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下坐姿,嘴皮子抿了了两下:“张副局长,你是听不懂还是听不进去?哦,我理解了,张局长一定是想要一个能够替自己写材料的人,所以才这样用心。我要问一声张副局长,都什么时代了,还要办公室写材料?材料还是自己写的好,自己写材料好处很多,有进步有提高,又谨防下面造假。我的材料我就自己写,办公室秘书我基本上没用。我告诉你,我那小秘书为什么被狠批了一顿呀,他偷懒,将去年的材料改头换面为今年用,被我发现了。”
张敬民说:“部长的秘书可以改材料作假,那么其他同志呢?有没有给你说了家情况的可能?”
卢跃进笑了:“经过整顿,你说的这种现象基因杜绝了,你看,那是过去了,现在,给你这样说吧,想在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那你就错了。”接着说道,“张副局长呀,新时期到来了,办公室的工作方式要改变了,不要再像过去那样关门办事了,现在要全方位开放,也就是说,现在办公室,要在公共关系方面,在对外联系方面,要把接待看成是新的生产力,在这方面又说突破,大胆使用具有开拓精神的年轻人。”
看着张敬民脸色在变,卢跃进心里一阵痛快,说明他的话句句入耳,打动人心了。他继续发挥着:“张副局长呀,公室主任这个岗位,不是哪个来都可以干得了的,这不是顶个人头,叫得应就可以。这顶帽子不好戴呢。要是想随便喊一个人来,顶起就能办事,那真就是大错而特错了。”
这样的谈话是在令人窒息,张敬民听得心里发堵,脸色一块青一块紫。怎么办呢?要不要点一下他们安排的这个人的情况?成峰承包物资公司以后,财务和保管对账盘点,发现有不少库存物资与账面数不符,就给审计部门报告了。审计部门先派了两人进行初查,他们感觉问题严重,就说回去给局党组汇报,再作出是否复查的决定。过后一直没来。成峰遇到那两人,就问了一下,他们支支吾吾,搪塞几句,就走开了。成峰看出来一定遭到了阻碍,就给张敬民和谢静雅说了,谢静雅主张直接给审计局写文字报告要求立案核查。张敬民却认为成峰对财务还不是很熟,刚接手就查不一定有好的结果,不如先放一放,缓一段时间,把经营先搞好,财务方面进一步熟悉,时机成熟了,根据发展情况再作考虑。
张敬民想说,你们安排的人其实也不过硬。猛然感觉不妥,毕竟审计部门还没有正式立案审计,结论也还没有作出。声音没出来,嘴唇张合两下,闭上了。
看到张敬民的举动,卢跃进按下手掌,手心向下,示意他不要说,这头还没有说完:“但我现在要和你说的,不是什么开拓精神,是要理解和执行组织上的决定问题。其实,你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我们并没有绕过你,最关键是时候,还得要请你来,要认真听听你的意见,是不是这样?既然是这样,就相信你不会计较哪怕是那一小点失误不但造成的误会。现在你看,这个程序我们还是要做的嘛,并没有因为某些原因就放去这个程序,程序走了,你还能说事情没有搞好?连这点你都不相信,那我们还能怎样进一步履行职能,执行县委的意图……”
张敬民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不知道卢跃进在说什么,越扯越远。他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说:“卢部长,道理讲得太多了,我水平有限,一时还接受不了。请你还是直截了当一点吧。”
卢跃进有点意外地被叫停了。说了这么多,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这成什么话?直截了当?好吧。就事论事,说别的什么,看来是水上打一棒,对牛弹琴?
“行,你想直截了当,我还不愿意多说呢。现在就说说给你们安排的这个人。他一点也不比你们局任何人差。干起工作来,肯定得力,在水利局保证是一把好手。他原来是县委组织员办的组织员,县委组织员办挂靠在组织部,所以他也是组织部下去的同志。他在这个岗位上是干的很不错的,很称职,一直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从来没有向组织上提什么非份要求。”Χiυmъ.cοΜ
张敬民说:“真是这样吗?你说的这个人,真的就这样好吗?”
卢跃进说:“当然啦,我们组织部出去的干部,我对他们可是了如指掌,不仅他条件很过硬,他父亲还是个老同志,离休干部,对贵山的解放事业做过贡献。这样的人,理应受到尊敬,没有理由不安排好。说到这里,我就要问问你们了,想想看,一个从不打着父亲牌子默默工作的人,屈高低就从组织部去了水利局,难道说你们还不真心实意的欢迎?就没有一点风格和宽容?”
张敬民听着心里很难受,想搞清楚单位推荐的人选为什么换掉,却要扯到对老同志的尊重,又牵涉了做人的风格胸怀,这难道是直接关系吗?这个问题真的就这么复杂吗?这个领导真的太难沟通了。不说了。张敬民摇着头,咬着下嘴唇。
卢跃进却痛快地说:“张副局长呀,我说的话可有点重呀,忠言逆耳呢。我们的思想有点高度行不行呀,老革命的后代理应得到组织上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要重点培养,给什么职务待遇都不为过,这样才能够告慰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是不是这个意思?张副局长呀,话可以这样说,但是不能怎么想就怎么做,我们还是遵从程序的,搞了考察,干部科写了材料,部里面开了专题会议的。对卫金鑫同志,我们就给他副科级待遇,记住,不是实职。而你们局长副局长职务还是稳稳当当的,我们丝毫也不去碰。这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可要给你们班子的其他人解释清楚。这对于组织部门下去的同志来说,是低配。哎,不如趁这个机会我把他叫来,你们就在这里先见面,然后就由你把他带走。你稍等。”
“卢部长!”张敬民叫道,“这样做妥吗?我们的意见你听不进去,那就算了,非要扯到这么复杂的关系,要安排在这里见面。请暂时打住。我们还不能这样见面。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提过要求了,既然你这么绕来绕去,不肯直接回答,还要采取这种强人所难的手段,对不起,这件事情不应该这样结束,我们只好向上反映了。”
“反映?找谁反映?”
张敬民心里说,找县长,找书记。没有说出来。反而把嘴巴咬得更紧,也不关注卢部长表情在迅速变化,扭过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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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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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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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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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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