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榆林知府康祺,率全体属员,恭迎二位钦差大人”。
当城门守卫来报时,康祺简直懵逼:钦差怎么会来这里呢?说好的只是路过而已,之前并未来任何通报啊。
说归说,毕竟人家是刑部侍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三法司的人,可真惹不起啊。
“二位大人能在白忙之中抽空来鄙府,下官荣幸之至,一路劳顿,快请到府中歇息”。
康祺这话再清楚不过:你们的来头再大,也是去相邻的州府办差,路过我这里而已,朝廷可没说要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指手画脚。
既是抽空来,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康知府,看你干的好事儿”。
康祺的一脸虔诚,似乎并未得到二位钦差的好感,都察院张御史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这架势,那里是路过此地,分明就是来查办你的。
“张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康祺心中一怔,言语竟有些慌乱起来:“下官若那里做的不妥,还请二位大人明示,万不要开这个玩笑”。
这时,一旁的刑部王侍郎却微微笑道:“好了,我们就这样站着说话?还是先到你们知府衙门吧”。
“下官失误,下官失误,二位大人这边请”。
康祺急忙命人开道,自己则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心中却再次犯了嘀咕:这到底唱的是那出?
莫非?是因大煤矿?在他治下,除了这件事儿,还真没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康祺却渐渐‘胆大’起来:若真因此事而来,我惧你作甚?即便刑部与都察院的,又如何?你们还未开始调查,恐怕京城就有人要跳出来了。
我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犯得着吗?大煤矿之事,不要挑我这个软柿子捏,身后个个都是‘硬头货’,就怕你拿不下。
…………
由于之前并未接到任何通知,知府衙门显得有些匆忙,好在前些日子为迎接翰林院侍读仲逸,府里上上下下已收拾过一遍,现在倒省不少事儿。
早饭过后,仲逸与李序南再次外出,今日去的是南边一个叫清涧的县城。对二位钦差的到来,他们‘全然不知’。
王侍郎与张御史突然来访,并无明确差事,而翰林院侍读仲逸来这里了解民情,却有朝廷的旨意,让李序南这个五品同知作陪,完全在情理之中。
故此,康祺并未差人告知李序南,他的差事才是正经差事。
毫无意外,程默、罗英,还有阿虎四兄弟,全部随行。
因昨日马儿受惊的缘故,眼下正是春耕犁地之时,地下不少东西被翻腾出来,阿虎担心马儿误食来历不明之物,于是建议一路骑行,到地方后再关入马厩。
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仲逸与李序南的准许,此去清涧县有三百余里,算上赶路时间,沿路走走停停,估计也得近十日的时间才能返回,路途较远,自是以骑行为主。
清涧县衙的情景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榆林府怕是要热闹几天。这个场面,也只能由知府康祺、通判曹宁等人应付了。
…………
“二位大人,下官治下所有官吏,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
回到知府衙门,行过大礼之后,退去闲杂人等,张御史却直言百姓伸冤之事:增加税赋名目、加重征税比例。
康祺一听此言,简直脑袋炸锅:闹了半天二位钦差不是冲着大煤矿,更不是随意来此游山玩水,竟是为税赋之事而来。
这一点,是他始料未及的。
“康知府,照你这么说,是本官冤枉你了?”。
刑部王侍郎笑道:“来的路上,我们已向部分签名的百姓核实,他们现在就在随行的马车上,随时可以作证”。
这个?这……,怎么会这样……
康祺一阵哆嗦,几次欲言又止,一旁的通判曹正也早已没了主意,连个欲言又止的举动都没有,干脆一言不发。
“怎么样?康知府,还有什么要说的?若你觉得人证不够,我们随时可差人去其他县核实”。
张御史不紧不慢道:“身为朝廷命官,若抱有侥幸心里,最后一番周折,罪证摆到面前,怕是躲不过要严惩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若能主动交代,大家都省事、省心。
能做到四品知府,自有过人之处,事已至此,康祺也开始暗暗思量:一个刑部侍郎,一个左副都御史,若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断断不会随意行事。
但此事事关地方府县,二位钦差只是恰巧遇到而已,若真要一查到底,还需朝廷另下旨意,重新派人前来。
而他们此时突然来府城,也只是初步调查,核实无误后,再回去向朝廷禀报。
换句话说,只要这两位钦差不说此事,去京城不做任何禀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化解在这知府衙门里。
天高皇帝远,只要他们不说,皇帝是不会知道的,朝廷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先搞定眼前再说吧。
“此事来的太突然,下官虽为知府,但底下那些知县到底做了什么,也无法一一掌握”。
康祺话锋一转:“二位大人既已来到鄙府,何不多住几日?一路劳顿,下官总归是要尽些地主之谊的”。
这时,一旁的曹通判立刻上前道:“府里已备好饭菜,请二位大人尝尝地方特色,还有当地酒家自酿的酒,甘甜、柔顺,不上头”。
二人一唱一和,想必这位知府与通判,用同样的方法接待不少类似的客人。
“康知府,曹通判,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不要寄希望于大鱼大肉、美酒陈酿,或者书本里夹银票,特产埋些金银玉器之类”。
看来,这位左副都御史不吃这一套,未等对方开口,自己竟一口气说完了。
刑部王侍郎接过话茬儿,继续道:“是啊,三法司的人,平日里办案,这些门门道道倒见过不少,张大人既都说明了,本官就不需再重复了吧?”。
康祺脸上一阵青来一阵白,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位卑言轻,身为一方知府,又不能不接待上差。
“二位大人金玉良言,下官铭记在心,上任地方以来,只求一心办差,绝无大鱼大肉之事,更无金银玉器一说”。琇書網
事已至此,康祺也不再回避,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榆林府之事,说到底,还是大煤矿最为要紧,即便税赋,最终也会查到大煤矿上来。
牵扯到大煤矿,必然会牵扯到他身后之人。而身后之人,即便是刑部侍郎、左副都御史,恐怕也奈何不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不止我一个。况且一旦事情闹大了,最终先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好,康知府既然这样说,那我们也就公事公办”。
台上的二位钦差对视一眼,而后张御史起身而立道:“马上通知下去,让各县衙的知县,全部来知府衙门,当面对质,如此我们也好向朝廷交差”。
“下官马上差人去办”。
康祺反倒少了一些慌乱:他属下的这些知县中,有人在京城人脉不错,六部甚至内阁,都能说的上话。
若要把这些知县下手,他们岂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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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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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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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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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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