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蕴今天要到组织部,和卢跃进有预约的。因为时间紧迫,在短短的十天时间里,他和卢跃进通了两次电话。
卢跃进往区里打电话,安排寻找石头,这事被余蕴偶然得知。区长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答应了却好像没放在心上,从没见他找谁打听,给谁安排。卢跃进再打电话催问,就说安排了,正在四处找寻。余蕴问区长怎么回事。区长摇头说:“我们长坪区有的是石灰岩,火钢石,烧石灰砌山墙倒还可以,哪有他要的那种摆设的花花石头哟。”
余蕴进一步了解,得知并不是卢跃进要石头,而是龚祥兴县长的安排。余蕴早就听说过,长坡那边就有花石头,很好看,外地人纷纷过来找寻,有石头就卖了高价。也不知长坡的领导为这事花了多少脑筋。
因为有这回事,所以余蕴就上了心,留意起石头的事来。也是该他有这个缘分,才不过几天,就见到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在一个民办穆姓教师手里,他是长坡区那边蒿芝村人,这就对了,只有那边才会出产七彩石。在一次座谈会上,余蕴听到几个老师的交谈,知道了石头的来源。
穆老师朋友的父亲去世,他参与了安葬。几十人在山上忙活大半天,不见下面的人送饭来。由他下来催促,半路上不小心跌进一个山洞。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距离一块石头不过五公分远,再近一点,脑袋就碰开花了。不过稀奇的是,洞口的光线照亮了石头,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字,他因为有点文化,对这个字有更深一层意思的了解,他把块石头抱出洞,回到家,发现自己的腿坏了,竟然一直不觉得疼痛。后来他觉悟过来,认定这是上苍给他的恩赐,让他走错路而跌进深洞,骨肉还要受到严重损伤,这是必须的。这是穆老师的原话,真不真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余蕴跟着穆老师去他家,看了石头,就有打算,试问了一下,想不想卖。穆老师说这块石头差点要了他命,就留下来天天看着,做个纪念。走出来要分手的时候,见穆老师有点犹豫,余蕴趁热打铁,提出来想收藏这块石头,可以出两百块钱这个价。
民办教师每月领到的工资还不到五十块,可想而知,穆老师的心里当时是怎样地跳动。可是他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说,等他回去,和老婆商量一下。
过了三天,余蕴在学校门口看见了他,隔老远就说:“穆老师呀,你家不是要修房子吗?我再加一百块。”穆老师站下来,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要不要马上回答。他听人家说,就有外地人,肯出三千,五千来买石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块是不是值这个价,就想多等一下,可是他在不少地方都说了这个事,放出的风声不小,几个月都没有人来过问,反而只有余区长一个人这么喜欢。怎么办?他想得脑袋疼,举目再看,余蕴已经走了。
穆老师心事重重回到家,进门就看见余蕴坐在家里。桌面上放着两瓶好酒。穆老师吃惊不小,赶忙端茶倒水。余蕴说:“我等你多时了,给你带来两瓶好酒,我晓得你不喝酒,但是你留着招待客人。我也不啰嗦,还要忙回去开会,那石头我就这样和你讲定了,五百块,一口价,卖不卖,不答应的话,我就走了,再不回头。”
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穆老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块石头我等了半年,没有人上门来看,看来它是只和你有缘了。”
天随人愿,第一块石头到手后不久,也才五天时间,第二块石头又那样蹊跷地来到眼前。那天陪马副县长回县城,半路上遇到长坡的小林,带着两块石头,他当时问马副县长喜不喜欢,马副县长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说带回去研究研究。石头放在他脚下,麻袋口子敞开,石头在他的裤腿搓蹭下,露了血红的斑块,让他惊奇不已,一时不舍,下车时就常在衣服下面抱走了,回到家一擦洗,不得了,红透了大半。
很巧的是,余蕴在那个时期再次遇到了长坡的小林,简单交谈几句后,就试探着问石头的事。小林说马副县长把石头买下了,给了一千块钱。余蕴试探着问是一块还是两块?小林清楚地说是两块。余蕴非常痛快地吐出了口大气,那块血红色的石头彻底归他了。
余蕴手上有了两块石头,第一块化掉了五百块钱,这是令人心痛的事情,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就为了今后,就算晚参加工作一年了。第二块石头分文未付,看上去又那么高档,拿到手一点后患都没有,多好!两块石头各有特色,县长看见了一定喜欢,不消说,毫无保留第奉上,到那个时候,就不是由卢部长,而是县长要直接问他的要求了,这还不保险吗?
余蕴马不停蹄,开始行动。他先給组织部卢部长打电话,既然龚县长这个任务布置给了卢部长,那么从他这里开始着手,顺理成章,再说,办自己的这件大事,要有方寸,再急也不能急,要一步步来。
电话接通,问了确定是卢跃进,余蕴就直接了当,说他是长坪区副区长余蕴,他手上有块七彩石,想让卢部长有机会到家里来观赏一下。卢跃进问:“你在哪里得到的?长坪吗?”
他说:“不是,是在长坡得到的。”
卢跃进又问:“长坡哪里?”
他说:“部长,问这么具体,是不相信呀?”
卢跃进还问:“花钱了吗?多少?”
他说:“这个也请部长不要多问了。想观赏的话,就安排时间吧。我恭候你。”
那几天他尽量守在电话机旁,心想卢部长以前催逼区长那么急,说明他对石头的感觉一定很敏感,不会让机会溜掉。果然第三天电话就来了,声音硬朗问:“余蕴在不在?”
余蕴故意磨磨蹭蹭,悄声无息走出去,踏响步子走进来,拿了话筒:“我是余蕴,请问哪位……”
卢跃进说:“我。”
他道:“你?哦,是卢部长啊。”
卢跃进说:“你那块石头还在不在?”
他道:“卢部长什么意思啊?”
卢跃进说:“没什么意思,石头你是要卖还是准备怎样?”
他说:“这块石头啊,可能我今生今世就只看见这一块,不会再有第二块了。”
“有这么好?”
“当然,我很自信呢。”
“好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部长,小事一桩,就出在你手上。”
“你说吧。”
“哎呀,电话里咋好说,还是哪天部长下来,先看石头,喜欢了,决定要了,那时候我再汇报思想吧。”m.χIùmЬ.CǒM
“不,我下不来,你拿上来。”
“好。不见不散。”
余蕴经过一段时间,和卢跃进打了两次电话以后,觉得这人还是很好接触的,不像区长说的那样,颐指气使,官气十足……现在两次通话,你一句我一句,半开起玩笑来,从中感受到了快活,余蕴欢悦帝乡,石头早一天送出去,与妻子刘玉莲相聚的好日子就不远了。妻子昨天又来电话了,她已经感觉得到胎动了,有人说如果要培养将来读文科,那就每天朗读好文章十遍,如果要走理科,就拉琴唱歌。
余蕴的理想是,儿子读理科,女儿读文科。现在刘玉莲的描述,应该是女儿,将来她要读理科,那就唱歌吹口琴,余蕴读大专,在班上的口琴演奏,被同学们称为独一无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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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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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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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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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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