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实生活并没有比那噩梦好到哪里去。剧烈的颠簸和噪音,让许许知道自己正在一辆不知驶向何方的卡车上。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透着缕缕微光的黑暗,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戴了一个头套。透过那缕缕微光,他可以看见外面时不时走动的人影,也可以听到他们正在用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交流着。极度的饥饿感以及身体各处阵阵袭来的伤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呻吟几下。可是连这他也做不到,因为嘴已经被一块干瘪的东西堵住了。许许喘着大气,感受着那狭小的头套里的流动着的湿润和温度。他对眼前的这种情形感到恐惧,扭动着被五花大绑的身体,拼命地想呼救,发出模糊的“啊啊啊”的声音。
许许感觉到有人脚步声渐近,渴望那是一个惊喜,可随之而来的是骤然从头部传来的剧痛。有人重击了他的头部,然后他再次陷入昏迷。
经过几次这样的苏醒和昏迷,当许许再次醒来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冒失了,他知道自己可能被绑架了。这是一件令他细思极恐的事。人生的这近二十八年,他曾数次与死神插肩而过,但那都是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那时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正面临死亡。而现在,他头脑如此地清晰,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死亡的威胁如此接近。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哆嗦着。xiumb.com
为什么自己会被绑架?许许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想想他的二十多年的人生,虽然偶然也会和人发生冲突,但绝不至于被对方记恨到如此程度。那还会有什么原因呢?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闪过。难道曾经听说的那些可怕的、遥不可及的故事都是真的吗?难道有人要抓自己去渺无天日的矿山里做苦力?又或有人想摘掉自己的器官?再或被哪个变态抓去做**隶?各种曾经可怕的传闻,在这一刻好像如此真切地摆在他面前,恐惧感倍增。
有人走近许许,摘下了他头上的头套。他被强光刺激,反射性地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已在他身旁蹲下。那男人身上背着一杆枪,一看就是那种一扣扳机就出来一溜子弹的枪。满脸横肉,左脸有一个明显的刀疤。刀疤男一手拿了个脏兮兮的馒头,一手握着一瓶水,取下塞在他嘴里的布,用地道的中文跟他说到:“别耍花样,快点吃!”
许许哪里管得了是什么食物?以他现在饥饿的程度,只要是能咽下去的东西,他都会来者不拒。他一口馒头、一口水,狼吞虎咽地吃着。顺便也观望着这个卡车里的情形。除了刀疤男,还有个瘦高个,看那样子也不是善茬儿,他坐在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吸着烟。吞云吐雾的时候,不时看看这边,倒是闲得悠闲自在。
许许吃完了东西,瞅了瞅刀疤男:“我想上厕所。”
刀疤男叽里呱啦地和瘦高个说了几句,然后再叽里呱啦地和驾驶员说了几句,车停了。刀疤男用枪指着许许,示意让他下车去解决。许许一下车,看着那满是茅草的山野,想起电视里演的那些胜利的屎遁剧情,自己也冲动地想试一试了。
许许自己解决完以后,看刀疤男抽烟的空档,拔腿就往茅草里跑。很快就被刀疤男发现了。刀疤男都不怎么紧张,扔了烟头,骂了几句,开了几枪。许许的体能和速度岂能和这些专业的匪徒相比。还没跑两步,就能感受到身边嗖嗖飞过的子弹。许许跑几步,听见枪声,再停下来躲两下,再继续跑。这逃跑速度也是醉了,刀疤男轻而易举地把他再次“活捉”了,然后又是一顿拳脚伺候。看他总算是老实了,刀疤男拎着他回到卡车里:“给老子老实点!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老子他妈的刚才一枪就能崩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兔崽子!”说完,刀疤男又是一阵脚踢。细皮嫩肉的许许哪经受得了这一顿胖揍啊,止不住地呻吟和求饶。
车再在山野的小路上颠簸了一夜,最后来到一个密林深处,一个隐秘于山脚下的营地里。许许被甩到了一个简陋的牢房里。牢房是用树桩子建起来的,树桩紧密排列在一起,还可以透过树桩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形,感觉像被关到了古代的牢房里;牢里黑暗潮湿,气味难闻刺鼻,时不时的还能听见老鼠的声音。
不一会,一个带着面具的男的,带着一队人来到牢房里。那个面具男瘦高瘦高的,一看就是这群人的头儿。面具男蹲下,用手托住许许的下巴,用一口蹩脚的中文说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有魅力。”
许许听着这个面具男的声音,感觉面具男年纪应该不会很大:“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猜呢?”说完,面具男一声长笑,带着众人离开了。
牢房里恢复了安静,许许还在琢磨着那个面具男特意过来留下的这几句话。
非常意外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传过来:“你也来了。”
这个“也”字显得特别刺耳,许许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熟人,寻声望去,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络腮胡的邋遢男人蹲在隔壁牢房里,透过牢房之间缝隙看着自己。他很惊奇:“你认识我吗?”
邋遢男咳嗽了几声:“当然了。你看看我是谁?”
许许走近一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终究是想不起是谁了:“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那人蓬头垢面的样子,确实很难被人看出来到底是谁。他自己可能也有些领会到了这一点,提示到:“我们以前一起在穹顶工作过。”
一听到这个名字,许许就愣住了,脑子里回荡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穹顶!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和穹顶有关的人?难道被绑架也和穹顶有关系吗?”
还没来得及继续和那人聊下去,那人就被一群人,呼呼喝喝的带走了。
许许摊在牢房里,记忆回到了和穹顶开始有交集的那些岁月,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个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人到底是谁。
被掳的这几天了,许许难得有这一刻的清静。他在这一刻至少知道,自己应该在短期内是安全的。许许终于有了一点时间,去回想被绑的那天晚上,在酒吧里和若汐的那段对话。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原来他日思夜想的天哥,仍然爱着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他不禁有些释然,与其像这几年来一样,把自己淹没在书堆里没有灵魂地活着,倒不如这一刻念着和兰天的情意绵绵,这样的日子哪怕一瞬,也秒杀过去几年的时光。那个死了几年的心,貌似开始苏醒了。
当然,许许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兰天还如此深爱着自己,那这么多年编织的谎言,到底是何原因?这许许还不知道的原因不禁让他有些感觉害怕。因为如果认可兰天对自己的执着,等同于也就认可了这个原因的可怕之处,它迫使兰天编织了这么多的谎言。想着想着,许许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穹顶的熟人回到了牢房。他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一些,至少不像之前,全身略显哆嗦,着实像极了一个邋遢的瘾君子。他蹲下身子,拾掇着牢房里的茅草,仿佛是在整理自己的窝。这一阵忙活,把许许吵醒了。
许许走到靠近隔壁牢房的一侧,透过牢房间栅栏一样的墙问到:“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回头看了许许一眼,拍拍拾掇好的茅草,露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靠墙面对这许许坐下,对许许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点,免得外面的人听见。”
许许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谁?”
“别着急啊。咱们以后在这呆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是崔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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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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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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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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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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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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