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医院是私家医院,是燕城唯一的一家精神专科医院,黎拟安给的药盒上贴了服药提示,后缀是这家医院。
等了一会,病人走出诊室,宋辰逸敲了敲门,走进去诊室,同医生说明来意。
“噢,我知道你,宋先生。原来景小姐就是您太太。她今日怎么没过来?”杨医生业余时间也很关注新闻,他是认得宋辰逸的,也知道在瑞庭上市发布会时,宋辰逸公布了景姓妻子的消息。
刚接诊景莳时,杨医生也没想过,这位景小姐就是宋太太。
“她昨日发烧了,所以今天我过来。”
“她好久没来了。”
“嗯,过年去旅游了。”
宋辰逸如实说:
杨医生点点头,赞同地说:“旅游也是一个缓解压力的方式。她最近吃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容易忘事。”
宋辰逸想起黎拟安说她总是忘记吃药,又补了一句:“有时候会忘记吃药。”
“那不行,情绪稳定剂最好还是要按时服用的。”杨医生盯着电脑在开处方,慢慢悠悠地说着:“喏,你去交钱取药吧。”
接过处方单,宋辰逸看了看上面的药名,都是些生僻字。
他问:“医生,她要吃多久的药?”
杨医生诚实地说:“这个不一定,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吗?”
杨医生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好陪她,最好就是劝她来住院,住院有助于确认她更倾向于心境障碍中的哪一种,亦或者说边缘性障碍。对了,平时在家,你多看着她,避免病人有过激的自伤行为。”
“抽烟饮酒算是自伤行为吗?”
“有意识地酗酒、抽烟、节食其实都算病人的自伤。作为家属,你就多照顾点,做些她爱吃的。对了,病人服药期间,不能备孕,你作为家属注意点。何况她年前才刚做完人流。”
宋辰逸愕然,杨医生的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他瞳仁倏然放大半秒。
半晌,他才点头说好。
、
在药房取了药,走出医院,回到车上,他闷闷地抽了两支烟。
胸肺中的尼古丁和二氧化碳吸收过载,沉重的很。
他给黎拟安拨去电话。
“安安,你小姨在干嘛?”
“她在房间没出声,应该是睡了。”
“嗯。”
宋辰逸静默着,自肺腑而来的钝痛,使他无法开口,好久,他才说:“安安,你把电话给你阿婆。”
“宋辰逸,你…是…不要小姨了吗?”
黎拟安不懂掩饰,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事:“其实,精神障碍是可以治的,我查过资料了。”
“没有。”宋辰逸顿了顿,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我只是回家洗个澡,一天没换衣服有些难受。”
“好。那你今晚也别过来,在家休息一下。明天小姨帮我开家长会,你可以来载她。”
“我看看吧。你把电话给文姨。”
“好。”
黎拟安把电话递给文姨,说是姨丈找他。
文姨对宋辰逸并未完全释然,因着这几日他替自己忙前忙后地,也很不好意思,接过电话只客气地喊了声小宋。
“文姨,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知道啦?小莳儿和你说的?”文姨望了望门外,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黎拟安识趣地走出房间,顺便把房门带上了。
“嗯,我今天见过景莳的医生。”
“妇科那个王姐吗?唉,算了,她也是关心小莳儿。”
妇科王医生他见过,帮文姨办理入院手续时,她来看过文姨。不过这事她没说,那时候也只是刚好午休,她抽空来看看老街坊。
“是外公过世前吗?”宋辰逸追问。
“在景哥过世后。他走那日,还在给宝宝起名。”
文姨想起那日,便觉得心痛。
“你不知道吗”
文姨自顾自地说,全然没有注意宋辰逸哽咽地说着我不知。
“噢,那时小莳儿说你在出差。她其实当时也不知道,说是肾结石发作,疼得去医院才查出来的。”
“哎,她一向不怕痛的,不是痛得厉害,忍不了,断然不会去医院的。”
“每次去医院都要生拉硬拽,其实我知,她去医院会想起她外婆。”
“也不知后来什么原因,孩子就没了。我问过一次,她也只笑着说:BB不要她当妈妈了,就走了。”
“她去做手术也不同我说,去帮林家小妹做移植手术也不同我说。当着我们面就说死也不会救姓林的,后面还是不忍心,偷偷去做配型。”
“林先生过来家里我才知道的,她怕我担心,但是什么都不说,我只会更担心。”
文姨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极力压低。她听出了宋辰逸的哽咽,又叹了口气:“唉,小宋啊,我说你们两个什么好呢。你多疼她吧,她自小过的就苦。”
“嗯。文姨我先忙,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
挂了电话,宋辰逸匍匐在方向盘之上,嚎啕大哭。
老天,你为何要这般对她?
他捏着拳头,生生砸在了方向盘上。
“宋辰逸,你看你都做了什么!”
愤怒的吼音,吓得路过的行人纷纷走远。
、
凌晨景莳掐着时间,吞了安眠药。调好闹钟后把手机放到枕头边,静静等待睡意的到来。午后的微光照进房里时,她预设的闹钟按时响起。
——距离家长会还有一个小时,她懒得化妆,寻了个口罩,随意将头发扎成个髻就出门了。先去附近营业厅补办了电话卡,然后招手上了计程车。
报了燕城中学的地址,司机狐疑地朝后视镜看了景莳一眼,好奇地问她:“去燕中呀,您是老师吗?”
她将视线从窗外移回,回答:“不是啊,去开家长会”
司机握着方向盘,不可置信地哟的一声:“没看出来啊,看您那么年轻,孩子都上中学啦。”xǐυmь.℃òm
什么???
她腹诽:司机大哥,前面说她年轻的她同意,这后半句怕是误会了什么吧。转念想想,萍水相逢,好像又没必要过多解释。
她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司机又问:“你家孩子是男孩、女孩呀?”
“男孩。”
“几年级了?我家闺女上四年级了。”
景莳将错就错,随口一说:“初一。”
“我和你说过啊,男孩子就是好养活些,不像我家是闺女。她刚出生那会......”
司机大哥这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景莳就是想解释,想插话根本插不上。
司机大哥这给她一路畅聊育儿经,普及教育孩子的经验。她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只静静地听,时不时应两句。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司机大哥单方面觉得同一路上景莳相谈甚欢,给这位最佳倾听者免了零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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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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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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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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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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