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也学八宝同志,咔咔退出了群聊。
我站了起来,本想说去厕所给刹车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没想到此时经理从经理室中走了出来,将厚厚一摞合同拍在了我的桌上:“这面上加急的合同快点登记完发放到各部门去,不要耽误了后续流程进度。”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往厕所而去了。
我这进退维谷,既不敢随着经理去厕所,又不敢把刹车束之高阁,惹得他生气。想着经理待会儿走回来,看到我在用手机聊天可就惨了,于是和刹车简单地说了句我现在在忙,就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上,不再去看。
“我不傻。在你心里,他与我,你如何看待,想好了告诉我。”半个小时后,我再去看手机,刹车单独回复我的,只有这句。我心乱如麻,把手机塞到了文件的最底部,不想去看。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会落在这般尴尬的处境之中,这不仅是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选择,也是在我的往昔和今日间做出抉择。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真正地去爱、去信任,我曾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是自卑而敏感的。我的身边砌满了高高的围墙,一层一层,把我围在其中。那层层叠叠的围墙,像个迷宫一样的,我逃不出来的,逃不出来的。几年前,我对自己,就是这样苛刻,我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她把自己的内心藏在迷宫的深处,设置了一条又一条的回廊去保护那些微不足道的情绪,像保护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我,可能会就此和刹车说,打住吧,如果你非要让我做出选择,那我选择一个都不要,不,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想放你自由。在你还能选择的时候,请,放弃我吧,找个更可爱的女孩子,找个更漂亮的女孩子、找个更完美的女孩子去喜欢,去爱,就像我给你取的名字,就此刹车,倒退着离开我的世界好么?
可是……
我整理完了所有合同,抱在怀里,挺直腰板,穿梭在格子间中,微笑着分发给各部门,弯着腰递过水笔,让经办人签收。
过去与现在,我终究是判若两人,想要的东西截然不同,导致做出的选择也必然是大相径庭。
夕阳西下,我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腰酸背痛,步履蹒跚地走出公司。我耳中插着耳机,拿着手机在地铁站里等待下一班列车。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让时间悄悄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对于你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不再让悲伤将我心占据/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我会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泪水/还会装做一切都无所谓/将你和我的爱情全部敲碎/再将它通通赶出我受伤的心扉
我低头,切断了悲伤的情歌,换了一首轻快欢乐的歌曲。
如今,我不怕冷,我不怕孤单,我更不怕显示出自己弱小的一面,迷宫再大迷宫再冷,我都无所谓,我不会选择在围墙里兜兜转转,我要爬上墙头越过阻碍,我不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你远去,我要向你奔跑,义无反顾地冲入你的怀里。我要面对真实的自己,我要躁动不安心跳加速,我要爱恨嗔痴一个不落,我要喜忧参半平凡一生;我不要成为一个完美的虚像,我不要冰冰冷冷的生活。我要我的早晨,和你一起起床,一起刷牙,在镜子前,两个人吐着泡沫;我要我的夜晚,和你独点一盏夜灯,你读一本书,而我靠在你肩头读着另一本书。
我选择你不是因为我需要你,我选择你是因为我想要你。
我赶紧把这句肉麻地不成样子的话,从对话框里删除。想着男生与生俱来便有股不知何处而来的自信,我干脆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他,写到:“我如何看待你,你心里还没有点数么?我自然是喜欢你,其他浮生若梦,一概不如你。”
这句话发出去,我才发觉,比心里原先想的那句,还有露骨,还要肉麻。我竟也是不管了,盯着对话框半晌,不去按那撤回。我的人生落子无悔,不需要撤回。
“那你几月前,为何和他表白?”他的对话框上,显示了他正在输入许久,才跳出这句话来。
我笑笑,他肯及时理我,就非生气的状态,很好很好。
“你有没有打过剧情游戏,哪怕知道最后是badending,哪怕已经很久不再玩了,几年后想着结局还未出现,便摩拳擦掌,坐到游戏机前,决心非要打完通关不可。其实最后的结局,对于玩家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想了很久,才回到:“我很久不打游戏了。”
我气急,在地铁上差点吐一口血出来。我放开扶着扶手的左手,任是如此,早就习得了地铁神功的我,即使是急刹车,我都未必会晃动一下。
算了算了,这个榆木脑袋,非要我点明才行么?于是我抓着手机,重重地摁下键盘,哪怕它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虚拟键盘:“你知不知道,对于女生,比起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更重要的是,要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他?我那是可惜曾经巴巴地喜欢过他的自己,消磨了大好的时光;还平白无故吃了多少女同学的飞醋,浪费了多少原本可以用来学习的精力。我付出了这些,至少得在毕业之前,让他知道一下吧?”原本我不是爱解释原委的性格,大致会直接转身离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遇到了刹车,就好像话痨似的,非要把所有的原委,都竹筒倒豆子,摆到明面上来说。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酱油同志相处的久了,我编写微信小作文的本事,也越发强大起来。哪一日必得登门拜谢,感谢她耳濡目染,给我平添的这项本事。
“那他知道了,感觉如何。”
简简单单的文字,居然感受到醋意盎然,我扬起嘴角,继续打字。
“感觉还不如不知道呢,简直就是公然处刑,一点都不值得。你有没有回头,看过自己非主流杀马特时候的照片?满脸通红,生不如死,就是这种感觉。”我随手找了一张自己贴酒红色假发片的照片发给了刹车,其实也算不上是非主流,最多算是乡土洗剪吹。自己看了几眼,小脸圆鼓鼓的,觉着看起来还有点可爱,要不然也不会自曝发给他看。
“我没有非主流过。”刹车回道,“我们有代沟。对了,你最近怎么不叫我学长了,我好生想念。”
“你就比我大一岁好吧,能不能不倚老卖老?”我在地铁上握紧了一只拳头,想要打人。
“我就不。”他转移话题,孜孜不倦地问我,“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一下子松开了握紧的左手,手心出汗,做贼心虚地解释道,“我手机丢了之后,的确没有看到关于论文的任何消息。味淋的事情,还是酱油多多嘴,之后告诉我的。之后味淋如何搞到八宝的微信,都是他自己周旋而得,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你也知道的,信息的几大要素是什么。如果去除了及时性,这信息就失去了质量。你说,你这是不是对我不起?”他马上回我。
他气我瞒他,而我则因为暑假的事情对他心存不满,刻意冷落了几个小时。只不过现在理亏,还未发作,待他犯了什么错,我再拿出来气他。
“是是是,小的对你不起,不知该如何弥补啊?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吧,我这最近本来就掉头发,不要让我想秃了脑袋,那你可得和一个尼姑谈恋爱了。”
“哈哈哈。”终于拨开乌云见明月,他回复了我几个大笑的表情,“你们真的没有别的什么?”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百分之一千的没有。你也看到了,他说连我的微信备注都没有改过,早就不知道我落在哪个角落里了,我们两遥不可及,没可能的。”
“那我们呢?”
“和别人就是遥不可及,和你就是顺理成章。别人我一概不要,只因为是真心喜欢,我才尝试着去爱上你丫。”我最后一个字打错了,却未曾发现,直接嗖的一声发了出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几日不见,胆子变大了啊?”他立马回我个小孩子凶凶的表情,“等我回来收拾你。”
“你来啊你来啊,我还怕你不成,大不了,拉着本尼和我一起堵枪眼儿。”我回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地铁到站,我随着人群下了车,刷卡出站,行走打字着实不方便,干脆和他发起了语音。
“别闹了,注意安全。”他回我语音,语气温柔,已然缓和,“再见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心碎了飘荡在海边。”我唱道,那已是我大一时听的情歌。
“我不管你来自深渊,也不在乎身上的鳞片。”他亦唱道。
我把新手机捂在胸口,站在出站口,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现实里有了我对你的眷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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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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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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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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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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