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翟临欲要解释,可眼前景象,他又如何解释?
翟秦一巴掌掴在他的脸色,力道之大,险些令自己栽倒在地。翟临挨了一巴掌,面颊马上肿了起来,看着面前气结的翟秦,他又连忙去扶。m.χIùmЬ.CǒM
翟秦气的浑身发抖,“还不向四皇子赔罪!”
翟临弃了长剑,跪倒在地。
同样赶来的楼曳影见楼西胧吓成这副模样,抬手触及他肩膀,见他战栗不停,便紧握住了他的手,“皇弟!皇弟——”
楼西胧目光发直,被楼曳影抓在掌心的手亦是冰凉。楼曳影恨恨看了跪在地上的翟临一眼,如今静心休养的翟将军也在这里,他实在不好计较,只将地上的楼西胧打横抱了起来,带着他离开了。
……
把完脉的御医,将楼西胧的手腕放下,用薄被盖住之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楼曳影正要询问,楼西胧的生母便已经迎上前去,“御医,我儿怎么样了?”
“四皇子心胆气虚,乃是受了惊吓所致——服用人参归脾丸后,还需多加静养。”
听御医如此说,玉青临才松了口气。楼曳影看一眼帐中,隔着朦胧的帘纱,他能看到平躺在其中的人影——若不是他非要拽皇弟出宫,皇弟也不会如此,或是他能多多照看皇弟一些,皇弟也不会被那翟临如此恶意的戏弄,想到这里,心有愧疚的楼曳影便又对那翟临生出几分痛恨来。
那边楼凤城才正离开府邸准备返回王宫,因楼凤城劝阻才没有被家法伺候的翟临,垂头丧气的送他出来。过了这么久,他脸颊上的掌印不仅没消,反而更肿起了一些,可见翟秦目睹那大不敬的一幕是有多愤怒。
楼凤城与翟临已有私交,虽已经从翟秦口中听了个大概,但他却不信翟临是这样莽撞糊涂的人,在自己以忠君之名闻名的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一个皇子。在翟临送别他回宫时,他又求证一遍,翟临也不隐瞒,将方才之事如实相告。
“你剑刺出一半便收手了?”
翟临点头,平日里飒爽英俊的少年,因为一侧脸颊肿胀生出些狼狈来。
“可有说过什么恐吓之言?”
“我怎么敢?我方才真的只是想逗一逗他。”翟临脸颊肿了,说话都含含糊糊的,楼凤城却还是听清了。
如果只是这样,楼西胧那副惊吓的姿态,便多了几分演的味道了。自以为知晓楼西胧卑劣行径的楼凤城冷笑一声,“他平日里胆小怯懦,想不到还是个暗地里咬人的。”
翟临又想到了楼西胧那双流泪的眼睛,这怎么能装的出来,“三皇子,是我……是我鲁莽了。四皇子胆子小,我不该跟他如此玩笑。”就算是装的,他也认了。
听得翟临还在为楼西胧开脱,楼凤城眉头一皱。只身旁已经有人过来提醒他在宫外呆了很久了,看着不早的天色,楼凤城没有再说什么,抬脚便走进了回宫的轿子里。
楼西胧在翟府受惊的事,还是传到了皇上那里,只皇上看在翟秦的面子上,并没有追究,反而还亲自替翟临开脱,“孩童玩乐打闹时不小心过了度罢了,没什么好责怪的——告诉翟将军,不必为此事挂心。”虽然在此事上偏心了翟临,但皇上却也为安抚楼西胧,拨去了不少赏赐。
此事便就此了结了。
……
挂在床帐之中用来内置香丸的纹银百鸟香囊,被一只素手轻轻一拨就荡开了。
“骗子。”
“说好在树下等我,这么久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男人都是骗子。”
躺在床上模样姣好的少女,因为抬手的姿势,袖子都落到手肘上来了,露出一截雪白浑圆的藕臂。
“葵儿。”门口有人叫她,“娘娘传你过去。”
躺在床上的沈落葵爬了起来,她正要就这么出去,走到门口时,偶然瞥到铜镜里发髻歪斜的自己,拿手随便揪了揪,拨正到能看之后才匆匆赶了过去。
高贵妃昨夜侍了寝,如今都到了正午了还没有起身,有些困倦的扶着额躺在榻上。
沈落葵进来之后,向她行了个礼,“娘娘。”
高贵妃是闻了宫里的熏香头痛,想闻闻更干净些的花香,只她身子疲乏,懒得出去走动,便叫沈落葵过来去御花园采些花儿回来插进花瓶里。沈落葵领命去了。
采花是个轻巧的活儿,只有沈落葵跟另一个年轻的宫女,那个宫女知道娘娘宠她,什么都听沈落葵的吩咐。没过多久,沈落葵便采了一捧,正要拿着回宫复命时,冷不丁在走过转角时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重重花影之中。
“落葵姐姐,这些花儿够了吗?”数着花枝的宫女问她。
望着那人身影的沈落葵猛地清醒过来,她将手中的花枝全都塞到对方手里,道,“你先把这些拿回去,我再去采几枝。”说罢,她便提着裙摆向前走去。等躲到一个假山后,看身后宫女已经走了,她才走出来,拦住那个正在同一个宫人说话的小公子。
“喂!大骗子!”
宫人是东宫来的,奉太子之命过来问四皇子身子的,忽然见一个宫女如此呼喝,眉头一皱正要斥责,不想看到来人是谁的楼西胧抬手阻拦了他。
“没事,你先回去复命吧。”楼西胧道。
宫人又看了宫女打扮的沈落葵一眼才转身走了。四周没了旁人,沈落葵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楼西胧自知理亏,任她教训——他这样深宫里的皇子,对这样生机勃勃的女孩总是有种难言的喜爱之情。
“你说让我去找你,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还好今天又让我撞见你了!”
楼西胧见她声音越来越大,无奈开口,“我们去僻静些的地方吧,在这里让人看见,总是不好。”他怕宫人认出他,说出他的身份。
沈落葵当他也是宫里当差的人,怕叫主子看见受责罚,昂着头哼了一声,要楼西胧软下来劝她,才跟他去了假山后。
楼西胧先跟她告罪,说自己有事要忙,之前便没有机会出来,后来来了一趟,见到树上有个布条,准备等她,不想又病了——沈落葵抱着手臂,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楼西胧的脸色,见他确实脸色不佳,才稍稍收敛一些。
“那你现在病好没好?”
“好了。”本来也不是大病,是前世留下来的心病罢了。
“你好了,我可快气病了。”
楼西胧看她娇俏嗔怪的姿态,抬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臂,两人拉扯几下,他又软语哄了几声,沈落葵才收了脾气。只这回楼西胧得了空,沈落葵却还要回去高贵妃面前复命,她不敢耽搁太久,便让楼西胧明日去那棵树下,只想到自己被放了多回鸽子,这一次临走时,她提着裙摆回头又威胁了一声,“明日你再不来,你在我心中就永远是个骗子。”
楼西胧站在假山下。两人驿站一别,沈落葵从孩童变成了娇俏明艳的少女,楼西胧则出落成了俊秀温柔的翩翩美少年。
唇红齿白,螓首膏发,回过头的沈落葵听到‘咚咚’两声,她还在费解这样的□□怎么会有平地惊雷,而后后知后觉,是自己胸腔内心如擂鼓。
……
自国子监放课回来的楼凤城,见身旁忽然跑过去一道莽撞的人影,他还没看清,那人便已经跨进了宫中。
“哪里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心情不佳的楼凤城本来要回自己的寝宫,却因为想看看是哪个奴才真不懂规矩而抬脚跨进了宫殿中。
“皇儿。”
“母妃。”楼凤城向正在修剪花枝的高贵妃行礼,而后侧首看了一眼,见到了那不懂规矩的奴才的真容。
袖手站在一旁的沈落葵因为奔跑面颊绯红,发鬓里的珠钗翘起,这副模样在有的人面前是美,在有的人面前却是粗鲁。
沈落葵怀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楼凤城冷冽的目光。
修剪花枝的高贵妃,抬眼间见到楼凤城对沈落葵的关注,露出一个颇为微妙的笑容,而后抬手扶住楼凤城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皇儿怎么一放课便来我这里了?”
“过来给母妃请安。”
知子莫若母的高贵妃,自然知道楼凤城今日的反常——她不是没有察觉出楼凤城眼中的冷意,只无论是什么缘由的关注,都比漠不关心的好。更何况,她有意促成二人。
拉着楼凤城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高贵妃话锋一转,“丹鸾被我派去做别的事了,今晚让落葵去你宫里掌灯罢。”
想着明日的沈落葵一听这话就抬起头来。给三皇子掌灯,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娘娘——”沈落葵跪倒在地,“奴婢蠢笨,实在伺候不好三皇子。”
自上次楼凤城将她赶出宫殿,害她病倒之后,她便一直留在高贵妃面前伺候,今日楼凤城看她不惯,还想着如何教训她,没想到母妃直接将她调来自己的宫殿,“本皇子不嫌你蠢笨。”
沈落葵直被这句话噎住了。
高贵妃将修剪好的花枝插进粉彩瓷瓶中,“那就这么定了。”
……
是夜。
楼凤城躺在床榻上,他听到被他勒令站在桌子前磨墨的沈落葵在烛光下一脸痛苦,掀了掀唇角。
不懂规矩,活该如此惩戒。
夜色渐深,实在站不住的沈落葵塌下肩膀,望着楼凤城的椅子,十分的想要坐下来了。只旁边还有两个宫女盯着——这些可不是高贵妃身旁的宫女,她们什么都只听三皇子吩咐。
在心里骂了楼凤城一百回的沈落葵,只得咬牙站直了继续磨墨。
漫长一夜过去,楼凤城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沈落葵神色萎靡,握了一夜墨锭的手掌颤抖个不停。楼凤城看了她一眼,大发慈悲道,“下去休息罢。”
沈落葵转身要走,忽然听身后楼凤城一声冷笑,又回过头来行礼,“奴婢告退。”
今日国子监无课,楼凤城惯例去了箭亭练骑射,下午汗湿衣衫回来更衣时,见到睡眼惺忪的沈落葵匆匆出来,因为精神不济,还险些撞到了他。只有了这一回教训,沈落葵马上行礼,“奴婢见过三皇子。”
“匆匆忙忙的,这是去哪儿?”楼凤城脖颈上还有汗,只神色仍旧冷冰冰的。
向来机灵的沈落葵,估计是昨夜磨墨磨傻了,撒了个楼凤城一听就听得出是假的的谎,“娘娘让奴婢去御花园采花。”
楼凤城偏头看了一眼——母妃寝宫外的几个宫女都不在了,说明她此时并不在宫里。但楼凤城并没有戳穿沈落葵的谎言,“去吧。”
沈落葵低着头从他身旁走了。
楼凤城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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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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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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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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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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