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也对她……
不,应该不是。
李潇潇捏着录音带,渐渐冷静下来。
上一刻还在狂喜的李潇潇,非常神奇地在下一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刚费了大劲才让团长不再将她当小孩子看,即使他答应了,思想上也不可能一下子扭转过来,落实到行动上,更是需要一段时间。
而且严格来说,她确实就是十六岁,不过是玩了一把文字游戏,效果能维持多久,都很难说。
李潇潇摩挲着胶圈上的磨损,慢慢地思考。
在今天之前,团长还将她当小孩看,对她半点想法都没有,而他听这盘录音带,显然也是今天之前的事情。
也就意味着,他听的时候,也没有她期待的那点想法。
李潇潇想到这里有点纳闷了:所以团长听录音带是为了什么?
作为配音演员,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重团长喜欢她配玛拉时的声音。
这么一想,李潇潇顿时又觉得十分有可能,心里顿时就有了想法,跃跃欲试——用那把声音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等到重锋进来的时候,李潇潇已经在放着录音带。她把窗户都关上了,窗帘也拉上,重锋见她这么谨慎,心里也十分欣慰。
他端着热水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李潇潇。
李潇潇看着他,眨了眨眼,瞳仁骨碌碌转了转,一边把热水接了过来,一边说:“谢谢团长。”
这种动着小心思的企图太明显,显然小姑娘也没打算掩饰,满脸都是“我有想法,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
重锋以为她是在想着以后怎么听录音带的事情,于是说:“新兵连虽然训练三个月,但其实下午五点半就收操了,晚上十点钟宿舍才关灯,要是你想听,这中间的时间,你可以到我这儿来。”
李潇潇有点意外:“不是说很多人都会自己加操吗?”
连队间会有比拼,如果个人落后,自然也会拖连队后腿。
而且不止为了这个,新兵入伍了并不是意味着就是军人了,训练过程中会有相关考核,不止是体能指标,还有纪律、品德等,如果考核不达标,有可能会被退回原籍。
除了通过考核之外,还要接受新兵授衔,进行入伍宣誓,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军人。
“如果跟不上连队进度就要加操。不过,”重锋看着李潇潇,眼里带着笑意,“如果真到了这步,潇潇确定要自己加操吗?一个好的教官能让你事半功倍。”
李潇潇马上就领悟了,这军区里还有哪个教官比得上团长优秀?她眉眼一弯:“团长可以给我开小灶吗?”
重锋点点头,目光温和:“当然。”
新兵连三个月非常重要,训练的项目不少,李潇潇在家里也有开始锻炼,但其中很多她在家里是没法练的,比如单双杠,因为家里没设施,她只能平时练一下臂力,但这跟直接上杠还是差很远的。
李潇潇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重锋说:“我这里屋后就有单双杠,到时候我提前给你补一下,新兵连训练单双杠的时候不要勉强,安全第一。”
单双杠训练经常会有人受伤,有的人从杠上摔下来,就得直接到医院养着了,出院后身体也达不到回部队的标准。
李潇潇连连点头,捧着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两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录音机里流出李潇潇和蒙焕山的声音,玛拉和罗伊仍在缠绵对白。
重锋早已听过无数遍了,上一句台词还没说完,他都能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但他有些事情他一直没有去弄清楚。ωωω.χΙυΜЬ.Cǒm
或者说,他压抑着自己不去细想。
他的梦境里一直就是录音带里的场景,他甚至搞不清楚,他想看的是电影场景,还是那张娇俏明艳的脸。
重锋脸色如常,却发现现在是一个很微妙的情形:录音机里放着他梦里的场景,是他梦里的那把声音,而梦里被他幻化出来的人,真人就在他跟前,可他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心思。
还差得远,他心想。
即使他也意识到潇潇不是小孩子,可到底还是未成年,界限清晰地划在跟前,即使他仍有许多问题,但这些问题都在界限之外,他不能逾越半步去触碰和细想。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了李潇潇叹了一声。
录音带刚好播完了。
重锋回过神,目光落到李潇潇身上:“怎么了?”
李潇潇刚刚在心中打完一通小算盘,摆出一副忧愁的表情:“从前我在光州文工团的时候,冯老师可以让我自由安排早功内容的,在部队一定就要听从指挥了。”
“那我平时就没法练配音了,”李潇潇看着重锋,眨巴眨巴眼睛,“在其他地方练也容易被人发现。”
重锋明白了。
他咳了一声,十分上道地邀请:“那潇潇想练的时候就过来找我。”
李潇潇哈哈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压了压声线,音色清澈而干净:“噢,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团长先生!”
那正是录音带里玛拉的音色,重锋正要喝水,听到这话,一下子被呛到了,剧烈地咳了起来。
李潇潇被他吓了一跳,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脊背,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团长,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重锋原本脸色苍白,被她这一出吓得不轻,咳了好一会儿,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一抬眼又是她的脸,他别过头,掩过脸上的狼狈。
可李潇潇还是看到了。
重锋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受伤后的虚弱,却在这个时候别过了脸。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心情兴奋又雀跃。
团长对她的角色声音很敏感。
联想起录音带胶圈的磨损,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重锋渐渐停了下来,摆摆手说:“没事。”
“我练习的时候还需要听众呢,不然我不知道自己配得好不好。”李潇潇歪了歪头,一脸无害地看着他,“团长有空的时候,可以听着我练吗?”
重锋:“……”
重锋觉得,这简直就像是把一个贼,放到一个宝藏里,然后拜托那个贼帮忙看守宝藏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认真地跟她分析利弊:“但我不懂这些,你让我听也听不出门道来,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谁说的?”李潇潇认真地说,“电影的观众都是普通百姓,不是配音演员,配得好不好,就是凭着他们的感觉来,他们觉得配得好听就是好听,不好听就是不好听。”
她说得如此有道理,以至于重锋根本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见重锋还不答应,李潇潇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又失望地问:“团长是觉得我这声音不好听吗?”
当然不是!重锋马上就否定了:“怎么会?”
李潇潇心里高兴得要死,但仍是问:“那?”
重锋一脸拿她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又补充了一下:“三四月份其实军里也比较忙,有时候可能顾不过来,因为五月要野营拉练。”
李潇潇也想起来了,去年她穿过来的时候就是五月份,当时光州军区的指战员们就是在野训,这才有了她和重锋的第一次相遇。
她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嗯嗯,没事,你要忙的时候就先忙。”
她其实只要确认重锋是不是对她的声音感兴趣,现在已经确认了,当然还是要以正事为先。
礼物收到了,录音带也听完了,还知道了团长的小秘密,李潇潇心满意足。
重锋也该回基地医院了,让方浩明送完他回医院后,再将李潇潇送回家。
方浩明原本是提了休假申请的,但之前重锋昏迷不醒,他也就没回京市了,在军区过年,现在实际也是在休假的状态,所以进出军区不用再打申请。
在回去的路上,李潇潇一直在把玩重锋送的陶瓷小猫幸运符。小猫头上有个小孔,孔上穿了根红绳,刚好可以做挂件。
方浩明打趣了几句,又问起李潇潇的面试情况。
李潇潇简单地说了一下,仍是觉得有点奇怪:“文艺兵的题目都这么难吗?居然还问到教辅什么的。”
七十年代是文工团的发展巅峰,地方文工团人数多,军区虽然招收门槛高,但招收数量也不少,考生们大都很年轻。
李潇潇觉得自己能回答上那些问题,全靠前世积累,她简直难以想象普通十几岁的小姑娘,土生土长的本时代的人,要怎么回答才能通过。
“你这题目肯定就不是普通文艺兵难度了。十有八九是重点培养对象,你带了成绩进来的,光州军区文工团去年年终那么风光,你的功劳可不小。要是顺利的话,估计明年就能提正排了。”
方浩明想了想,又说:“当初冯露的面试也差不多是这种类型,她是两年提的正排。不过重点培养对象肯定不止你一个,潇潇,这三个月里你可要注意点了,别太相信人,三个月后能留下来的才是你的战友,要交心也要等到三个月后。”
这算是非常明显的提醒了,李潇潇点点头:“我会的,谢谢。”
今天才2月14日,距离3月1日入伍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李卫国夫妇听说李潇潇面试顺利之后,非常高兴,一家三口又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过了几天,面试结果下来了,意料之中的通过。
部队文工团演员的编制非常吃香,邻里纷纷来祝贺,连着好些天,李家都非常热闹,李卫国夫妇脸上自豪的神色就没有褪下来过。
元宵之后各单位陆续开工,光州市文工团也一样,比起往年部分演员请假推迟回来,今年大家都十分准时地回来了。
通过面试之后,李潇潇的档案已经移交光州军区,她现在已经不是光州文工团的一员了,但还是回去了一趟,跟众人告别。
尽管李潇潇来这里还不到一年,但大家互相之间的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话剧组。
女孩子们都哭成了泪人,男生们也都眼睛发红,大家既为李潇潇高兴,但又为分别而感到难过。
冯老师也抹了抹眼泪,笑着说:“潇潇,咱们最后一次合演吧,整个话剧组一起上。”
她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李潇潇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心里非常感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短短时间内,话剧组已经提升了很多,她想趁着最后的机会,送一份礼物给大家。
之前《半边天后传》系列已经上了五集,接下来就是要上演第六集。
众人原本是想让李潇潇做主演的,但李潇潇拒绝了,只说要演一个小角色,并且让编剧将角色加进去,是一个歌唱家的角色。
现在团里主攻剧本的是文海燕和吴芳,两个姑娘连夜修改剧本,给话剧组所有人都安排了露脸的机会。
剧本其实跟准备上演的那版差不多,只是多了群演角色,配乐也早就准备好。李潇潇又单独准备了一首曲子,交给了小丽。
小丽目前是负责配乐的沟通,一看这曲子眼都直了,李潇潇又跟她说了一下曲子的用处,小丽听完后连连点头,一溜烟似的跑去了配乐组。
李潇潇跟众人排练了一遍之后,就打算先回家了,刚走到门口,后面就有人喊住了她——
“李潇潇,等等!”
她回过头,舒诚正在朝她跑来。
李潇潇曾经在听到他的喊声时,头也不回地加速跑掉,他大概也怕她现在依然不留丝毫情面,所以跑得非常急。
李潇潇这回并没有掉头就跑,舒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稿纸,那是她之前交给小丽的那张。
她甚至等他顺了一下气之后,才问:“有什么事吗?”
李潇潇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嫌弃,舒诚看着她,喉结动了动,随后又把目光移开。
他把稿纸递给她,说:“我作了一些改动,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稿纸上凌乱地划了几处修改,李潇潇仔细地看了看,眼里露出惊艳的神色。她抬起头,把稿纸递还给他,肯定地说:“改得很漂亮,辛苦了。”
舒诚沉默了一下,说:“我负责里面的月琴部分。”
李潇潇点点头:“当然,你是团里最好的月琴手。”
舒诚转过身:“再见,李潇潇。”
“好的,再见。”
舒诚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往文工团里走。
卫东正在拐弯处等他,见他出现,连忙迎了上去,又急又快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舒诚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很平静,声音也很平和:“说我改得好,没了。”
就这?卫东一脸可怜地看着他,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不得抓紧机会表现一下啊,回来得也太快了,这进去了部队,基本就是见不到了,留个念想,再写写信,起码还有机会,等她退役出来,那不是刚好了吗?”
卫东还不知道舒诚之前就找过李潇潇,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去京市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当时是因为一首曲子起了争吵,这回卫东特意让舒诚自己亲自去说,没想到这是半点效果都没有。
但舒诚是清楚的。
他已经不奢望能得到她了,上回两人剑拔弩张,他狼狈退场,现在他也只是希望两人能退回原来的位置。
不要讨厌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也不会再去纠缠她,让她感到困扰。
1975年2月28日,有幸抢得最新一集《半边天后传》剧票的光州市民们,陆续进入了光州文工团的大剧院。
后传自开演以来,一直都没有开放巡演,只在本场地公演,把票发给各单位,再由各单位内部自行分配。
今晚这一集临时换了海报,因为赶着进场,谁也没有发现海报上的演员栏上做了更改,直到开演后,当李潇潇出场时,所有人一下子都激动了起来。
今年征兵工作已经结束,各街道的入伍名单也早就公布,李潇潇的名字赫然在列,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成功考进部队文工团。
这当然就意味着,她不再属于光州市文工团,不再只是光州市的骄傲。她将是光州军区部队文工团的演员,将与来自光州军区五省的精英进行比拼。
3月1日,也就是明天,李潇潇就要入伍了,台下的观众们谁也没想到,竟然今晚还能看到她的表演!
全场几乎沸腾了起来。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这位少女为死水般的精神生活注入了活水,她让他们看到了样板戏之外的新故事。
而在她退居幕后的三个月多里,他们最初担心再也看不到好剧,但她仿佛提前料到了一样,让话剧以系列剧的形式登上舞台,并且文工团话剧组的表现也越来越精彩。
这是一名演员,也是一位老师,即使一飞冲天,即将去往更广阔的舞台,也依然将精彩留给了原来的观众,让他们不必担心会重回只能看样板戏的日子。
所以,尽管今晚她的演出只是一个配角角色,观众们依然为她呐喊喝彩。
李潇潇的戏份一晃而过,舞台上精彩继续。当剧情接近尾声的时候,观众们看得非常满足的同时,又有一丝遗憾——
如果李潇潇出场的戏份再多一点就好了。
他们这个念头刚出现的时候,台上正演到大团圆结局,音乐并没有像往场那样渐渐收起,而是转入另一首曲子,李潇潇再次出来加入了剧情,并且边演边唱。
曲子明快悠扬,歌词契合主题,简单又上头,有的观众很快就记住了一些歌词,在李潇潇下一循环时,下面已经有人跟着唱了起来。
演员们在歌声中谢幕,从此系列剧里又多了一个让人追捧的元素:主题曲。
后传最新集的主题曲《巾帼》,在话剧结束后,就已经在观众们之间传唱,一夜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潇潇的临时加入,以及主题曲的出现,对于观众们来说,都是意外之喜,记者们并不知道这些新看点,后悔得捶胸顿足,甚至有记者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李家,想要趁着李潇潇出发去入伍前做个采访。
部队跟其他地方的宿舍不同,对内务管理要求严格,收纳行李的空间有限,所以李潇潇并没有带很多行李。
记者还等在门外,跟着其他邻居混在一起,李潇潇出门的手大家都围了上来。
她朝那记者说:“记者同志,抱歉,我真的要赶着出门了,昨晚只是一个新尝试,后面光州文工团会有更多的创新,请您期待他们的表现。”
人越来越多,记者也没法了,笑着点了点头:“李潇潇同志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我期待光州文工团的表现,也期待您为话剧界再带来更多的惊喜。”
这位记者从初版《蜕变》就一直关注李潇潇,早就已经是她的铁杆粉丝了,虽然没能完成采访,但也跟着众人一起将她送去入伍集合处。
不止是记者和邻居们,光州市文工团的演员们、观众们也再楼下的街道上等着,一见她下来,马上欢呼,文海燕和吴芳上前用力抱了她一下,苗秀心虽然仍是很克制,但眼圈也都红了。
李卫国和陈红娟看着这声势浩大的送入伍阵仗,都为李潇潇感到骄傲。
光州市政府为新兵准备了入伍欢送大会,虽然光州军区就在市内,但政府还是包了几辆车将一百多名新兵送去军区。
新兵们佩戴着大红花上了车,李潇潇从车窗外看到了亲友们,朝他们挥手,李卫国和陈红娟都止不住地落泪,两人在车窗边不住地嘱咐。
“听班长的话,不要顶撞老兵,”李卫国的声音都哑了,“有什么事实在解决不了,一定要找重锋,在部队不能倔着性子……”
陈红娟是不懂部队的事情的,她更关心李潇潇能不能吃饱睡好穿暖:“猪肉干要是不够了,记得打电话回来,咱们再给你寄些过去,麦乳精记得喝……”
其实军区就在市内,只是军人平时不能随意外出,而且新兵入伍,为了磨练心性,连请假都非常严格,亲属每年只有一次探视机会。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李潇潇原本还没那么伤感,一看到他们的眼泪,心里也不好受了,“你们不用担心,你们也好好照顾自己。”
大巴发动了,李潇潇见他们还贴在窗边,连忙说:“准备开车了,你们往后退一点,小心车。”
每个大巴上都配了一名车长,车长带着大喇叭,让车外的送行群众往后退一点,又说了一番煽情的话,让群众们不要伤感,而是要高高兴兴地将新兵们送走,为新兵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送行群众往后退了一点,新兵们在车里朝他们挥着手,大巴缓缓开动,慢慢加速,人们在新兵们的视野中越来越远,然后变成一个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几辆大巴前后相继,载着新兵和他们的梦想和希望,以及紧张的心情,一起驶向了光州军区。
抵达军区后,新兵们陆续下车,李潇潇带着行李箱也一起下来,拿着入伍通知,跟随大部队一起进入了军区。
今天是入伍报到日,新兵们从各省各地赶来,李潇潇混在茫茫人海中,听到有人在喊她,但因为人太多,视线被阻挡,她一时间看不到是谁。
有人在新兵种灵活地穿梭,走到她背后,轻轻拍了她一下。
李潇潇转过头,看到了江秀莲和程珍珍。
程珍珍笑着说:“潇潇,终于等到你了,欢迎加入光州军区部队文工团话剧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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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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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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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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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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