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常宇并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因为长江那边水面宽水流急,渡江不易,且那边情况不明不敢深入,若不慎陷入贼军包围就玩大了。
且即便不过江对岸,想沿江东行去石柱也不行,虽然说那样距离更近,可前文也说了,那段江边是天堑之地,无路可通猿猴难立。
所以他决定从马道子这边渡綦江东岸然后翻山越岭走南川县(今重庆南川区)然后绕涪州,酆都,进入石柱。
后来想想也幸亏他从这里渡綦江东去,若继续北上到长江口那边连船都找不见一只,因为那边都被马万年给征用了。
在马道子这边找了十里八寨终于弄了数十条大小船只,队伍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渡了綦江,刚上岸还没歇口气,外围就传来警讯,竟然有数百土人武装杀来。
常宇听了一惊,连忙传令队伍进入战备状态,他不敢有一丝小觑这些地方武装,要知道不管是张献忠还是李自成最后都吃亏在这些地方武装手中,他们凶狠善斗且熟悉地形,对上了十分棘手,便是历史上我党也再这些地方武装手里吃过大亏!Χiυmъ.cοΜ
渡口本就在一处山凹之中,没有地理优势,常宇果断令屠元的黑虎营正面迎敌,姬际可和郝摇旗则率部往两翼抢占高地,若发生激斗则可合围打援。
或许是反应太过迅速让对方很是意外,那些土兵便没有直接杀过来,相隔百余米外对峙,常宇和李慕仙从侧翼登高看了,对方卡在一个山口高地居高临下,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看着不像溪峒土兵啊”李慕仙嘀咕一声,常宇取出千里镜瞧了,确实更像汉人于是断定这不是溪峒兵,应该是当地的汉人地主武装。
地主武装一般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大跟哪边,常宇沉思,摸不准这股势力是哪边的,张献忠打下重庆后,周边县城也多投降。这里属于綦江县境内,虽同重庆隔山隔江,但因其紧邻綦江,贼军可顺水而来,所以也早早投靠贼军,周边这些地方武装有的也被其招抚了。
不过綦江县里的贼军怎么会跑到这偏僻之处埋伏他们呢,所以十之八九是这附近的地主武装。
于是便让李慕仙前去问话,发现果然是汉人。
“尔等可是献贼的人?”李慕仙喝问。
对方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才是贼人”。
“既不是贼人何故伏击官兵,尔等是要造反么?”李慕仙又问,对方头目满脸蒙逼:“你们他么的是官兵?欺负老子没见过世面么,哪有这样的官兵,这周边哪来的官兵,官兵怎么会跑到这……”
一连串反问让李慕仙不知怎么回答,屠元驱马向前:“吾等乃朝廷东厂卫兵马,奉旨前往石柱秦将军处,尔等若不是贼,则立刻退走,否则杀无赦!”说着将手中令牌举了起来。
对方头目看不清那令牌,即便看清了也未必识的字,但却被屠元的气势所惊,而且虽没听过东厂卫但总归是听过东厂的,再仔细瞧了这支兵马,虽不像印象中的官兵,但战服统一杀气滔天,也绝非是见识过的贼人,心里便信了七八分。
“你们从何而来,去往石柱怎么会经过此地?”那头目又问:“马土司此时正在攻打重庆,汝等若是打援该顺江北上才是”。
“吾等奉旨行事,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与尔无关,再问一句,汝等何人,为何拦路!”屠元怒吼,对方见他威风凛凛心中便有了惧意:“吾等乃横山寨子张老爷的人”。
张老爷?屠元眉头一皱,大喝道:“兀那杂碎可是要造反!”
那头目一惊,连忙摇手道:“不不不,张老爷向来忠于朝廷,岂会造反,只是先前听了小人之言说有贼人渡江欲要偷袭,吾等便……”
原来在这渡口往东十余里有个汉人大镇子叫横山寨,号令周边十余个小村寨不管汉族还是其他少数民族都以他为首,横山寨里头有个张豪绅手下有支数百人的武装,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势力,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惹他。
常宇一行渡水时被江边百姓看到以为是贼人,便去通风报信,那张豪绅听了也是一惊,心道最近石柱秦良玉号召三山五岳的溪峒跟他打重庆,这支贼人兵马莫非是要从山里迂回偷袭石柱后方,便立刻调集兵力准备趁其渡江时打个突袭。
哪知道常宇的兵马既是猛虎也是经验十足的老狐狸,大军渡江时岂能无妨,早就在四周布下了明暗哨,很快发现他们的行踪然后示警,待他们近前时这边已经摆好阵势备战了。
眼见偷袭不成,对方只好据山口险要处,要将这股贼军堵住,此时听闻是官兵,却立刻换了另一番脸色。
先前说过地方武装通常是墙头草,但相对贼军来说他们还是比较亲近官兵的,理由很简单,地方武装通常都是大地主大土豪所有,官兵不打土豪也不分他们的田地,而贼军就不同了,所以他们对贼军是相当的仇恨,所以李自成最后就落他们手里直接就给弄死了。
既然得知是来人是官兵,而这边又是亲官兵的地主武装,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去,那头目则邀常宇一行前去寨子里做客。
常宇并未一口答应,而是令其先撤出山口,防人之心不可无,山口险要若其突然变脸,则必会被重伤。
那头目倒也听话,撤走三四里让东厂卫过了山口,而这时得到消息的姓张豪绅亲自来迎,毕竟还是有些见识的,虽没听过东厂卫,但知道和东厂绝对关系匪浅,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官兵。
张豪绅热情且恭敬的邀请常宇去寨子里做客,李慕仙等人则担忧安全问题,暗示常宇不要答应。不要小瞧这些地方土武装,水深着呢,也别觉得自己纵横天下无敌手阴沟翻船多的去了。
常宇最终还是没去,因为确实不知这边水的深浅,更不知这张豪绅的底,若真一个不慎被其给阴了找谁说理去,便说军情紧急他日再叙,就在路边唠了会嗑,当然不会是唠些家长里短的,而是问秦良玉打重庆的事。
张豪绅知无不言,说在一个月前石柱的秦良玉号召周边溪峒武装集结去打重庆,周边数百里内从者如云纷纷加入讨贼大军,如今已兵临重庆城下,据闻已经开打了。
常宇等人听了心理一惊,秦良玉就是秦良玉,奉旨听令,说干就干,登高一呼从者如云。忠勇信皆在其中。
“既然秦将军号召,汝等为何不前往?”李慕仙看似随口问了一句,边让那张豪绅脸色一红,赶忙解释道:“綦江城内有贼数百,闻征讨闭门不出,吾与之相近,担心若随秦将军去重庆讨贼,则家门有失”。
不管真假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但无论真假常宇都不喜欢这个理由,前文说了这些地主武装虽相对亲近官兵,实则还是墙头草,说是担心被綦江的贼人所乘大多是借口,常宇更相信是眼下胜负不分高下不断的时候,他谁都不想帮,只想静静的看着他们谁干掉谁,倒时候再作选择。
说白了就不想那么早的站队。
对于这种人,常宇没好感。
一旦没好感,他就得刮点东西走,于是看了眼李慕仙。
作为和常宇最有默契之一的人,一个眼神李慕仙就懂了,于是对那张豪绅道:“秦将军既然发出号召,汝等与其为邻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理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才是”。
“那是,那是”张豪绅连忙点头应着,苦笑道:“可若小人一旦出兵跟随,必为那綦江城内贼人所乘啊,实则有心无力啊”。
李慕仙嘿嘿一笑:“既然无力总归有钱吧”。
话说这么明了,张豪绅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而且他想装傻也不行,人家既然张口要了,那你就必须得给,否则下不了台,搞不好还收不了场,毕竟这可是千余悍卒,论兵力和战力都远胜自己的数百人,何况他并不想和官兵开战,那样会轻易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张老爷出银子,这力气吾等替你出了便是,又或换个说辞,吾等封令剿匪,路经綦江横山寨得豪绅张氏捐响……”李慕仙话还没说完,张豪绅连忙道:“小人张德贵,小人愿意捐饷,捐!”
不得不说这张德贵机灵又聪明,尽然总归都要出银子,为何不留个好名声,让朝廷或者秦良玉记着自己的个好,搞不好将来还能给封个什么官呢,最不济也能得个奖状啥的,留给后辈子孙也是好的。
常宇并没有要多,只要五千两银子,觉得对于这种小地方的豪绅已算是狮子大张口了,但张德贵却偏偏要给一万两,但是有要求,要奖状!
朝廷给的最好,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也行,再不济等收回重庆后,给个重庆府衙门的也行。
常宇不乐意了,难不成我东厂衙门的就不行了,随即取笔墨纸砚让李慕仙代笔,然后盖上了东厂的大印。张德贵这才知晓原来眼前这少年竟是东厂督主,一激动,再捐一万。
这让常宇都有些不忍,好想劝劝他,老哥你悠着点,穷乡僻壤弄点银子不容易啊,但他显然还是对这种土豪绅的心思把握不准啊。
历朝历代一些豪绅拼了命的捐银子搭关系为了啥,就是为了弄一官半职或者弄个官府的嘉奖挂在家里。
功名,功名,功名啊!
有钱了就想要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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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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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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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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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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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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