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席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几乎要把人看穿个窟窿,最后却只是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发:“师尊头发乱了。”
然后重新坐好,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笑。
白藏:“……”
谁也没有再说什么,气氛像杯里的茶一样渐渐冷了下来。席风不再看师尊,而是转过头静静看着窗外。
浓得化不开的夜里,烛火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涌动着无数危险气息。
但这吴水茶馆好似被魔物忽略,始终没有被影响。ωωω.χΙυΜЬ.Cǒm
榕哥在店里忙忙碌碌,半旧的桌椅板凳被他擦得纤尘不染。
他身上的魔气也渐渐消散了。
天上忽然有一颗流星划过。
“现在什么时辰了?”席风问道。
榕哥抬头看看外面:“快到未时了吧。奇怪,今天怎么都没有人来,难道都去乞巧了?”
席风又问:“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啊?”这下把榕哥问懵了,“外面怎么了吗?”
“现在外面有很多魔物,大家都躲在家里了,街上没有人。”
席风刚说完,榕哥就把抹布一丢,边摘围裙边往外跑:“客官你们随意,我去找找君行!”
“别去!”席风刚喊出口,榕哥就已经跑出去了。
情急之下,白藏一挥手,茶馆门外的旗杆便倒了,横在榕哥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榕哥吓了一跳:“哎哟!”
“榕哥,你别出去。”席风赶过来,把他拉回屋里,再去把旗杆扶起来。
榕哥靠在门边拍拍胸脯:“吓死我啦。怎么回事?”
席风:“外面太危险了,遇到魔物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说完,他便帮榕哥把外头摆的桌椅板凳都收进来了,窗子也关好锁死,只留下一扇小门:“我们去找君行,你呆在家里,不要出去。”
榕哥看出这两个人很厉害,又认识君行,也就没有推辞:“那你们千万要小心。”
白藏还给了他几张防身的符咒,才跟席风一起离开了茶馆。
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席风回头看了一眼,问白藏:“会不会是君行留了什么保护他的法术,才没有魔物过来的?”
“我看看。”白藏放出灵力试探一番,却摇摇头,“没有。”
席风又思索道:“难道是这里有什么特殊?”
目前看来,吴水茶馆最特殊的,就是它的平静了。但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还是决定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次没有乘机关玄雀,师徒两人就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城中走。
夏末时分天气应该还很热,但湿润的风徐徐吹过,却带来一阵凉意。
席风想起刚才见过的几只魔物,忽然灵光一闪:“师尊,你说会不会是只有特定的几种动物,才能被魔化的?”
魔化的螳螂、蚯蚓、飞蛾和蟾蜍,都是原本很小的虫子或动物。如果有猫狗被魔化,体型应当大到苏州城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见才对,但很明显没有。
白藏刚开口想说什么,就远远地看见河里飘着一朵巨大的红莲,只好话音一转,道:“看来不只有动物才能被魔化。”
“去看看。”席风召出寒川,朝那朵红莲走去。
这朵红莲极美、极大,横跨了整条齐门河,花瓣招展盛放,将路旁的树都挤得倒在地上,中间金黄色的花蕊簇在一起,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它和其他的魔物不太一样,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开着,遗世独立,似乎不屑于与那些魔物同流合污。
席风又走近了些,大着胆子伸出手,想去碰一碰最近的这片花瓣。
“别碰。”白藏提醒道。
但席风的手已经放上去了。
“好像没什么反应。”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这片花瓣,冰凉滑腻的手感,比寻常花瓣要坚韧一些,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
顺着往下看去,花瓣底部层叠掩映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席风探出身子想看得仔细些,不料这红莲突然发作,像个老鼠夹子似的瞬间合拢,啪地一下便把他吞进去了。
白藏惊呼出声:“席风!!!”
他立刻扑上去想救人,但是任凭怎么去掰花瓣,怎么用法术炸它,这朵花就像铜墙铁壁似的,纹丝不动。
“席风!能听到我说话吗?”白藏大声喊他,又用力拍拍花瓣。
只有河里的小蛤//蟆“咕呱咕呱”地回应他。
白藏飞身踏上红莲顶端,干脆蹲在上头用千机扇的扇柄去撬,但花瓣合拢之处严丝合缝,像一个从未绽放过的饱满骨朵,拒绝任何人的来访。
“狗东西。”白藏气得踹了它一脚。
结果下一瞬就从花瓣里头传来席风瓮声瓮气的回答:“师尊你说什么?”
“……”
白藏重新蹲下来,清清嗓子,温声道:“席风,里面怎么样?”
“不知道,太黑了看不清。”席风似乎在走路,时不时传来敲打墙面的声音,“好像是很多个小房间连在一起……嘶!”
白藏一惊,紧张问:“怎么了怎么了?”
“踩着个东西。”席风小心翼翼地弯腰下去摸,肉嘟嘟软乎乎,温凉滑腻,藕节似的手腕上还戴了个镯子。
“是个小孩。”
小孩啊呜一口,冲着席风的手就咬上去了。
席风又叫了一声,一把把她甩开,摸了摸自己的手。
还好,没有咬破。这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万一伤口被魔气侵染,那就麻烦了。
被甩开的小孩抽噎两下,继而放声大哭起来。
声音大到白藏都感觉脚下的红莲在颤。
里边的席风耳朵都差点被震聋,只能又摸索着去哄那个孩子。
他不敢在密闭空间里点焚骨天火,试探了几次才成功摸到小孩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别哭了。”
对方根本不理睬,席风想了想,又道:“再哭就让大螳螂来把你切碎。”
小孩哭得更凶了。
“唉,算了我不吓唬你了。”席风盘腿在她身边坐下,摸着她头上的簪花,问,“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头上戴的是什么花呀?”
“呜呜呜……兰花……”
“啊,兰花呀。”席风点点头,语气煞有介事,“兰花好哇,兰花高洁雅致,不像某些花,表面上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坏透了。”
他话音刚落,这红莲就虎躯一震。
顶上的白藏差点摔下去,赶紧稳住身形,拍了拍莲花:“席风,发生什么了?”
席风顾不上理他,趁热打铁:“某些花最讨厌了,长得花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还吃小孩,太可气了!等我出去了一定把它的莲子全都扒干净煮成莲子羹,荷叶做成荷叶饼,莲藕拿去熬汤,花瓣还能酿成酱……”
红莲花气得疯狂摇晃起来,层层叠叠的花瓣骤然绽开,把肚子里这一大一小连同顶上蹲着的白藏全都扔进了河里。
席风不会水,拎着小孩的衣领迅速向下沉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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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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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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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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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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