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光启望自己的眼神,朱由检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老哥,你这么明显的征求我的意见,人家又不瞎,哪能猜不到我的身份比你高。
其实,这次朱由检纯属想多了。黄秀才趴在床上,根本就看不到徐光启那征询的眼神。
“这位是信王殿下。”徐光启站起身来,郑重的向黄秀才介绍朱由检的身份。
“信王殿下?”黄秀才被面前少年的身份惊得晕晕乎乎。他看出朱由检出身应该不凡,可他万万没想到朱由检竟然会不凡到这种地步。
老天爷,他竟然是位王爷!这么年轻的王爷!
黄秀才挣扎着想起身见礼。王爷驾到,他趴着也太失礼了。
“你身上有伤,不用给孤见礼了。”朱由检看黄秀才挣扎的艰难,直接开口阻止了他。
“民妇代外子谢过殿下恩典。”黄柳氏停止缀泣,在一旁跪倒,大礼参拜下去。
“免了。快起来吧。”
在这么近的距离,朱由检才发现,其实面前的妇人年纪应该还不算大。她那苍老的外形,更多是因为服装打扮和憔悴的面容带来的。
朱由检对面前的妇人很有好感。
碰上黄秀才这么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点天真还有点傻的丈夫。又被迫从县城搬倒乡下,甚至都被迫住破茅屋了,还能从容不迫的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并把受伤的丈夫照料的妥妥帖帖。这个女人真的不容易。
她与周秀才还真算是绝配。
朱由检一向不愿好人受屈。就冲这夫妻二人的秉性,他也要帮上一把。
其实,在朱由检心中还一直藏着一个包青天的梦想。微服出巡,找的不就是这种包青天的感觉吗?
这次机会来了。
“那冯家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没等朱由检开口,徐光启就怒不可遏的问道。
“冯家兄弟?他们是本县最大的粮商,也是东安县最大的子钱商。”黄秀才恨恨的说道。
“你明知道他们放的是印子钱,你还敢借?”朱由检又开启了讨人嫌的提问模式。
“当时家母仙去,家中的钱财又都被我投到改造田地上去了,家中确实非常拮据。冯家兄弟找上门来,愿意预收田地里的甘薯。那些钱算是提前收购甘薯的定钱。我根本没想过,我会拿不出甘薯还债!”
黄秀才一脸懊悔的神色,“我真没想到他们竟会是这种人!”
明白了,朱由检在心中把事情理顺一下。
黄秀才想推广甘薯种植-主动当粮长-搞了个合作社-他倾家荡产改造田地-冯家兄弟以订购甘薯的名义,借给他高利贷-田地改造完,农户反悔-黄秀才彻底陷入绝境。
嗯,应该就是这么个过程。
把过程在仔细的从心中捋了一遍。
“唉!”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
从整个过程来看,黄秀才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冯家兄弟的作为没有错误,最多也就是借钱时说的不太明白,利息订的高了一点,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合乎这个时代准则的。
县衙做的也没错。都容许黄秀才拖欠税款两年了,已经非常给面子了。总不能容他拖欠一辈子啊。
整个环节中,似乎唯一有错的就是那些农户。
“那些农户你准备怎么办?”朱由检问黄秀才。
“我晕,他不会根本就没考虑这些吧?”
朱由检看黄秀才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好进一步解释:“你出钱给农户们改造田地,农户们不就相当于欠了你的钱。欠钱了总该还吧?”xǐυmь.℃òm
“这,这个……”黄秀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你帮他们改造田地,他们应该同你一起种植甘薯,用甘薯卖钱交税,对吧?”看黄秀才好像还转不过弯来,朱由检耐着性子帮他捋。
黄秀才傻傻的点了点头。
“那他们现在不听你的,都不种甘薯。这都说话不算数了,那是不是应该还你改造田地的钱啊?额,他们应该还要交欠下的税,对吧?”朱由检慢条斯理的分析。
黄秀才似乎觉着哪里有点不太对,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孤这下帮你找到害你的罪魁祸首了?”朱由检头上似乎露出一对小角,他的笑容中露出一口白牙。
“你可以找那些农户,把他们欠你的都要回来。”朱由检笑着说道。
明明朱由检在笑,可黄秀才却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期期艾艾的说道:“他们都没钱,日子都过的很苦。”
“他们都没钱,你觉得他们都很可怜是吧?”朱由检依旧笑着说道。
黄秀才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又点了点头。
“你这只……”朱由检勃然变色,他勉强把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
“你自己都要家破人亡了,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指着破旧的屋子,朱由检大声吼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家都成了什么模样,你的妻儿老小就不可怜吗?”
听到朱由检的吼声,黄秀才的妻子站在一旁再次泪流满面。
黄秀才如遭雷击,软倒在床上,半天没抬起头。
徐光启有些不忍心,轻轻拉了拉朱由检的袖子。
“孤承认,你的想法很好,你的想法很对,你的品行也很高贵。可惜你做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对。
你费尽心力,甚至赔上妻儿老小、身家性命,换来的只是一场悲剧。
当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以后,甘薯推广了吗?
没有。
那些农户的生活改善了吗?
也没有。
不知你想过没有,当你的悲剧传遍天下时,还会有人再做同样的事吗?这种悲剧在前的傻事,还会有谁去做?谁还能像您一样把自家的一切都送上祭台。”
朱由检义正辞严的训斥黄秀才,整个人散出一种庄严凝重的气场。
他这一段话说得徐光启都连连点头。
信王所说,颇的子贡赎奴,子路受牛的儒家精髓。
周秀才听完朱由检的长篇大论,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一个翻身,咕噜一下,从竹床上强行翻下,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朱由检面前。
“信王殿下,我的想法有错吗?”周秀才双臂撑起头颅嘶声问道。
“你的想法没错。”朱由检柔和的回答。
“我不计身家性命,做的这些事,难道都做错了吗?”周秀才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他腿上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已经浸出了血丝。
“你做的也没有错。”朱由检长叹一声,沉重的说道。
“那为什么,我会落得这个下场?”周秀才仰着头,死死地盯着朱由检,满脸都是泪水。
“你没错,错的是这个社会。”朱由检沉重的说道。
“你唯一错的,就是做了超出你能力的事情。你想做的事,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它。”朱由检明确的说道。
“殿下,你有力量吗?”周秀才猛然问道。
“我,”朱由检指着自己大声说道:“我有。虽然我的力量也不大,但足够在保护好自身的情况下,逐步实现你的梦想。”
没等朱由检的话音落地,周秀才五体投地,虔诚的拜倒在他面前,带着哭腔吼道:“拜见主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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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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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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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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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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