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地方总督、巡抚及藩、臬二台,仅是京城,除了内阁、各阁大学士,还有六部九卿,这个衙门、那个衙门的。
六品以上职务者,多了去了。wWW.ΧìǔΜЬ.CǒΜ
若这些人个个都能面圣,而后每人念一篇各自‘佳作’,那嘉靖帝恐怕耳朵要出茧子了。
如同每次商议朝廷大事一样,此次筛选由几位重臣主持,众人所写文章先由这几人初审,而后选出其中‘佼佼者’,再呈于嘉靖帝。
这几人当中,有严嵩、严士蕃、徐阶、高拱等,个个皆非等闲之辈。
当然,这种场面,自然不会少了袁炜。
严嵩高居内阁首辅,严士蕃虽只是个工部侍郎,但因其父的关系,好多场合都少不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徐阶身为内阁次辅,官居礼部尚书,仅是礼部这个头衔,就不能少了他。
能做的礼部尚书,自不是等闲之辈,徐阶曾是嘉靖年间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编修,曾因过失被贬,之后谨慎行事,累迁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早在若一当铺时,仲逸就曾听外叔公文泰说过:倒严一派中,这个徐阶正是核心人物之一。
起初徐阶不肯依附严氏,此举顿时令严嵩警惕,他的处境一度极端危险,后来他改变策略:开始示弱。
表面事事顺着严氏,甚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严嵩之孙,双方矛盾由此缓和许多。
后来随着徐阶势力渐渐铺开,二人间再次相互倾轧、抵牾日著,这在朝中几乎是人人皆知之事,只因徐阶之前示弱与讲和,严嵩父子并未觉得双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朝中之事,本就各有所属、各有所图:站队、分派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视此种争端为常态,严嵩把持朝政多年,自认根深,不为他人所动。
故此,这种争执与争端也就存续下来。
日子久了,大家就见惯不惯,这种情形,嘉靖帝自然不会充耳不闻,但帝王之术,讲究一个制衡之术;绝不能让一家独大。
堂堂朝堂,若没有一点争斗,反倒不正常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名叫高拱,此人虽只是个翰林院侍讲学士,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裕王府讲官。
裕王,朱载垕,仅是嘉靖帝皇三子这个身份就令众人望尘莫及,朝中有人传言:他的两位皇兄先后早逝,这储君大位自然就落在裕王的身上。
有此考虑,因裕王对他颇为器重的关系,高拱这个翰林院侍讲学士,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当然,抛开这些不说,这个高拱确实有些本事,虽然他的科举之路不太顺畅,但最后总算高中,并做了翰林院庶吉士、编修,又升为翰林侍读,后裕王开邸受经,高拱第一个当选。
至此,严氏与徐阶等各有所属,而高拱则周旋于二者间,只因裕王的关系,两方对他有所顾忌。
由此,可谓局中之局,三方势力。
不过,说到根上,裕王对严氏专权把持心存不满。故此,高拱更倾向于徐阶一方。
五人当中,除了严士蕃没有科举出身之外,严嵩、徐阶、高拱、袁炜等四人皆有翰林院或庶吉士的经历,才学可见一斑。
若论起青词体来说,那就不不用说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众人所写‘佳作’,让这些人先把关而后呈于嘉靖帝,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严某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这些个字啊,有些都看不甚清楚,你们看着办吧”,无论权利、资历、年纪,严嵩自然要摆摆架子。
严嵩长得高高瘦瘦、眉目疏疏,嗓音却又高又细,这副外形,外加久在高位,自然是老谋深算:筛选佳作是假,借机拉拢势力、培植属下才是真的。
这一层,自然为严嵩之子严士蕃所领悟。
“那,咱们就开始吧”,与老爹相反,这严士蕃则是“短体肥硕”、一副富态像,乍一看倒不像是亲生的。
不过说起奸滑机灵、揣摩心思,这小子绝对是把好手。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盲目跟风、毫无新意者,不看也罢”,袁炜自恃才高八斗,自然不会将别人放到眼里。
不过,此言绝非仅仅一句不屑之情,抛开文采不说,他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起码要推荐自己的门生故吏才是。
“既然圣上有旨意,我们遵旨照办便是,严阁老年事已高,大家就辛苦一下了”,徐阶笑道:今儿个,咱们人人都是‘主考官’。
“徐大人说的对,都是主考官,哈哈……”,徐阶话音未落,高拱立刻附和。
这场面,五个人却有三层意思。
或者,更多。
……
“这得要等到什么时候?真是着急死了”,门外大院的人群中,一片焦急埋怨之声:原本想做块敲门砖,没想到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让这几个人初审,期望就大打折扣了。
原本以为是拼文采、拼佳句,一篇青词体就可博的一把,不成想现在却成了拼门第、拼靠山的较量。
眼下这行事,再明白不过了:与里边这五人没点关系,写的再好顶个屁用。
“仲老弟,你说袁叔叔会将我写的东西呈上御览吗?”,虽然有个在礼部做郎中的老爹,费思应还是有些不放心。
仲逸无心此事,只是如今领着翰林院庶吉士的差事,况且那日袁炜大庭广众之下叮嘱,他最后也只得奉上‘佳作一篇’。
费思应如此一说,他也只得随意接过话茬儿:“这五人当中,徐大人与袁大人都是礼部的,令尊身为礼部郎中,无论是冲着他老人人家同僚一场的面子上,还是你这声袁叔叔,他们定不会袖手旁观”。
若换到平时,仲逸这番话一定会被挑理,但此刻费思应的心思都在他的‘佳作’之上,那里还管得这些?
“但愿如此,只是袁叔叔可千万不要忘了”,费思应额头微微渗汗,双脚却不时垫高,脖子一伸,那肥硕的身子倒显得有些‘修长’起来。
“仲老弟,哈哈……”,不远处,樊文予与李序南见到仲逸后,立刻朝他这边走来。
“二位兄弟,看样子是被选上了?”,避开费思应,仲逸立刻与蠡县的二位的同僚搭讪起来。
“那是,为兄与序南老弟之作双双被选上”,樊文予笑道:“是徐大人亲自看上的,礼部尚书都发话了,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恭喜二位啊”,仲逸也跟着起哄。
“恭喜我作甚?我替户部王郎中写的那才是真作,这篇嘛,呵呵……”,李序南一向不喜攀附与奉承,如仲逸一样,他只是应付而已。
“樊兄,当初可是你说的,事成之后,要感谢我阿姐才是”,樊文予之作本是仲姝代笔,仲逸便拿此事开涮。
“一定,一定,哈哈……”,樊文予从来不会食言。
三人正在说说笑笑,却见费思应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说仲老弟,你还有闲心在这儿闲扯?”,费思应神色匆匆道:“快,轮到我们翰林院的庶吉士了”。
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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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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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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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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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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