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淡瞥眼两人背影,抬步走过去,便听到慕修苑出声询问,“仵作,可验出什么没有?”
“这……确实是李大人的头。他死不瞑目,舌头有伸出的迹象,脖颈间也有被勒的痕迹,再加上之前的论定,可以确定,李大人是被凶手勒死之后,又被其割去的头。只是……”那仵作欲言又止,似觉疑惑。
慕修苑浓眉一蹙,沉声道:“只是什么?”
“只是奇怪的是,李大人的脖颈处,为何与他指上一样,有这些血洞?且脖颈上的血洞多于手指。”那仵作老实开口。
慕槿透过缝隙,从这里看去,果不其然,那脖子上的血洞比指甲小那么点,却极有规律和次序地排列在上面,说不上密密麻麻,也说不上稀疏。wWW.ΧìǔΜЬ.CǒΜ
这显然是有一种可能了。
就是凶手所用的勒死之物上,有明显的某些特征,容易辨别。如果一旦被人发现这个东西,那么真相便会呼之欲出。问题迎刃而解。
慕槿眸光微凛,眼睛迅速扫过落幽苑内众人的神情。人人表情不一,但表达的意思大致相同。除了猜测便是恐惧担忧。
但是,比之更引人注目的,是立在丛丛细竹前,露在袖子下颤抖得不能遏制的手。抬眸,便是那李瑜柄。一手紧拽着李夫人的手臂,神情躲避有些害怕。
李夫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故作镇定,让他安心。
眼下,慕槿心里只有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做贼心虚。
慕槿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
莫非,那晚李夫人举起簪子要刺杀莲柚并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心智不正常,气急败坏地想杀了疑凶泄愤,而是为了找替罪羔羊,杀人灭口?
不得不说,这一点不是没有可能,真是细思极恐。
“啊啊啊!”尖叫声传来。众人侧目一看,“娘?娘?它动了!它眨眼睛,它在眨眼睛啊娘!”
李瑜柄一手颤抖指着那颗正对着它睁大眼睛的头,一手紧撺着李夫人衣袖。嘴里止不住地大喊,额头隐隐冒汗。
顺着它的手指又回望过来,那颗头颅一动不动,死物哪会自己眨眼睛。心里有鬼怕才会如此。
慕修苑目光微移,眼神凛然,看出了几丝不对劲,踩着步子向他走去,出声询问,“二少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有什么发现不妨一并说来。”
李瑜柄一见他走来,便缩了缩脖子,往李夫人身后躲,“我,我…不是我,是大哥,是大哥!对,是大哥杀的,这头在他这里发现的,是他!我亲眼看见的!”
李夫人安慰地拍拍他的头,又转头看着慕修苑,厉色厉声道:“慕大人,您别吓着他了。我信柄儿说的话,他从小到大,还从没干过这种事。说实话,瑜书从小便不受老爷待见,因他娘乃一介青楼女子,地位卑贱。过早离世之后老爷便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孩子。老爷向来偏爱柄儿,柄儿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何好处?反倒是瑜书,要是老爷没了,陷害柄儿,他得到的好处可是几世也拿不来的!”
横眉一竖,她又厉色道:“话说起来。这寿宴还是他办的呢!难保他没有从中作梗,黑灯瞎火,安排人手!”
“证据呢?亲眼看见什么了?”背后,一道幽冷凛冽的声音响起。如冰霜般凝结水滴,冻人心骨。
慕槿回头,见人人让开道。
那一身紫衣冷冽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一头绾好的墨发尽显严整规矩,眉飞入鬓。镌刻分明的五官尽显完美似冰的俊颜,横生一股冷意。
精致秀雅的紫衣滚袍上绣着四爪金莽,衬得整个人冷俊万分,似要盖过这幽兰苑内的青竹新蕊,玉石墨瓦。
他走到前面来。一双冰瞳黑眸,神色不善。周身的寒意之气冽冽发散,让人不能直视。
见此,这里的下人纷纷低头行礼,不敢怠慢。
身后的子义也跟着出来。
“二少爷,您不要冤枉了大少爷!这件事是子义做的,您可以指认子义,纵是让子义深陷火海,千刀万剐,万劫不复也没有关系!”子义看着躲在李夫人身后的李瑜柄,斯文的面庞也忍不住皱了眉头,眼里带着几分嫌恶。
“二少爷还记不记得,那夜我妹妹是怎么死的?而你又是怎么向她下手的!小霜与大少爷情投意合,从小相伴,规规矩矩,从不惹事生非。而你呢!有外面那些女人还不够,竟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趁大少爷外出,竟然…竟然用了迷药,把她给活生生地玷污了!”
他神情略显激动痛苦,斯雅的眼睛里隐隐有着愤懑难抒的气怒,充斥着晶烁的眼泪,牙齿紧咬着,终是忍不住恨恨开口。
“而你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做的龌龊之事,竟然对她杀人灭口,让人连夜用枕头活活闷死了她,衣衫不整地扔弃到乱葬岗,喂食豺狼虎豹!我身为哥哥,替妹妹报仇,才最有理由做出此等陷害之事!这些事你以为做过便没人知道?你又何必诬陷一心护着你的大少爷!哼!人在做天在看!以命抵命!报应不爽!”子义憋着气,终于一吐为快。
一番话说完,李府上下已是唏嘘不已。有些人是早已知晓,却没想到竟会被他当众说出来。有些人则被蒙在鼓里,听此不由骇然万分。
李瑜柄已是神色一变,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眼里又是几道惊恐之色划过,伸手忙指向子义道:“娘!是他!是他害的爹!是他杀的!娘!快让人杀了他,替爹报仇!杀了他!”
李夫人眉头一紧,伸手护住李瑜柄,目光扫向对面的人,眼里全是愤怒,对子义怒指吼骂道:“你这个下贱东西!贱犊子!眼里毫无尊卑之分,谁给你的胆子,反了天了!竟还敢在这儿口出狂言诬陷二少爷!既然你承认人是你杀的,那也不用再查了!大人!您也听见了,凶手如今就在这里!还请大人即刻将此人就地正法,好祭我家老爷在天之灵,还我儿一个清白!”
只听一声低低的魅笑声响起,魑魅魍魉,游魂野鬼飘荡,阴寒三尺,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慕槿偏头,只见云盏泯着薄唇,抱臂轻笑,笑中带了几分斩尽了世间芳华的妖孽风情,绚烂而夺目。
此刻正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眼角一抹清幽闪烁。好似方才那声音不是从他嘴边发出来的。
慕槿凝了凝眉,心道他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故意烘托一下这气氛?
宁安王瞥他一眼,眸光依旧冷幽不变。再看向对面两人,沉声地道:“来人,证据拿来。”
“王爷,您可是有什么发现?您相信他?”慕修苑缓步走来,不知所以地道。
昨夜至今,他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既然宁安王来了,想必是有什么发现了。依他和李瑜书的关系,这倒也不奇怪。
宁安王点头,冷应一字,“嗯。”
慕槿倒是有些疑惑了。看这样子,宁安王应是有意帮李瑜书的了,难不成他知道其中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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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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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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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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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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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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