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丽今天穿了一件耦合色的旗袍,上面套了件白色披肩,见苏灿没理她,抬头看看天边的一轮圆月,似乎想起了往事,眉头紧锁。
“你想什么呢?”苏灿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问道。
佳丽回过神,一边推她,一边说道:
“还能想什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想我娘了。”这是佳丽第一次在苏灿面前,说起她的家人,她的眼里有了泪水。
苏灿假装没看见,直接问道:
“说吧,你为什么要嫁给我爹?”
佳丽一怔,用丝绢擦擦眼角的泪水,转脸笑道: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为了钱,像你爹这样,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上海滩有几个,我不嫁给他,嫁给谁?”
佳丽毫不隐瞒,直来直去的说法,到让苏灿对她另眼相看。是呀,像何正林这样的男人,上海滩想嫁给他的人多了去。
只是佳丽说的是实话吗?
苏灿停下来,坐在秋千架上,直勾勾的看着佳丽,觉得佳丽肯定有所隐瞒,问道: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爹救了你……你是为了报恩…...”
佳丽冷笑一声:
“哼,我是为了报恩,但是谁信呢?你爹从娶我到现在,每晚和我亲热完,就回到自己房间单独睡了,什么时候拿我当自己人,说白了,你们都当我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佳丽有些激动,说完蹲下身摘了一朵杜鹃花,然后使劲揉碎了,低头用嘴一吹,花瓣立刻随风而去。
苏灿没谈过恋爱,乍一听佳丽说起夫妻间的事,突然脸红到了脖子上。
佳丽回头看到她的尴尬样,说道:
“你脸红什么,好像没结婚一样。”
苏灿心里一惊,连忙拢了拢自己的长发,转换话题,笑道:
“好了,别生气了,只要你是真心对我爹好,我让我爹每晚都陪你。”
佳丽一下子拉住苏灿的胳膊,笑道:
“你说的是真的?”
苏灿突然觉得佳丽天真的像个孩子,
“瞧把你高兴的……佳丽,没想到你还会吟诗呢?”
佳丽不好意思的说道:
“还不是多亏了你,我才会吟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苏灿连忙从秋天架上下来,看来若云见过佳丽,可是对此,苏灿一无所知,她只能装糊涂,阴着脸问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佳丽失望地看着苏灿,叹口气道:
“看来你和你爹都不记得我了。”m.xiumb.com
苏灿心里更是一惊,难不成,以前何正林也见过佳丽?
现在,苏灿是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听佳丽说。
佳丽见苏灿默不作声,继续道:
“这也难怪,你今年不到二十二岁,我二十七岁…….那年看来你不到五岁,不记得也正常。”
五岁?苏灿终于松了口气。五岁的发生的事,谁能记得?
为了尽快搞清楚这件事,苏灿说道:
“五岁的事我当然不记得了,你说清楚点。”
于是,佳丽向苏灿讲起了十七年前的往事。
佳丽本名王翠花,佳丽是她后来改的名字。她老家在杭州,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了,由于家里穷的叮当响,连口棺材都买不起,他的父亲打算将十岁的佳丽卖了。
佳丽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年夏天,烈日当空,佳丽衣不裹体,光着脚丫,头上插了根稻草,站在烈日下,等着别人来买她。
当时她的嘴巴已经晒得裂了口子,小脸晒得又黑又红,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母亲去世,父亲要把她卖了,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那一年,何正林带着女儿和桂叔来杭州玩,刚到大街上,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佳丽指指点点……
五岁的若云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挤进人群里,去看热闹。
若云刚挤进人群,人们的目光立刻就投向了她。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样大,同样是孩子,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乞丐。
佳丽第一次见到若云时,是满脸的羡慕,她没见过那样美的小妹妹,也没见过她身上穿的公主裙,她不由自主地冲若云挤出一丝微笑。
若云走向前,愣住了,大概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人头上插着稻草,也没见过有人穿着破烂衣服。
五岁的若云眨动着清澈的明眸,踮起脚尖伸出手,轻轻取下佳丽头上的稻草,把自己头上的发夹取下来,送给了佳丽,稚嫩地说道:
“姐姐,头发上应该带发夹,这个送给你。”
佳丽当时是热泪盈眶,佳丽的父亲是喜出望外,按照惯例,谁要是取下佳丽头上的稻草,就要把佳丽买走。
何正林看到女儿如此有爱心,并没有阻止她,女儿从小善良可爱很像她的母亲,这让他很欣慰。
小若云回头说道:“爹,这位姐姐没衣服穿……”
若云充满稚气的声音,让人为之一怔。
何正林了解完佳丽的情况之后,让桂叔给了佳丽父亲一张一百块大洋的银票,并叮嘱他再穷也不能卖孩子……
佳丽和他父亲,感激涕零当场下跪,从那一天开始,佳丽牢牢记住了何正林和若云的样子,她发誓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何正林和若云。
后来佳丽的父亲,用何正林给的钱,让佳丽上了几年私塾,自己又做点小买卖,日子也过得去,后来佳丽又学了评弹,她也能挣钱养家了。
抗战爆发后,佳丽和父亲来上海想混口饭吃,没想到在街上卖艺不懂规矩,父亲被恶霸打死了,刚好那天何正林救了她。
两次救命之恩,佳丽无以回报,再加上她在上海无依无靠,所以她死缠烂打嫁给了何正林……
佳丽讲完自己的遭遇,问:
“若云,你到底想起来了没有?是不是我长得太难看了,你和你爹都不记得我了。”
苏灿扑哧一声笑了,女大十八变,别说自己不是若云,就是若云现在见到佳丽,也会不认识。
苏灿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佳丽总在无意间帮自己说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爹,你就是当年的翠花?”
佳丽摇摇头,“算了,没认出来也挺好,你爹要是知道我就是当年的翠花,肯定不会娶我,现在反正我已经嫁给他了。”
佳丽说完,抬头看着天空上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心里似乎还有些感慨,但是她欲言又止。
她隐瞒了自己的一段经历,二十二岁那年,她结婚了,可惜好景不长,婚后不久她的丈夫参加了国军,在淞沪战役中牺牲了,之后她和父亲才来的上海……
只是这件事没人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佳丽,嫁给我爹委屈你了。”苏灿说道。
佳丽回头妩媚的笑道:
“我一点也不委屈,刚开始我是为了报恩,后来我发现,你爹……”
佳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爹,其实挺有男人味的,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别人都说他是汉奸,其实……其实你爹是个好人,若不是因为你在日本……算了不说了。”
佳丽一改往日的样子,像个大姐姐疼爱小妹一般注视着苏灿,动情地说道:
“若云,你真的不该去那个倒霉的机关上班,你爹,本来是想等你回上海后,我们一起去香港的,这下去不了了。”
佳丽说完,为苏灿拢拢头发,又想起了若云五岁那年,为自己取下稻草的样子,眼角有了泪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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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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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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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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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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