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还有人自己赶着认的?
“喏,给你。”
这狗头筷子本来就是那日从虞宁王府回来后,闲来无聊随便刻着玩儿的。
那天萧沐晚第一次来店里,先前被这家伙狠狠咬过一口,秦止想都没想就把这筷子丢给了酥云,说这木箸与其气质最衬——都是一样的人模狗样。没想到那人还就真上了心。
秦止一脸淡定地把东西丢了过去,心想着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眼前这位他是真的狗啊!
狗头在手,萧沐晚得偿所愿,立马就心满意足地抱着碗立即开吃。
——面,他不是没吃过。
更何况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碗家常做法。
可就是这么一碗再平凡无奇的盖浇面,萧沐晚却尝出了从未体验过的简单美味。
痛快酣畅地肆意“呲溜”着面条,也不用顾及形象地大口吃菜喝汤。不过眨眼的工夫,满满当当的一碗面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好吃!
胃被填满了,身上也舒坦了。
萧沐晚意犹未尽地抬头望了秦止一眼,眼中却尽是从未有过的安然平静。
这些年来,虞宁王府里看似平静低调,自己也已经尽力掩去锋芒,老老实实做个无权无宠的浪荡皇子。
但“吾不犯人、人却犯我”,萧沐晚身边早就已经危机四伏。为了除掉他这个压根就没什么威胁的闲散皇子,各路人马也真是煞费了苦心,投毒、刺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防止有人在菜里下毒,每顿膳食都不敢掉以轻心。原本热腾的饭菜用银针一一验探了之后,却早就没了品尝美味的兴致。
而今天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某人面前一饱口福,也算是平生里来的一大幸事。人性约莫总是自私贪婪,越是难能可贵,便越想抓住这浮世间最为珍贵的片刻温存。
而站在一边的秦止,一直不着声色地用余光瞥着萧沐晚飞快地把面吃完。可偏偏动作却还十分优雅得体,丝毫挑不出一点不妥之处。
连汤带面底朝天后,还端着面碗,眼巴巴地朝自己不停忽闪着眼睛。
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这副可怜求食的模样,像极了街坊里那些馋嘴贪吃的小屁孩们。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临了还得讨点零嘴揣在兜里。
这么一看,这男人还真是孩子气的很。
心口倏然一软,秦止转身从瓷坛里取出两个卤好的酱蛋。仔细去了壳后,这才装在木碟里给满眼期待的某人递了过去。
宫中王府中皆是饮食.精细,萧沐晚倒真从没吃过这般做法的卤蛋。这第一次见,满眼皆是新奇之感。
伸手就拿木箸去夹,结果那蛋就跟长了腿似的,立马就“囤囤囤”地猛弹到一边,怎么都不肯“屈服”在萧沐晚的狗头筷子之下。
“嗯?”萧沐晚微微皱眉。没想到区区一颗卤蛋,居然也敢公然与他“叫板”。
想要用筷尖把蛋戳破,又自觉吃相不太雅观。一时之间竟有些无从下口。
秦止边忙活,边在旁悄悄观察。
见某人一脸茫然地和两颗卤蛋大眼瞪起了小眼,只能舀水净了净手,拈起一颗光溜溜的蛋来,直接送到了萧沐晚的嘴边。
“殿下,若是不方便夹食,直接用手拿便是。”
萧沐晚被这突然出现的卤蛋给惊愣了一瞬。四目相对之时,胸口竟如擂鼓一般砰然不止。
只见薄薄晨曦透过窗棂,刚好照亮了秦止那双清澈明亮的微笑眼眸,里头将将映出个小小的自己,面露惊诧,却眉眼带笑。
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已经十分诚实地扬起了脖颈,直接就着秦止的纤手,顺势张嘴咬下一大口。
刹那间,唇齿中一阵清香四溢。
鲜甜微咸的卤汁咸淡恰当好处,既不齁人,也不寡淡。滑嫩柔软的蛋白滋味十足,一口下去,便露出里头微带酱色的软糯蛋黄。香气浓郁,沙般口感更是入口即化。
两人一站一坐,相距不过咫尺而已。
细心品尝间,萧沐晚眸色深深地凝视着秦止。不单单是在吃颗卤蛋而已,倒更想把眼前这人就着美酒,一并吞吃入腹了去。
身前这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深沉炙热。
直到最后一口之时,秦止便不动声色地微微施力,将卤蛋一股脑全部塞进了萧沐晚嘴里。
可即便如此,指尖还是轻轻触到了男人的微凉唇角。肌肤相碰之时,像被火折子燎过一般滚烫炽热,秦止呼吸微窒,赶忙迅速抽出身来,转脸就要去找帕子擦手。
不过就是颗小小的卤蛋而已,萧沐晚却还意犹未尽地轻轻舔了舔唇。心想着连颗蛋都能做得如此精致美味,还有什么是这女人办不到的?琇書蛧
强忍住胸口间“怦怦”狂乱的急速心跳,萧沐晚深深吸了口气,便是满眼水光地对秦止沙哑念道:“秦秦,本王还要。”
亲手喂了这祖宗一颗,秦止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眉梢一挑,便是面无表情地往后急急退了几步:“店里事多,民女还有许多杂务要处理,王爷您请自便。”
碰了个软钉,萧沐晚也是丝毫不恼,斯斯文文地拿起剩下的一颗卤蛋。
此下每口皆是满口留香,喝一口清茶,品一口美食,这虞宁王满脸的泰然自若,仿佛置身长安城最奢华的酒店一般。
见某人终于老实了一些,秦止便自顾自地忙碌了起来。
刚把灶台收拾干净,一回头就看到酥云正站在门外,时不时就朝屋里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忍不住就先开口朝她问道:“怎么了?是店里有什么事吗?”
刚见萧沐晚正在用膳,酥云自然不敢冒冒失地直接闯进来。
见秦止主动发问,这才笑嘻嘻地走进屋来:“没事没事!就是想问问掌柜的,你这儿有什么吃食可以先给言儿垫垫饥吗?”
刚刚陪况言拿行李回屋时,见小公子清减了不少,想必定是近来读书学习太过辛劳。
酥云一见立马就心疼得不行,心想着一大清早就从郊外赶过来。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早上估计也没好好吃饭,这会儿也该到用膳的时候了。
心里又寻思着,况言那孩子既听话又面薄,即便是饿了,肯定也不会主动过来麻烦旁人。想着掌柜的心思向来缜密,想必这会儿应该都准备妥当了,这才想着到后厨里来探探情况。
“刚刚已经热好了,你过来把饭菜端去言儿的房里吧!”
果然不出酥云所料,出门之前秦止就已经准备好了况言的膳食。要不是刚刚被萧沐晚耽误了下,这会儿她也会亲自给况言送去。
“好嘞!”酥云心中大喜,赶忙乐呵呵地连连点头:“酥云这就给小公子送去!”
说话间,秦止擦了擦手,从蒸锅里抽出一笼热气滚滚的竹屉来。
打开笼盖,热呼呼的水汽忽一下腾空而起。
待到热气缓缓散去,就看到这株屉里头整整齐齐放了八只精巧别致、吹弹可破的鲜虾汤包。每只汤包皆是晶莹剔透、皮薄馅多,精亮面皮上还泛着淡淡的诱人粉色。
虾仁都是一早刚捞的大个新鲜河虾。去壳去沙线后,再配上调好味的肉馅和上好的爽滑皮冻,包上薄面皮后上笼一蒸即可。
等稍凉些再吃,小心提着收口轻轻一咬,一口下去汤汁满满,馅料嫩滑、鲜而不腻,是况言每次过来都必吃的绝顶美味。
秦止拿起一方瓷碟,倒上上好的香醋放在一边。又从锅里端出盘喷香四溢的松仁炒饭来。
颗颗饱满的饭粒吸足了金黄的蛋液,需用大火不断翻炒入色,才能使蛋液均匀地包裹住每一颗米饭。
黄澄澄的颜色,本就让人食指大动。再加上松仁、青豆、胡萝卜粒、瑶柱、河虾虾仁,还有些许腊肠碎粒提鲜。一眼望去,红黄绿粉散落饭间,色泽格外清新诱人,想必滋味也定是鲜美至极。
担心光是炒饭口感太干,又顺手舀了碗看起来十分爽口清淡的紫菜虾米汤。
秦止略有些遗憾地把炒饭小心放到酥云递来的托盘上:“刚刚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这饭放得稍微久了点,估计口感要差上不少。不过言儿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能饿着了。先凑合着随便吃些,等到晚上,我再给他做顿像样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朝往餐盘里放的东西是越来越多。
小半碗小米清粥,配一碟脆生生的酱腌黄瓜;一小碟蚝油香菇灼时蔬;一盘虎皮泡椒凤爪,再加一小盅香蒸糯米排骨。
眼看着酥云手上的托盘越来越沉,萧沐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哪里是随便凑合一顿嘛!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都赶得上小半顿年夜饭了!
在虞宁王爷看来,就是皇宫里头的早膳,也没比那一屉汤包高档上多少!
且不说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小菜,光是那盘炒饭,就那香味、那色泽,不用尝都知道绝对是极品的美味!
心里顿时一阵酸意沸腾不止——不过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凭什么在秦止那的待遇就这么好?!但凡给他多再加上一块肉饼,心里也不至于那么委屈失落。
眼睁睁地看着酥云眉开眼笑地把满满一托盘的美味尽数带走,萧沐晚手中剩下的半颗卤蛋,顿时它就不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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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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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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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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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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