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有句诗说的尤其的好,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杜和现在恰恰好到了画地为牢,保持本心的时候,否则狂躁入骨,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东洋人会很乐意杀了他。
现今的这些日子可以说是他平生最悠闲的时候,每日逗逗带玉喝喝茶,看庭前花开花落,没事研习新魔术,练练身法,日子优哉游哉,好似成了世外隐者一般。
请早,江凌从外头买菜回来,刚刚开门,就见杜和在院子里练习手法,只见一张卡片亮闪闪的从他的指尖向下滑,下一秒杜和手指微微一颤,那卡片竟然悄然不见,前后不过一秒呼吸。
杜和温润干燥的指头似乎有些发痒,两只手指用力一搓,只听一声轻响,他的手心炸出一朵殷红的玫瑰来。
杜和凝视着手中的玫瑰,眉眼含笑,向前一递,柔和如微风的力道加在玫瑰上,玫瑰便飘飘摇摇的朝着江凌飞去,江凌哈哈一笑,抬手接住,插在了自己的发鬓上,招呼一声,“吃早饭了,今天抢到了小笼。”
杜和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心下波澜不惊,近来专心练习技法,道具切换和隐藏的时间都大大的缩短了,看来这些日子的琢磨和练习还是有效果的。
一道清脆的击掌声却突然响起。m.χIùmЬ.CǒM
啪!啪!
随后而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暗含着淡淡的欣赏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神乎其技,杜和君的技巧这些日子又提升不少,高桥实在佩服至极。”
江凌神色一变,朝身后看去,只见一袭简约和服的高桥海羽正站在她的身后,她竟然没有发现!
杜和平静的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一双悠远的眸静且深,他嘴角微翘,似笑却没有温度,整个人如修兰茂竹,不失风度然而更加的疏远、寡淡。
“高桥小姐过奖了,论魔术,杜和只是后辈而已。进来栾平班风光万分,您还有时间出来行走,想来心情不错。”
栾平班是东洋人的狗腿子,这是显而易见的真相。
高桥海羽主导下的栾平班欺压同行,做了多少恶事,杜和也心知肚明。
高桥的脸色不变,仿佛杜和刚刚同她谈的是一树花,一朵云,口中语气还带着微微的客套,谦虚的说,“哪里,杜和君盛赞了。”
“好赖不分,哪儿看得出来人是在夸你了。”江凌撇了撇嘴,直言不讳的说。
高桥海羽脸上笑容略苦,还未开口,身后的两名黑衣武士便先行拔出了刀,刀锋离鞘三寸,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乱说话的江凌手刃当场。
“大胆!”武士齐齐怒喝出声。
江凌翻了个白眼,“这可是南城区,不是你们军营。”
“不要放肆。”高桥海羽侧头轻声叮嘱了一句,两名武士立即收刀低头,退了回去。
看来东洋人的耐性要比他想象的短得多,杜和的清隽的眉宇带了几分嘲讽。
“杜和君,按照华夏的话来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冒昧打扰您的修行,实在是有要事相商。”高桥海羽态度诚恳的看着杜和。
“哦,是吗?请高桥小姐直言。”杜和眉头一挑,伸手虚引。
江凌愤愤然的去了厨房,连茶水也没有上,高桥海羽也不介意,与杜和坐在石桌上,两名武士守在亭外。
凉风习习,高桥海羽的话却有些煞风景。
“我希望杜和君能立马启程离开上海。”高桥海羽彬彬有礼的说道,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客气,也有着几分真诚无害:“我的未婚夫同您以前有很多的误会,但是只要杜和君能离开上海,那么以前的事情我能保证他既往不咎。”
嗤!
杜和嘴边的笑意加深了,高桥海羽是觉得他杜和是个傻子还是自己变成了傻子?
“既然都是误会,我为何还要离开上海?而不是……你的未婚夫离开上海?”杜和嘴角带着嘲讽,直视着高桥海羽。
高桥海羽一时间卡壳了,没想到杜和竟然会这样说,想了想,高桥海羽加重了语气道:“杜和君,请你离开上海吧,不要意气用事了,我真心是为你好。”
杜和安稳如山:“那么高桥小姐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上海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不管以后时局会如何的激荡,也不管你背后的那些人那些势力要做什么,如果一定要同我这颗鸡蛋碰一碰,我会让他们知道石头碰鸡蛋的另一种可能。”
高桥紧咬住了牙,跟大东洋帝国作对,杜和你一定会后悔的。
“杜和君你会后悔的!”高桥皱着眉头斩钉截铁的说道,眸光中已然透出了哀伤。
杜和点点头,“谢谢您来提醒我了,我也要开始早课,就不留你了。”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的下了凉亭。
半晌,大门开合一声,杜和回头,他看着高桥海羽离开的背影,嘴边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不见。
他心里明白高桥嘴上说请他离开,但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天真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误会也没有所谓的生路,只有死,他死,或者渡边龙之介死。
因为唯有他的死,才能洗刷东洋人这些日子的耻辱。
唯有渡边龙之介死,才能告慰那些冤死的亡灵。
杜和垂下纤长的羽睫,瞳光幽深。
江凌端着碗盘走出来,探头探脑的望了望外头,“人走了?”
杜和微微一笑,接过了东西摆在桌子上,“不然要请回来一起吃早饭么。”
江凌大骂一声,跺跺脚快步回了厨房。
杜和望着天境外的云彩,心中暗叹,太平的日子所剩无几了。
东洋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第二天一大早,杜和便收到了栾平班毫无预兆的向连魁班提出的挑战,栾平班的几个狗腿各种的闹腾,说上一次的魔术大赛有猫腻,不公平,一个劲儿的要求重新比试。
看来,这就是高桥海羽急着想让他走的缘故了,杜和扫了一眼栾平班给自己发出的挑战,握紧了拳头。
杜和没有犹豫,早饭都没吃就去找了江中叶,他人过去的时候,江中叶正和江凌说着什么,江凌看起来非常的激动,一张脸都涨红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就算事情紧急,也不用吵成这样吧?”杜和是有意缓和一下气氛,毕竟两个人吵成这样,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认真计较起来不好调节。
谁知道江凌一看见杜和,情绪更加的激动了,他上前一步道:“杜和,我跟我爹说我要去迎战,可是班主却不让,说另有安排,可是现在这情况除了我还有谁能应战?”
原来是为这个,杜和恍然。
以前连魁班还没解散的时候自然是人才济济,可是如今弟子凋零,杜和已经被东洋人盯上,江中叶的身份摆在那,小一辈的能拿出手的除了江凌基本没有。
但是江凌是江中叶唯一的血脉,他不可能放心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场合。
杜和解下袖子纽扣,往上叠了叠,底下苍白的肌肤里亚青色的血脉若隐若现,笔直又有力。
平静的看着江中叶和江凌,杜和笑道,“我去。”
“还有我可以出战,**力和技巧,你可远远不如我!”
“不行!”
“不准你去!”
几乎是杜和话音刚落,两道反对意见就齐齐迸发。
“阿和,你就别添乱了,东洋人现在正恨不得没理由杀你啊!”
江凌气呼呼的说道。
江中叶也是一声长叹。
杜和却是笑了,眉眼弯弯如新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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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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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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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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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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