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姐儿不服气道:“我才没有!丫鬟领着我在园子里扑蝴蝶呢,我是给母亲送蝴蝶去的。”
锦姝笑着摸着怡姐儿的头道:“是呢,怡姐儿给我送了好几个蝴蝶过去,我们一起养在了玻璃瓶子里。”
吴衡秋打量着锦姝,就见她虽然还带着疲态,但是精神状态却不像刚才在马车上那样的颓废,遂放下心来。吴微笑着道:“可别把那蝴蝶给憋死了。”
怡姐儿道:“姑姑放心,回头送你两只。”
吴微赶忙摆手:“我怕养不活,还是你和你母亲帮我养着吧,我去认两只到我这里,怡姐儿可给我留好了。”
吴衡秋见锦姝听到什么死也活呀的轻皱了眉头,便道:“什么死呀活呀的。”
一时围着怡姐儿和她的蝴蝶说了许多,并没有人理睬常平和草芽儿。常平冲着草芽儿使了个眼色,草芽儿一把扑上来抱住锦姝的腿,哭道:“求求夫人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锦姝只觉得今天是捅了生死窝,她抬了抬腿,被草芽儿抱了个实实在在,这样动腿,引得常平惺惺作态:“表嫂有话好好说。”
锦姝没反应过来,奇道:“我还没说话呢。”
常平尴尬:“额……”
锦姝低头看了眼抱着自己大腿哭得梨花带雨的草芽儿,又看向吴衡秋,吴衡秋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样子草芽儿在这里半天了,吴衡秋莫不是拉自己来当灭火队员?凭什么?!
她并不打算接手这个烂摊子,给吴衡秋擦屁股:“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吴衡秋本就想着由她来收拾,自己也说不清如何,却好死不死被点了名,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好在有个不甘心被忽视的常平,常平道:“表嫂不知道这个丫头吗?是表哥的房里人,现在表哥正张罗着给她说人家呢!”
锦姝忙捂了怡姐儿的耳朵,道:“非礼勿听,表妹真是的,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小孩子在呢,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是说教训人摆谱,没有比老师更在行的了。
老太太忙叫了小丫鬟把怡姐儿带出去了,也带了些责怪:“侄女儿忒不当心了。”看着常平吃瘪,锦姝心中得意,那股子郁气貌似可以这样泄出去,也并不遮掩什么。
常平像是吃了苍蝇,自然也是暗暗生气的,不过她倒是知道不争一时长短,别被锦姝带跑偏了:“是我不妥当了,表嫂教训的是。”
锦姝斯文笑道:“你们小孩子做事难免毛躁,表嫂说话直了些,不过也是为了教你,为了你好,表妹可别记恨我。”
绵里藏针的一句话,常平心中不服气,毕竟锦姝和常平相差无几,只不过锦姝早结婚了罢了,居然就摆出了长者的派头。舅太太忙道:“外甥媳妇儿该教她的,她不懂得多。”
常平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这个拆台的娘了:“娘!我们说正事儿呢!”她埋怨地看了眼舅太太,转头对着锦姝……脚边的草芽儿道,“可怜见的,快别哭了。表嫂在这里呢,有什么话好好说。”
锦姝跟着道:“这丫头没头没尾的抱着我哭,倒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了,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就看不得吴衡秋在哪儿悠闲地喝茶,看戏一般。
吴衡秋本以为常平接过话去,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可是锦姝却又把话引到他身上来,他看过去,就见到锦姝冲着他挑眉,一副“你也休想躲清闲”的样子,倒是格外鲜活了些。Χiυmъ.cοΜ
吴衡秋道:“这丫头岁数到了,也该出府了,我想着她在我身边几个月,也照顾了恪哥儿不短的时日,就想着给她说一门好的亲事。”
他说话的时候,锦姝一直端着茶水,用茶盖撇着茶水里的茶叶,好不悠闲的样子,锦姝见他停了,点点头:“嗯,老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做的十分好。”她说的有情有义,让吴衡秋怎么听怎么别扭,“这是好事儿呀,你怎么不愿意?”锦姝问草芽儿。
草芽儿抱着锦姝的大腿,抬起头来:“夫人,奴婢,奴婢……奴婢已经是老爷的人了!”一句话说的她自己满面娇羞,眼睛里的眼泪将落未落,好一朵大大的茶花呀,锦姝心想,一边看向吴衡秋,作出吃惊道:“老爷,可有此事?”
常平适时跳出来:“表嫂不知道?”
锦姝真诚道:“不知道。”
吴衡秋觉得今日的锦姝有些不一样,格外的牙尖嘴利,甚至有些刻薄了,不过确实格外的生龙活虎。
老太太忙道:“锦姝,别着急,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大小子不是那种人。”又冲着吴衡秋斥道,“你做了什么,还不赶紧和你媳妇儿说!”
吴衡秋表示自己非常受伤,吴微已经羞红了脸,站起来道:“娘,舅母,我去看看怡姐儿,大热天儿的,可别乱跑着了暑气就不好了。”脸上带这两朵红晕逃走了。
锦姝冲着众人道:“母亲,我不着急,你们看,咱们微儿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雅致了。”常平一阵红脸儿一阵白脸儿,却硬咬着牙坐在一边,舅太太就要开口,锦姝堵住了她,“舅妈,表妹也是要嫁人的人了,这种事儿,听听也就听听吧。”于是舅太太也跟着脸色变幻起来。
吴衡秋长舒一口气:“我没有。”让他怎么说,他也只是摸了摸,什么也没干,还是这个丫头蓄意勾引的,当然了,他也是意志不坚定了。
锦姝摊开手:“这不就得了。”她又抬了抬腿,“草芽儿,你先放开我。”
草芽儿听到吴衡秋这么说,又是震惊又是焦急:“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誓要把这顶帽子给吴衡秋扣上了,吴衡秋无奈道:“没有的事儿,我只能这么说了。”
草芽儿拿眼梭着常平,常平插嘴道:“可是,草芽儿一个姑娘家,也不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呀,毕竟是一辈子的名誉呀。”
“是一辈子的名誉,也是一辈子的好日子,不就是一个赌字吗?”锦姝有些烦今天一个劲儿上蹿下跳的齐常平了,“我今天累了,不想弯弯绕了,我的奶妈妈王妈妈经验丰富,还是不是黄花闺女一验便知。”
她盯着草芽儿的脸,草芽儿嘴唇的肌肉一哆嗦,锦姝便知道,这草芽儿还是个女儿身,她接着道:“草芽儿若是被查出来欺上瞒下,哄着咱们表姑娘给你出头,那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她说话慢慢悠悠,草芽儿心一横,冲着吴衡秋道:“老爷好狠的心,看光摸遍了奴婢,就甩脸不认了,夫人又咄咄逼人好似奴婢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奴婢不如去死。”说着就要去撞那桌角,锦姝从后面提留着她的衣领子,夏河忙上来帮忙。
锦姝看向吴衡秋:“草芽儿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眼里平静无波,吴衡秋看着却有些齿冷,生平第一次,他急匆匆辩解道:“我是被,被这丫头勾引的。”这话如此苍白无力,锦姝笑道:“哦?何出此言?”
吴衡秋脑子急转,那日喝了茶水后就觉得身体格外的燥热,当时只觉得是因为草芽儿这丫头投怀送抱的过,现在想想,他并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怎么就草芽儿一扑自己就险些把持不住了呢:“那日的茶水——”话并没有说完,吴衡秋就见到草芽儿瞳孔紧缩,他心中有了谱,看着草芽儿的脸色道:“我那日,叫小厮将茶水拿给大夫看过了……”
草芽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吴衡秋道:“叫人去草芽儿的住处一搜便知。”
老太太冲着自己身边的芳草道:“你去。”芳草领命退了出去,草芽儿已经抖得不行了。
锦姝眼神平静,自是喝茶,是不是和老太太说两句笑话,倒是怡然自得得很。
芳草很快带着一个匣子回来:“这里面的药,并不寻常的样子。”草芽儿看到那匣子趴伏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芳草将匣子打开,里面的药明显是用了一小半的,再见草芽儿抖如筛糠的样子,若在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傻子了。
常平抢先道:“你这死丫头,平白骗了我,真是该死!姑母,这等欺主的奴婢就该给她个教训!”
锦姝看她这副作态,心中烦躁的不行:“行了,老爷一开始既然想着给她找户人家嫁了,倒是积善之事,就这样吧,老爷可有合适的人家了?”
老太太也附和道:“到底是在咱们府里过的,别苛待了。”
锦姝道:“母亲放心。”
舅太太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今日之事和常平脱不了干系,心中抱歉,奉承着:“外甥媳妇儿心肠良善的很。”
此时也就按下了,草芽儿之后匆匆嫁人,也已经是后话了。一番风波过去,老太太见锦姝脸上的疲惫,就让众人各自回屋去吃晚饭,锦姝叫住要溜走的常平道:“表妹,我身体大好了,这管家几日,表妹就险些给你表哥安了个人,不然就……”
舅太太忙道:“本就是帮着微儿的,她懂些什么,还是外甥媳妇儿管的好,没那么许多风波。”扯着常平的袖子,常平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将对牌给表嫂送过去。”
锦姝笑道:“那就劳烦表妹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诶,表妹还记不记得常安表弟那日和你说的话?”
也并不等常平反应过来,冲着老太太和舅太太告辞回去了。老太太道:“让衡秋跟你一道回去,身体不舒服就叫他去叫大夫,可别扛着。”
老太太的关心总是情真意切,她是乡下苦出身,却并没有那么多苦水,反倒对人有着最质朴的热忱,锦姝也真诚道:“今天的确累了,等好了来陪母亲吃饭。”
锦姝带着夏河往回走,吴衡秋也跟在一边,锦姝和夏河担忧道:“……也不知道父亲回来没有,三哥可有消息了,家里的事儿如何了,我自己出去不方便,好烦呀,不然你回家一趟,打探打探。”
夏河道:“奴婢这就去。”
两人说话,完全不将吴衡秋放在眼里,只当吴衡秋是透明人,吴衡秋咳嗽几次,都被当做空气,听见这句,忙插嘴道:“不然我去吧,说话方便些,一个丫鬟回去,岳母能说什么?”
锦姝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这并不符合他的人设,一开始那个对着她口出恶言,怎么看她也不顺眼的人去哪里了?她皱着眉头,吴衡秋就以为她不愿意,也不等她回答:“夏河过去,万一门口有闹事的,也不安全。”
锦姝这下真的皱眉了,啐了他一口:“呸,你们家门口才老有闹事儿的了。”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吴衡秋平白觉得今天自己矮锦姝三分,说话自然就小心翼翼:“我说错了话了还不成?那我先去,快去快回了。”
王妈妈看着锦姝下午精神状态不好,又祭出了她的食补大法,牛乳雪蛤膏、小米蒸排骨、莲子百合党参鸡汤、清蒸桂鱼,都是清淡滋补的,锦姝有一种自己在坐月子的错觉,那一盅雪蛤倒是鲜香的很,她边吃边问:“雪蛤是什么?”
王妈妈给她往碗里夹桂鱼:“这雪蛤是上次大长公主送过来的,养阴润肺,美容养颜的很呢。今天给您炖的是雪蛤油,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下次给您看看就知道了。”锦姝点头。
下午一番发泄,她觉得心里舒坦多了,王妈妈也在劝她:“……下午回来,吓老奴一跳,哎呦,那小模样,姑娘,您就是想得太多了,别想那么多,人各有不同,您只要过好眼前就好了,您看您现在过的也挺好,咱们侯府的事儿呢,老奴说句难听的,您是嫁出去的女儿,只能尽力而已。”
说起侯府,锦姝又忍不住犯愁,一边巴望着门口,第一次这么盼着吴衡秋回来。不过这种犯愁已经不是白天和自己较劲了,她和王妈妈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只等着吴衡秋回来。
天擦黑了,吴衡秋才回来,带着一身的热气,锦姝觉得自己的冰都不管用了,吴衡秋道:“是不是要下雨了,都黑天了,还是那么热。”
锦姝不接他的话茬:“我家怎么样了,你快说!”
吴衡秋脱了外袍:“岳父大人给留在宫里了,下午咱们走了之后,外祖母过去了,直说,三哥闯了大祸了。”
锦姝急道:“外祖母还说什么?”
吴衡秋道:“外祖母说,恐怕上面要拿这事儿做文章了。”
锦姝长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吴衡秋呷了一口茶水:“圣上年纪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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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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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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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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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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