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正堂上,林贤之坐的主座上,身后站着潘定,门旁还站着彪悍的汉子,做侍卫打扮。顾纪安坐在下首,目光微转,打量已变了模样的后衙,似是有些不习惯。
林贤之清秀的脸上,满是忧愁,眉头也紧紧蹙着。他望着屋外的大雨,叹息摇头,好半晌才放下茶盏,看向顾纪安,低声道“昨日听衙门里的人说,大雨再下去,只怕庄稼都要生生的被泡烂在地里了,这一年的收成可就没了,百姓苦啊”
顾纪安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瞥了眼林贤之装模作样的脸,面无表情,也不置一词。
这一下冷了场,林贤之脸上的悲悯僵了僵,也不尴尬,又笑道“听闻顾大人喜欢收集古籍,咱家这里有些前朝的孤本,放在咱家这里那是暴殄天物,今日正好借花献佛。”
潘定捧着一个打开的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顾纪安面前的桌子上,而后再次无声的退到林贤之身后。
顾纪安看了眼匣子里的书,端起茶盏来,淡淡道“无功不受禄,都是前朝的孤本,太过贵重,顾某消受不起。”
林贤之道“顾大人乃今科状元郎,您要是消受不起,这大梁朝有几个能消受的起”
顾纪安看来眼窗外,心不在焉道“林监军不是请本官来议事的吗”
“瞧瞧咱家这记性,见到顾大人一高兴,就把正事都忘了。”林贤之脸上又堆满了笑,“听闻顾大人已收拾好行装,天晴了,便要举家动身去京城了。”
顾纪安道“林公公倒是好耳目,家里是已收拾妥当,等到晴日便可动身了。”
林贤之笑道“顾大人怕是要改一改行程了,郑王殿下让您即可去安延府接驾呢”
顾纪安微微一怔“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郑王私下的意思”
林贤之掩唇轻笑“战事正绞着,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想那么多。今日战船那边送来的消息,特意说是郑王殿下让您去接驾呢。”
顾纪安道“劳烦林公公了。”
林贤之笑道“不劳烦不劳烦,给郑王殿下传讯,那是咱家的本分。如今前面战事一片大好,等顾大人过去,说不得就是大获全胜。皇上一高兴啊,什么事都迎刃而解了。郑王殿下对您多有看重,将来顾大人飞黄腾达啦,可别忘了咱家了。”
顾纪安道“林公公说笑了,本官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做的是朝廷的事。”
“对对对,咱们都是给朝廷,给皇上办事”林贤之说完,顿了顿,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侍卫,不耐道,“那个谁,对对,就是你你出去看看,那个段风怎么还没有到夫人吩咐了,要问问他妹妹的消息”
乔大力看上去十分的高壮,他听了林贤之的话,从门侧动了动,可似乎有些迟疑。
林贤之皱眉“怎么,咱家使不动你了吗这可是夫人要打听消息”
顾纪安疑惑的看向乔大力,乔大力这才动了动身形,朝门外走去。
林贤之见他离开,竟是快步走到门外,亲眼看家他出了中庭的门,这才不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回头见顾纪安疑惑的看自己,忙干笑了两声“让大人见笑了”
顾纪安道“林公公还有别的事”
林贤之干笑了两声“顾大人是石江城本地人,想来该是与冯家人该是很熟”
顾纪安没想到林贤之话锋一转,说起这些来“冯守备吗说不上多熟,倒也认识。”
林贤之暗暗的吐了一口气“那顾大人可否私下和冯大人说说,让他先把女儿接回家去,这个婚事啊,不过都是闹着玩,哪能当真啊他们冯家将个女儿嫁给咱家,想来心中也是委曲的紧。顾大人是不是找冯守备说项说项,让冯家反悔了,将女儿接回去”
顾纪安看了林贤之一会“此事是静王殿下做得主,岂能儿戏不说冯家是不是有悔意,这般的事,顾某一个外人,只怕也不好开口。”
林贤之忍不住尖声道“这婚事要不是静王瞎搅和,让皇上都知道了,咱家能忍那个泼妇到现在咳咳咳”林贤之咳了半晌,才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又苦口婆心道,“顾大人帮了咱家这一次,这天大的人情,咱家一定不能忘那冯千里不是还想再升一升吗这京城里的事,都好活动,只要他愿意接走他的女儿,咱家保管再给他升一升,不,保管给他全家都升一升,这样便也两好搁一好了”
顾纪安垂了垂眼,淡然道“若林公公实在有难言之隐,为何不自己对冯守备说说”
林贤之拍桌而起,怨气冲天的喝道“咱家怎么不想说咱家无时无刻不想将那冯千里叫过来,好好的问问,咱家与他冯家有什么仇什么怨把女儿养成这般,单等着咱家来了,嫁给咱家”
顾纪安似是被林贤之的动作吓了一跳“顾某听说的,与林监军说得可不一样。”
林贤之满脸的有苦难言“咱家那就是一句客套话,平日里常常这般夸赞宫中的娘娘,哪里知道他冯千里如此的不要脸,竟是送个女儿给咱家你说咱家一个太监,娶个夫人做什么”
顾纪安沉默了片刻,看向林贤之“顾某不知其中内情”
林贤之不等顾纪安说完,急声道“顾大人肯定是不知内情啊当初这石江城里都传那冯家五小姐秀外内中,贤淑温良可传言都是不可信的啊顾大人是命好啊没上了那冯千里的当什么贤淑温良那就是个母老虎你看看你看看咱家这身上就没有好地方。”、
顾纪安
“她那个人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一言不合就动手啊”林贤之一边说话,一边卷起袖子来让顾纪安看,还歪着头让顾纪安看自己脑袋上那还没有下去的肿包,“咱家要不是还有皇命在身,真想不管不顾的和顾大人一起离开石江城啊你不知道啊她还派人监视咱家啊刚才那个侍卫,就是她的心腹,但凡咱家私下里去叫冯千里,她必然马上就会赶过来咱家在这石江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无依无靠,碰上了这等的人家,也是没有办法啊”
顾纪安摸起茶盏来,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久久不语,侧过脸看了一眼院内,这才勉强忍住笑意,淡淡的开口道“林监军受苦了”
石江城的后衙外,暴雨依旧。
段风冒着大雨疾步跑进后衙门口的廊下,便见自家的马车疾驰而来。
胡达从马车里跳了下去,杜威将马车拴在了后衙门外,急忙跟着过来。
段风惊讶的看向二人“两位叔叔,那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过来了”
胡达急声道“我派人等在营外好几日了,今日才等到大爷出来办事,若不亲自来一趟,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段风蹙起了眉头“家里出了什么事阿甜呢”
胡达道“家里没什么大事,可是大小姐不见了”
段风肃然一惊“什么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胡达忙道“大爷别着急,也不是不见了。前些时日,大小姐一直跟着沈大夫做医童,天气不好,就歇在后衙了。可是三天前,有人送信来说,有个急症的病人,沈大夫要带大小姐出趟远门。这笔迹也是大小姐的,可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去营里好几趟,都找不到老爷大爷又不能擅自离开,这才派人在营外守着”
胡达说完,把一张字条给了段风。
有个急症的病人,沈大夫带我去看看,过些时日就回来,别担心
段棠的落款上,花了一朵小花。字迹很潦草,看起来就很匆忙,但是确实是段棠的字。
段风蹙眉看完,松了口气,安慰道“放心好了,她没事,是真的和沈大夫出去了。”
胡达轻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得我几天都睡不着。大爷和老爷都不在家,万一我把大小姐看丢了,那真是玩死难辞其咎啊”
杜威道“听闻那个沈大夫是安延府人氏,不如我现在动身去安延府那边找找看。小姐身边没有咱们自家的人,到底是不放心”
段风道“他们去给人看病,不见得就是回安延府去了,现在那边也正乱。两位叔叔就看好家,别的先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件事想办法告诉爹知道,到时候他自有主张。”
胡达看向段风,斟酌了片刻“大爷,大小姐临走前一直在收粮食,买了好多粮食,眼看着这一天天的下雨,我真怕万一有水入了仓库,您看是不是要挪个地方”
段风微微一怔“她买了粮食做什么买了多少粮食”
胡达有些心虚,低声道“我问了几次买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大小姐只说有备无患前段时间,还没怎么下雨,大小姐就开始收粮,许多粮店见咱家收粮食,给的还是市价,几乎清仓卖给咱们。”
胡达越说越小声“六月中旬新粮快要下来了,粮价肯定要便宜的,那些粮商着急腾出仓库收新粮。我劝了好几次,可是大小姐自来有主张,几乎把城里的旧粮食都买回家了”
杜威也心有余悸道“大少爷是不知道啊咱们家西校场的粮仓都堆满了那可是整整两个大仓库的粮食啊要不是地势高,只怕早进水了最近我白日黑夜的带着大铁他们几个,在那边看仓库,整日的提心吊胆的啊大几千两银子的粮食啊咱们那么一大家子,几十年也吃不完啊”
段风见杜威心酸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知为何不但不同情,反而有些想笑。他却勾起了唇角,忍着笑,安慰道“好好好,这事我知道了两位叔叔不用担心,想来阿甜有自己的主张,大铁他们几个人看仓库,只怕人手不够,一会我会派一队人回来,杜叔给他们安排安排,一起守好粮仓”
杜威忧心忡忡道“大爷,实在不行,咱们把粮食换个地势高的地方吧不然,运到东山庄园的仓库里吧”
段风道“胡叔也不必担心,石江城地势也不低,西边校场比周围都高,当初建那两个粮仓的时候,是阿甜亲自画的图纸,我监工的,固若金汤,不会出问题如果现在运粮食出去,只怕粮食真要受了潮,那就得不偿失了。”
后衙正堂上,林贤之还在不停的和顾纪安诉苦。
虽然林贤之说了那么多,顾纪安不见得每次都回话,可林贤之许在这石江城憋的时间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与冯玲成亲后的琐事,是没完没了。
顾纪安也难得的有耐心听他的说,虽然林贤之知道才子都傲气,眼前这位又是书香门第的状元郎,不见得心里就能看起他这个阉人,也不见得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这婚事可是静王做主的婚事,又在皇上那边过了眼的,休是休不掉的,送也是送不走的。
冯家就是想反悔,也怕得罪了静王,只怕冯家本身也不会愿意将那么个姑娘接回家去,这事便是自己干爹在,肯定也没办法了。
顾纪安听林贤之吐黑泥,面上仿佛还几分同情,也不再提离开的事。贤之近日当真是水深火热,有苦无处诉。此时,见顾纪安竟是如此通达,心里也是贴烫,真真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握住顾纪安的手腕,喊一声亲兄弟了。
乔大力带着段风走虎虎生威的进来院中,林贤之看见的一瞬间,立即坐直了身形,不再说话,潘定忙捧着一盏茶适时的递了过去。林贤之很是矜持的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乔大力带着段风进门,没有任何回话,再次大马金刀的站在了门侧。
林贤之嫌弃的瞥了眼乔大力,可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段风进门看见顾纪安也在,微微一愣,唇角的笑意一收,拱手道“段风见过林监军,顾大人。”
林贤之瞬间从诉苦的外来小媳妇儿,恢复成了威风八面的林监军,淡淡的瞥了眼段风“你就是段靖南的儿子”
段风道“正是,不知监军大人找末将何事”
林贤之道“听闻段靖南被抽掉去了安延府后,石江城的布防一直在你在做吗”
段风道“正是末将协助冯守备料理此事。”
林贤之淡淡的开口道“哦,做的不错,改日咱家会给冯守备提一句,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正是朝廷需要的,也该适当的升一升。”
段风忙笑道“末将谢过监军大人。”
林贤之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听闻你有个妹妹”
段风的笑意僵硬在唇角,看向林贤之的脸色有都些发青了。
顾纪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也看向林贤之。
林贤之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大家不要误会,咱家的内人与你妹妹似乎是闺中好友,近日一直找不到她人,这才托咱家问一问。”
段棠与冯玲不和,石江城是人尽皆知,莫说段风不信他是随口问问,顾纪安也不相信林贤之是随口问问,何况他特意将段风叫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反倒是刻意去问段棠。林贤之又有娶了冯玲的前科。听完这句后,段风与顾纪安看向林贤之的眼神,更是不对了。
段风斟酌道“近日舍妹随沈大夫行医在外,不曾在家。末将也一直忙于后防之事,已经许久不曾回家了,具体事宜,末将也不是很清楚。”
林贤之道“难道她就那么平白无故的一走了之,没有告诉你们一声吗”xiumb.com
段风看了眼状做喝茶的顾纪安,有心不想说段棠的消息,可林贤之今日将自己叫过来,只怕就是为了问段棠的消息。
段风沉默了片刻,斟酌道“舍妹走的时候,曾告诉过家中的管家,是沈大夫接了急症的病人,想来几日后,就该回来了。”
林贤之若有所思了片刻道“原来如此,那你妹妹回来了,就让人去咱家那里告知一声,也好让内人安心。”
段风看了林贤之片刻,低声道“林监军怕是还不知道,我妹妹已另有婚约,只等家父从安延府回来交换庚帖,何况舍妹历来不拘小节,只怕受不了束缚,想来不会愿意去京城”
顾纪安看向段风,完全看不出来他此时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在敷衍林贤之,不禁蹙起了眉头。
林贤之微微一愣,开始没有听出来段风的意思,看向顾纪安。虽然他来石江城不久,可顾家退了段家的亲事这满城皆知的事,他也曾有所耳闻,后来迎娶了冯玲以后,冯桢为此耿耿于怀,好几次在冯玲面前抱怨此事,他也是亲耳听见过的。
如今段风说段棠又有了亲事,心里竟是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一个姑娘家被人退了亲,身上已就有了污点,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好年纪,赶快找个人家嫁过去。不过,被人退了亲的姑娘,很难再找个什么好家世的人了,这次难免要下嫁了
“咳”一直不为外物所动的乔大力,这时却也看向了林贤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林贤之历来眼观六路的人物,立即会意了乔大力的意思,也会意到了段风后半句的意思,忙掩唇轻笑“大家莫误会,莫误会,咱家已是家有贤妻,绝对没有再次娶妻纳妾的意思,不过是内人追问的急,咱家这才招你来问问”
雨幕渐大,段风疾步走出了后衙,才走到门口。
顾纪安却冒着雨快步追了出来“段兄留步。”
段风宛若没有听到一般,脚步更快了。
顾纪安忍不住高声道“段把总留步,本官有事相询”
段风脚步顿了顿,这才转身看向顾纪安,拱手客气道“末将见过顾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顾纪安似乎有些受不了段风的客套疏离,站在原地,怔愣了好半晌“近日家中”
段风没什么耐心,不等顾纪安说完,便低声道“顾大人若是无事,末将就先告辞了。”
顾纪安看向段风低声道“段兄方才说,段棠有婚约了,不知是真真假”
段风毫不犹豫道“这般有碍女儿家的清誉的事,末将怎好作假”
顾纪安道“我为何不曾听说”
段风冷笑了一声“舍妹是被人退过婚的,再有婚约,怎好张扬若被那些有心人知道,再搅合了这桩好亲事,难道还真将我妹妹送人做妾不成”
顾纪安不死心道“既然段兄信誓旦旦,那不知是哪里的人家,庚帖何时交换,婚期可有定下”
段风不客气道“这是末将家的私事,并无告知顾大人的义务顾大人若无他事,末将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
“站住”顾纪安快步上前,挡住了段风的去路,“我与段兄自小相识,我是怎样的人,想必段兄心中有数。我对阿甜我是真心想要挽回这门亲事,为何段兄总也咄咄逼人我何尝有了让阿甜做妾的心思”
段风侧目看向顾纪安,冷笑连连“顾大人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你若有心这亲事,那你家已将婚事退了,这事你是不是该回家去问去说若你没有让我妹妹做妾的心思,那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人娶回家,何必在这里与我喋喋不休”
顾纪安道“我心中已有所打算,肯定会让身份贵重之人再次为我与阿甜保媒,我与她的亲事必然能成,也绝不会她做妾在此之前,还请段兄与段大人对阿甜的亲事三思而后行”
“顾大人虽是言之凿凿,可段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舍妹的乳名,不是顾大人一个不相干的外男叫的,今日不同你计较,可今后顾大人还是收敛收敛,再如此无礼,休怪段某不客气”段风话毕,翻身上马,在大雨里疾驰而去。
顾纪安目光段风离开,站在大雨里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常宁忙撑着伞跑了过来,凑到顾纪安身边道“大人,老夫人派人来问,咱们是不是回去用饭”
顾纪安道“不回去了,你与我去族中一趟,请人帮忙先送母亲去京城。一会咱们便动身去安延府。”
常宁道“那家中不等雨停在动身去京城了吗”
顾纪安道“母亲着急进京,催了好几次了,如今也只有先让她们提前动身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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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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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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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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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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