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又称东子楼,建于政和年间,为京师酒肆之甲,饮徒常千余人。后从东京汴梁迁徙至临安涌金池畔,可北望西湖及孤山的楼外楼。
那楼气派之极,楼共高三层,前后共五座。一楼散铺七八十副桌凳,楼上每层各有六十间雅间。楼与楼之间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端端是瑰丽宏特、高彻云汉,上可延风月、下可隔尘嚣。登楼可俯瞰西湖,视野极广,一望万里,千峰连环、柳汀花坞、游船画舫历历在目。
此时,各酒库的样酒均排列整齐,往丰乐楼而来。
莼之和小元挤在人群中,见每一库均有三五个人举着根长竹竿,竿上挂着三丈多高的白色布条,上书酿酒师和酒名:南酒库选到有名高手酒匠刘一品,酝造一色上等醲辣无比高酒竹叶青呈中第一;中酒库选到高手酒匠李大嘴,酝造一色上等醇馥幽郁高酒皇都春……
接着是大鼓乐队,然后是数担样酒。样酒后面是拿着琴瑟的女童,跟着是三等官私青楼女子,她们今天的作用是在大堂伺候客人选酒。接着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酒库专知官,个个穿着簇新的紫色新衣,戴着官帽,十分神气。琇書蛧
众人涌进酒楼试酒,丰乐楼内里也十分宽敞,从欢门入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设小阁子。数十个青楼女子早已聚集在走廊等待酒客呼唤,她们浓妆艳抹娉婷秀媚,巧笑倩兮地招呼酒客们。大厅里各色美酒让人目不暇接,那些酒名也十分雅致,有竹叶青、思堂春、凤泉、宣赐、有美堂、中和堂、雪醅、珍珠泉、皇都春、皇华堂、齐云清露、留都春、锦波春、秦淮春、丰和春、琼华露、蓬莱春、蓝桥风月、万象皆春、紫金泉等数十种。
小元闻到酒香,在竹篓中十分着急:“魏富贵,说好的有酒喝呢?看到神算子了吗?”
“还没有。我正在找。”
高贵的客人都在二楼品酒,跑堂的喜气洋洋大声报出从欢门而入的贵客姓名:
“守起居舍人、权中书舍人虞允文虞大人到!”
“资政殿学士张焘张大人到!”
莼之听到张焘的名字,浑身一颤。抬眼望去,那张焘是一年近七十的矍铄老者,与一身材高大、相貌雄伟的美男子相携入了丰乐楼,想来便是虞允文大人了。
莼之呆呆地站在丰乐楼门口,失魂落魄。小元在竹篓中不敢大声叫唤,可又馋得不行,见外面人太多,也知道危险,不敢乱动,只得吮自己的爪子解馋。
莼之见那张焘神采奕奕,毫无病容,心想父亲叫自己到临安来找他,定有道理,他肯定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被完颜亮杀掉。又想此时自己是带罪之身,若非要上前相认,也不知这官场老油条会否将自己扭送回中都找完颜亮领赏。不如找到神算子的父母,问问情况再说。
举目望去,丰乐楼前人头攒动,人人喜笑颜开,神算子和他的父母并不在其中。
莼之在丰乐楼旁扮做卖木耳的,守了半天仍无收获。时间越久,莼之的失望越大,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心想神算子八成已经死了。
小元在竹篓中睡着了。丰乐楼的宾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又等了很久。直至华灯初上。
天一黑,小元就窜出了竹篓,不知到何处找吃的去了。
莼之饥肠辘辘,沮丧不己。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苍凉感浮上心头。小元带了两个烧饼回来给他,莼之默默吃完,对小元说:“回去吧。”
此时两顶官轿停在丰乐楼前,其中一辆特别宽大。过了一会张焘和虞允文出来了,两人红光满面,显是喝得十分尽兴。
二人作揖道别,莼之见那虞允文俯身在张焘耳边说了什么,于是慢慢走近,边问小元:“小妖怪,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小元凝神细听,看四下无人注意自己,爬到莼之颈上,低声说:“他们俩在说待虞大人从中都回来再聚。”
莼之在脑中迅速盘算,马上就要到十月了,金宋两国又要互派正旦使了。这个虞大人要去中都,定是担任正旦使,自己如果能混入亲兵队伍或是家仆中跟着去,就能近距离刺杀完颜亮了。打定主意:“小妖怪,咱们跟着这个虞大人的官轿,看他住在哪儿。”
“哪一顶?”
“自然是最宽的那顶四抬轿。”
轿子流行于东晋,因其时国都位于江南,南方马少,轿子十分方便,于是开始流行。到了北宋,百官办公乘马,重臣老病者才可坐轿。宋室南渡后,百官开始普遍乘轿,但轿的大小有严格规定。虞允文的轿子是四抬的,显是越级乘坐。除了因为他身高六尺四,大概是皇帝特别宠爱他。
小元不懂这些,说道:“哎,魏富贵,你看那里有个姑娘,一口气买了二十种酒,不,她还在买,她把所有酒都买了一些,她会不会是来帮神算子买的?”
莼之转头望去,丰乐楼内果然有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身着淡绿色纱裙,头上戴着一支款式极为简单的簪子,正在买酒。她五官精致,眸如晨星。未施粉黛,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面上神色清淡,象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她随身带了数十个精致的小银壶,一个小伙计正在卖力地帮她把酒装入壶内。莼之一眼看出那些银壶工艺精美,显然价值不菲,而且都是古物。
另一个小伙计眉开眼笑地在她后面,拿个算盘算帐。那姑娘冷冷地回身看了一眼,取出一块银铤:“别算了。除了酒钱,剩下的你们俩分吧。有没有蔷薇露和流香酒?”
那伙计见她出手如此大方,笑得嘴都快裂了:“回姑娘,这两味极品美酒均系大内酿造,皇家特供,小店没有。”
“哪里有?”
“只有宫里有,皇上家。”
“那你们有羊羔酒吗?”
“姑娘真是行家,那羊羔酒乃西夏特产,近年少见,小店也没有。”
羊羔酒是以精羊网数斤蒸熟批片,糯酒浸一夜,研烂,加鹅梨数枚同研细,用纱滤汁,入糯米饭,加麹酿造而成。莼之在中都喝过一次,那酒色泽温润,味极甘滑,在中原很少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莼之觉得这少女与那白衣少妇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心想,买这么多酒,是不是要去看神算子呢?看看虞允文已经上轿,对小元说:“小妖怪,你有没有办法在虞大人的轿子上留点味道?”
小元心领,迅速窜出去,很快又窜了回来,笑嘻嘻地说:“我在后面那个轿夫鞋上留了点尿。过十天半个月再去找,都找得到他。”
那少女买完了酒,轻轻报出一个地址:“一会送到此处。”
两个伙计面色大变,对视一眼,将银铤还了回来:“小的不敢去。姑娘你还是到柜台结帐吧。”
莼之轻声问:“小妖怪,你听到她叫他们把酒送哪去了吗?”
“听到了,让送到将军山南麓的……乱葬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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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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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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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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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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