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意识,模糊的视线,珊瑚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应该正飘零在无边的诡域,思绪不清却依稀能睁开眼睛,只是无法看清眼前,仿佛身处迷雾般,只有耳边不时传来声响,好像有个人在身边不停的诉说着什么,听不清楚话语的内容,却又觉得说话的声音很是熟悉,只是忆不起是谁的声音,本能告诉她……这人对自己很重要。
这让她忍不住拼命的想挣脱开目前的状态,却又无能为力——她现在连动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或者说手脚的主动权已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如同一个没了主人的提线木偶,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对自己此时的状态,珊瑚恍惚间觉得十分的熟悉,就好像……她过去已经历过无数次。wWW.ΧìǔΜЬ.CǒΜ
这让她内心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在她奋力反抗觉得即将抬起右手指之际,突然的,一阵剧痛从脑中袭来,珊瑚只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珊瑚是被呛醒的。
“咳咳咳!”
顶着满是晕眩的脑袋,珊瑚一边咳着,一边本能的往旁边摸索着找水喝,却摸了一把空,也就是在这瞬间,晕倒前的记忆复苏,她猛的睁开了眼。
“噗……咳咳咳咳咳!”
一阵猝不及防下的呛咳声下,是珊瑚迅速往身后退去的动作,直到后背撞到结实的墙壁,她才抖着手指向前方的那道黑影,质问道:“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任是谁在差点被人淹死后都会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感到忌惮,特别是对方还和她一样都是一身的湿漉,两人脚下更是滴出了一片水洼。
这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对方的身份……会不会他就是之前在湖里想要杀了她的人。
只是话一出口,珊瑚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实在是虚极了,对比着对方沉稳高大的身影,她自己都觉出了虚张声势的味道。
而当前方背对着的身影随着她的话转过身来的瞬间,她更是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一时分不清单纯是因为身子冷还是因为……害怕,害怕对方再来一次谋杀。
就在珊瑚脑中胡乱思绪间,黑影已踱步到了她身前,伴着一丝细微的滴水声,阴影直接笼罩在了她的头上,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恶魔摄住了心魂。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荒诞的猜测,因为抬起头来的她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这张半张脸掩盖在黑色面具下的脸实在是眼熟极了,那次“意外”的发生离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更何况这一个多月来克里斯汀几乎天天在她耳边的念叨,让她想忘记都不成,尤其是对方还有个这么明显异于常人的穿着与外貌,更是让她对这人的印象深刻了几分。
然而看到这熟悉的面孔,珊瑚的心弦反倒又紧绷了几分,只因对方此时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可疑了,联想起之前在水中的遭遇,她的脸上仍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像是看出了珊瑚的顾虑,来人轻笑一声,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你便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恩……恩人?”……不该是仇人吗?
面对珊瑚一脸的狐疑,来人又是一声轻笑,重复道:“是的,恩人。”
说着,他还展开双臂示意了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摇头道:“为了救你,我这身衣服怕是都不能再穿了。”
听到这话,珊瑚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到对方的衣服上,果然看到那一身明显的折痕,还有那因吸满水后紧贴在对方肌肤上的衣料,根据她自己这些日子跟着歌剧院洗衣房的夫人们所掌握的信息,她大概能判断出对方这身衣服料子应该是天鹅绒的。
而天鹅绒的衣服碰水后是极易变形缩水的。
顿时觉得理亏的珊瑚张了张嘴,回了句:“……抱歉。”
“只是一句抱歉?”来人反问道。
不等珊瑚开口,他又跟着说了句:“从这点上来看,你可真不像是吉里夫人的女儿。”
“你认识我妈妈?”这回珊瑚脸上的惊讶是再也掩盖不住了,接着开始慢慢站起来身,只是依旧贴着墙面站着,表明对这人还是不大放心。
看了眼珊瑚的动作,来人嘴角一弯,轻哼道:“当然,难道你以为我会冒着风险去救一个无关的人吗?”
“如果你还有大脑,就该清楚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伟大而无所不能的只有上帝。”
“我可不是上帝!”
听着这么一连串的话,珊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接哪句,犹豫了会,她还是开口道了句:“我为我刚才的无礼感到抱歉,先生。”
“先生?哦,好吧,现在又比刚才多了个先生,我是不是该回一句客气了,来表示你对这份恩情的重视?你道谢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听到这有些刻薄的话,珊瑚忍不住红了脸,却又没有立场生气,刚才到底是自己误会了她。
是的,现在她确信这人不是方才在水下想杀她的人了,因为现在她终于发现了眼前人与湖下那人最大的区别——两人的眼睛眼色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很像,但水下那人是灰蓝色的眼睛,而身前这人的眼睛则是纯粹的黑色。
这让珊瑚更觉得羞愧了。
“我和抱歉,先生,对于您英勇无畏的行为,我表示万分的感激与感谢,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或者您有什么需要——”
“哦,不,不,不,这个问题不该是我来回答,小家伙。”晃了晃手指,来人摇头道,“这是你该琢磨的问题,是你……该弄清楚如何报答我的这份恩情。”
哑口无言的珊瑚:“……”
顿了顿,珊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可是……我完全不认识先生您,我甚至都不知道您的名字——”
说到这,珊瑚仿佛领会到了什么,接着迅速直起身,然后微微低下头,同时提起湿漉的裙摆一角,仿佛参加晚会般行了个十分严谨的礼,轻声道,“哦,尊敬的先生,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
像是没有预料到珊瑚的动作,来人身子一愣,竟是没能接下话来,甚至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
就在珊瑚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下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抬起头之际,一声暗哑之声响起。
“……埃里克。”模糊的一声过后,来人又很是清晰的重复了句,“你可以称呼我为埃里克先生。”
听到这话,珊瑚莫名的轻呼一口气,应声道:“好的,埃里克先生。”
说完,就抬起了头,而后……直直对上了一对探究的眼睛。
凝重的眼眸下……是明显的试探……与怀疑。
珊瑚眨了眨眼,有些懵懂的问了句:“怎么了吗?埃里克先生。”
见状,埃里克慢慢收回目光,却没有回应珊瑚的问话,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该离开了,吉里小姐。”
没有了刚才的刻薄,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话音刚落,他人已转身往前方的一条通道上迈去,完全不关心身后的人会不会或是能不能跟上。
当然,看着埃里克毫不停留的脚步,珊瑚也只愣了一瞬,便迅速抬脚追了上去。
在经历过之前的恐惧事故后,她可再不敢独自一人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也是在这个时候,珊瑚才有了心思观察起自己的周围。
现在他们应该仍是在地底下,因为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边上就是那个地下湖,看周围的水渍,应该是对方拖着她上的岸——这点完全契合了对方救了她这个理论。
而现在埃里克带着她走的则应该是不同于她之前来路的另一条隧道,虽然周围建筑区别不明显,但她还是从火把下方的纹路分辨了出来。
匆忙间,珊瑚也只稍稍分辨出了这么点区别,只因为前面带路的人迈步实在快,这让腿长完全不及对方的珊瑚只能小跑着追去,也因此,让她对左右拐口路线的记忆更为艰难了。
或许……这便是对方的目的吧。
看了眼前方沉默不语的人,珊瑚眼神一暗,却也只能加快步伐,继续默默的跟了上去。
想来……现在的他也不想同她说话吧,珊瑚心道。
顾虑到对方那强大的气场,即使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譬如对方救下她之前有没有看到凶手什么,珊瑚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特别是可以看出对方那明显难看脸色的时候。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直到……最终来到了一堵墙面前。
接着,还没走近的珊瑚都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只听得“咔嚓”一声,前方的墙已移动开来……外面明亮的光迅速投了进来。
他们走到出口了。
看了看眼前的出口,再望了眼站在出口内的人,珊瑚犹豫了会,还是慢慢走到对方身前,向上迎视道:
“珊瑚,珊瑚·吉里,这是我的名字,先生。”
回应她的只有对方冷漠的眼神和无声的拒催促。
这让珊瑚忍不住抿了抿唇,然后有些倔强的喊了句:
“我会报答您的,埃里克先生!”
话落,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呵~”
直到再也看不到珊瑚的身影,站在门口前的人才终是轻吐了声: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可疑的小家伙~”
话落,墙面再次移动,又一声轻响过后,便彻底的隔开了门里门外的世界。
门内,声息渐缓。
门外,风平浪静。
唯有脚下那微微被踩弯了的草丛,显露出方才的动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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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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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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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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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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