,陆升喜出望外,对琉璃郡主的追求倏然提升十倍,结果却终究一无所获。
因此即便是那段时间,他对烈非错的恨意非但不减,反倒更为绚烈。
无冕世子,嫡传王子,这便是两人的恩怨由来,或者说……陆升那单方面敌意的起因。
三日前,九曲园中诸般隐秘爆发,退婚真相流转八方。
只可惜当日陆升出城办事,无缘现场聆听,若非如此,当日九曲园前便没有王禄一众露面的机会了。
陆升回城后得知九曲园之事,这才明白为何退婚后自己十倍热诚,却依旧失利。
霎时间怒火嚣腾,却也惊喜万分,只觉经历这番愚弄,琉璃郡主必然对烈非错死心,自己终有机会。
他本欲第一时间找上烈非错,为琉璃郡主报仇雪恨,奈何当时罪魁祸首已入靖浪府。
即便是镇东王陆霄本人,面对手持二十四龙鸠杖的麟太君也不敢造次,更何况不过无冕世子的陆升了,当下只得作罢,命人偷偷监视靖浪府。
晨间,烈非错一番缠发飘逸的新态现身时,已有人密报给陆升,他本欲有所行动,不想之后却传来烈非错被疑似蜺虹双云为首的群雌围攻,飞空遁走的消息。
监视之人跟不上烈非错的身法,失了他的踪影。
陆升得信后大怒,却也无可奈何,气闷之下便相约朋友上燕云楼聚宴会取乐,谁知甫一踏入,竟然得闻烈非错在此的消息,即刻率众直冲雅间,大放厥词。
恨之入骨的情敌文残武废,一事无成,过去数年得此“美味佳肴”佐餐,陆升的日子其实过的挺舒心……直到三日前。
欺骗琉璃郡主退婚毁名之恶暂且按下,单论烈非错如今那身异端实力,炁门已开,岁农百种,奇功绝艺榜……一条早已被剖心挖肺,抹盐晒干的咸鱼,怎么可能还能翻身!?
然九曲园前千百双眼,倒落一地的八方少杰,再再证实传言不虚。
短短十数息时间,陆升自大堂直冲楼上雅间,那番在旁人看来张牙舞爪的怒眉,实则并不如表面那般肆狂。
不过此刻一声“依贱如故”,却挑动陆升以及一众随行的潜心真怒。
下一瞬,烈非错神情忽变。
“来者是客,你身为来者,这客么……你当然不算,但请你喝一杯倒也无妨。”言罢,顺势立身而起,探手取过桌上的白玉壶与莹透杯。
玉壶莹杯在手,烈非错炁力运转,双双飞掷向陆升。
“自己斟吧!”
口中如此说道,但观酒具掷来的走势,这一击中蕴含的炁力非同小可。
陆升自然不会将此看做一幕简单的请酒,掷来的酒具中蕴含炁力,这分明就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挑衅,如果自己接杯失手,那今日便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争锋尚未真正开始,已先输了一筹了。
酒具的飞速虽快,来势虽猛,但以陆升的炁力修为,要避开并非难事,但他此刻上楼本是为向烈非错问罪的,怎能出师未捷身先避呢?
炁力运转,一股暗流于陆升长襟宽袖间游动,只见他神色泰然,一双手却已于众人懵懂未察间化出。xǐυmь.℃òm
波!波!
几乎难分的两声轻撞,陆升一手扣壶把,一手托杯底,那双飞掷而来的酒具被他稳稳接住,除却空中飞行时飞溅的,尽是一滴都未洒出。
一股得意自心底而起,陆升强压着不让其萦于面颊。
下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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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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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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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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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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