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当配音演员穿到年代文>第 59 章 露锋芒
  李潇潇愣在原地,带路的战士催了一下,那两名原本在说话的演员都看了过来,一见是李潇潇,都热情地迎了上去。

  其中一位还是李潇潇之前就认识,就是跟她一起看《无名英雄》的莫洁梅。

  莫洁梅笑着说:“哎呀,潇潇你来啦!我们刚才还在猜你是在今天这批,还是在明天那批呢,没想到刚好就来了。”

  去年年底交流会上,光州军区的交流团队战绩赫赫。

  往年能得到全国推行的,也就只有样板戏有这殊荣,而样板戏也已经很久没有出新的了,尽管《蜕变》和《半边天》没有被列入样板戏,但能在全国推广,这两部作品有多成功,大家心里都有数。

  因此,光州军区的也一下子风头无两,所有文艺兵都与有荣焉,也都期待着李潇潇加入光州军区部队文工团。

  这几天都是文艺兵招收面试时间,大部分文艺兵都要去驻地给不能回家的战士表演,剩下的小部分就是留在军区协助面试工作。

  跟莫洁梅一起的演员叫徐小燕,见其他人都眼神微妙地看着李潇潇,马上拉了拉莫洁梅。

  她用眼神示意莫洁梅注意点分寸,不要让其他面试者觉得李潇潇好像跟军区有什么关系,甚至觉得李潇潇面试只是走流程似的。

  徐小燕也朝其他四名面试者笑了笑:“各位同志请跟我们来。”

  李潇潇回过神,也顾不上要避嫌了,反正这里应该也没其他人看着,两名演员都是认识她的。她朝莫洁梅着急地低声问:“小梅,你们刚才说谁受伤了,是重锋团长吗?”

  按理说这些面试者还没加入部队,莫洁梅和徐小燕谈这些是不合适的,但她们刚才说的声音小,也没想到李潇潇耳力这么好,居然就被她听到了。

  徐小燕已经先领着其他四人走在前面,李潇潇也知道莫洁梅不方便说,所以特地拉着她落到后面。

  莫洁梅十分为难:“潇潇,你知道规矩,别为难我了……”

  李潇潇忽然想到了前几天她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是方浩明。当时她还在疑惑,为什么他一个勤务兵都回来了,团长竟然还没回。

  现在看来,团长根本早就回来了,但是受了伤,而且是非常重的伤。

  按莫洁梅她们刚才的说法,是差点人都没了!

  可方浩明竟然还瞒着她!

  李潇潇心乱如麻,一想到也许差点她和团长就永远见不到面,她就头皮发麻。她眼圈发红,朝莫洁梅说:“我不问细的,你就告诉我,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莫洁梅一看她这样,也有点慌了:“我、我也不是很清楚。真的,不骗你,那边好像单独隔离开了。但我估计人还是好的,不然军区里早就那啥了……潇潇,你别这样,先面试完再想其他。”

  她在心里补充: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早就有通报了,现在也没什么确切风声,那应该人还好好的。

  但莫洁梅见李潇潇这状态,也不太敢说出来,只好想安慰着她。

  李潇潇想起方浩明通话时的语气还算轻松,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在原著中,直到书中大结局,重锋都还活跃在一线,是全书中有名有性的角色里最强悍的人。

  李潇潇慢慢地松开了莫洁梅的手,既是跟莫洁梅说,又像是在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对,你说得没错,他不会有事的。”

  莫洁梅有点好奇她与重团长的关系,但现在显然不是适合问这种事的时候,看她冷静了下来,心里松了口气,又说:“你要不要去洗把脸,你的眼睛……”

  李潇潇摇了摇头,她今天带了妆,不方便洗脸,只找了个地方补了一下妆。

  前面那组实际上才刚开始面试,她这组只是提前过去候着,等正式开始时,她脸上应该看不出什么问题。

  面试设在一个大课室里,每次只容一个人进去,进去的人时间有长有短,大多进去的时候都紧张,随后有人自信满满地出来,也有人是哭着出来的。

  轮到李潇潇的时候,她从容地走了进去。

  偌大的课室里只放了面试官的桌椅,总共有三名面试官,她最熟悉的叶老师并不在其中,边上还有一名文艺干部演员拿着一叠纸,站在一边。

  李潇潇走到面试官们中间的正前方,然后停了下来。

  她站得笔直,微微向前倾,脚跟并拢,向外打开六十度,肩、手、头、颈、双唇、下颌,所有细节一丝不苟,双眼平时前方。

  面试官们面了一上午,李潇潇是唯一一个站了标准立正军姿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面试官手上有她的资料,里面没详细写她父亲李卫国的信息,只写了是复员军人。

  来进行文艺兵选拔的人里,也有不少是部队里军官的亲属,会站军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像李潇潇这么标准的确实不多见。

  小姑娘像一颗挺拔的小白杨,站得既正又直,每一次都透着勃勃生机,连最严苛的教官,恐怕都找不出半点错误。

  面试官们当然不知道,训练李潇潇军姿的人,曾经是兄弟军区里最顶尖的那拨侦察兵之一,各种军姿最容易给人留下第一印象,她之前当然会着重训练。

  左边那名面试官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长相温婉,看着十分有气质,朝李潇潇笑了笑:“李潇潇同志,现在选拔正式开始了。请你先念一下纸上的内容,一分钟内,能念多少是多少。”琇書網

  女人的声音像珠玉落盘,明亮悠扬,在这个年纪仍旧能保持这种音色,显然是花了大功夫保养和训练,李潇潇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位歌唱家。

  面试官朝干部演员点点头,干部演员朝李潇潇走过去,递给她一份稿纸,上面是一大版文字。

  李潇潇接过后快速看了一下,里面是一篇流水账日记。日记的主人应该是一名刚入伍的文艺兵,里面零零散散地记着一天的训练流程,有不少碎碎念的感想。

  让演员念稿的目的,一般是看演员的普通话发音是否标准,尤其是方言口音重的地区,这点是必不可少的考验。

  在现代,有个汉语方言种类划分,一共分成七大种,除了官方普通话之外,其他六种都是南方方言,粤语就是其中之一,样板戏中甚至有专门的粤剧,如沙家浜。

  粤语与普通话发音完全不一致,互不相同,粤省人民说普通话时,通常都会带着非常重的方言腔,能说出标准普通话的人并不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粤省里的小地方文工团演员,即使跟其他省的演员混在一起,只要一开口,就很容易被认出是粤省人。

  市级以上的文工团,挑选演员当然是宁缺毋滥,除了要求发音准确之外,口齿灵活也是基础条件,在此之上,才考虑台词戏感。

  在现代,正常语速每分钟大概是240个音节,播音语速大概是每分钟300个音节。

  李潇潇看了下内容,心中有数。台词功底是基本功,面试是一次展示的机会,做到要求是及格线,多出要求之外,才是加分点。

  面试官既然看的是咬字和语速,那她就在这基础要求之上,再给出和内容相符的台词感情。

  一分钟准备时间之后,李潇潇开口了——

  “昨天被罚跑,今天差点起不来,实在是太累了。”

  “为什么要连坐?唉,那对做得好的人也不公平啊。不过小王很厉害,明明长得最瘦小,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我得向她学习才是!”

  ……

  李潇潇的语气从疲劳无奈,到强打起精神抱怨,到转念一想时语气微急,连眼神都跟着亮了亮,继而又迸发出少年人该有的积极心态。

  整个转变过程流畅自然,连加速的语气,塑造的是一名性格略带急躁的少年人,丝毫看不出是在念稿赶答题。

  李潇潇时间掐得刚刚好,一分钟后刚好停在了日记的中间,断句完整。

  右边的那位面试官听完后,朝女面试官笑了笑:“庄老师,你入伍新兵训练时的心情是这样的?”

  李潇潇微微睁大了眼,这居然是面试官的日记?

  庄老师咳了一声,眼里也带着笑意:“差不多。”

  她朝李潇潇赞赏地点了点头:“咬字清晰,感情用力时还能让人听清楚词,台词功底很不错,没有只用喉咙发音,这点很好。”

  李潇潇连忙说:“谢谢庄老师。”

  庄老师朝右边的面试官说:“袁老师,我这边没问题了。”

  袁老师“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李潇潇的履历。

  烈士遗属,根正苗红,成绩瞩目,履历非常漂亮,团里也很久没招到这么耀眼的新人了。

  袁老师又抬起头,看着她说:“李潇潇同志,你曾经跟随羊城剧社到白沙村,当时光州军区的指战员也在那边外训,你当时唱了一首方言歌,是自编的,是吗?”

  李潇潇点点头:“是的。”

  有个从其他战区复原的爹,部队里战士来自五湖四海,互相学方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袁老师只当她是从自己父亲那边学的方言。

  他问:“目前话剧统一使用普通话,你觉得方言对话剧表演有什么用吗?”

  李潇潇觉得有点意外,为什么会问这种题?

  在这个年代,在话剧表演中能说标准普通话,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1976年之后,话剧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剧种,话剧团如雨后春笋冒出,甚至到了只要能说标准普通话,就能被招进去当演员的地步。

  可在文艺兵面试中,居然问方言相关的问题?不过,方言对于表演确实有用,而且大大的有用。

  李潇潇想了想,说:“非常有用。”

  “文工团的作用是鼓舞人心。这个‘鼓舞’,不一定是激昂式的。所谓‘化悲愤为力量’,其实强调的都是心情转化的力量。”

  “给他们所想,才是最直接的心灵支持。好比,当一个人饥饿时,给他食物才是最实际的。同理,指战员们来自全国各地,很多人离乡背井,思乡心切。”

  李潇潇缓缓地说:“作为演员,我没法让他们见到他们家乡的亲人,但我可以让他们听到家乡的话,这比唱一出大戏,更能缓和他们的思乡之情。”

  当时她用《红灯记》里一个唱段改变,其实原身的京剧功底并不扎实,唱原版会暴露很多缺点,但是改编成方言版,所有人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到方言上。即使有出错,比起京剧演员练了千百遍而不该出半点错误的原版唱段,大家对改编版的容错度必然会高很多,因为这么多种方言放到同一首歌里,难度很高。

  更何况,那时除了团长出现时,她因为被吓到而卡了一下,其他地方没有出错,指战员们都亲切地喊她为“小铁梅”,观众里有一位副团长,当时去向指挥员提出让剧社表演时,原本还想指定让她唱李铁梅的角色,可想而知那首方言歌,是有多受欢迎。

  “所以,有时候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将剧本的某个角色台词改成方言。”

  “指战员和本地百姓不同,”李潇潇笑了笑,说,“本地百姓听不懂各地方言,但指战员们,大多还是听得懂的。而且这样修改,能让角色更有特点,主演仍旧用普通话,也不会破环整个话剧的规范性。”

  袁老师认同地点点头,却又笑了笑:“不无道理。但你这么说,让京剧组的‘大戏’情何以堪?”

  “还是刚才的例子。”李潇潇镇定地说,“方言歌只是缓解,安抚指战员的伤感,振奋人心的基调当然还是得用激昂的,不管是样板戏还是能公演的话剧,都可以。好比我们要烹饪一道菜,原料总得洗干净,再进行腌制,才能更入味。”

  袁老师在评语上写了几个字:反应很快,头脑冷静,思维清晰。

  “这是对于观众来说的,”李潇潇补充道,“对于演员来说,方言有其他作用。”

  袁老师笔尖一顿,抬起头挑了挑眉,她该不会要说,演员说方言也有利于缓解思乡之情吧?

  然而,这小姑娘接下来说出的观点,让他也感到耳目一新。

  “很多演员在排练的时候,尤其是在演新角色的时候,都会找不到感觉,生硬地模仿,导致台词僵硬。”

  “但其实我们平时在说家乡话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说话感觉的问题。”

  “那是因为家乡话是我们从小就开始说的,是骨子里的东西,我们说出来的时候,不用考虑发音标不标准,重音对不对,直接就是想说什么是什么,说出来的感觉就是对的。”

  李潇潇顿了顿,说:“所以,当一个演员不知道一句台词该怎么说时,可以试试用自己的方言说一遍,说出来的语气和重音,再转换成普通话,这就是正确的台词。”

  这个方法,她在前世也经常用,也会在辅导一些新人配音演员的时候,让他们用方言对戏,这样往往卡了许久的瓶颈,很快都能突破,完成对台词的把握。

  袁老师听完之后,也基本对李潇潇没有疑问了,眼里跟庄老师一样,也都带着赞赏,朝中间的那位面试官投去询问的眼神。

  中间是主位,显然职级才是这里面最高的。

  主面试官也是四十多岁,眉心一直皱着,一脸严肃。但李潇潇刚才进来时就发现了,这位大概是习惯性皱眉,她进来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了。

  “你平时用不上这种练台词的方法。”他一阵见血地问,“是你教别人时用过的?”

  确实用过,虽然不是这个年代的。李潇潇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是的。”

  主面试官又问:“如果在教辅过程中,别人质疑你,不用你教的方法,你怎么处理?”

  这问题让李潇潇有点摸不着头脑。倒不是说问题本身奇怪,可她有点怀疑了,这文艺兵的面试内容难度是不是高了点?

  庄老师考的是基本功,这是最正常的,毕竟是演员的专业素养。而袁老师的角度就开始有点迷了,开始问她对话剧技巧和看法。

  最后这位主面试官明显超纲了吧?文艺兵也要负责教辅吗?一个刚入伍的新人教什么辅呀?难道不是被教辅么?

  想是这么想,但李潇潇仍是认真地作答。

  “被质疑的本质是无法服众。一般来说,这是在教辅前就已经没有打好基础。身为教辅人员,想要别人服众,一是自身要有实力,二是树立好威信。”

  这是讲师的基本操作。现代讲师在正式讲课之前,通常都会有一个完整的自我介绍,向学生展示自己的履历,表明自己是有实力的。

  而在自我介绍的表达的当中,需要用合适的措辞和语气,才能将威信树立起来。

  不同的讲师有不同的风格,有的人会在介绍之后加点互动,达成破冰的效果,拉近与学生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加固威信印象的技巧。

  树立威信并不是为了讲授时一言堂,而是为了让学生有尊重讲师的心理,更好地进行讲授。

  “展示实力和树立威信,应该是在教辅工作开始之前。如果没做好这步,中间想要补救,那就找一个愿意配合的人来示范,向质疑的人展示效果,用事实来说话。”

  但需要这样做的讲师,一般水平都还有待提升了,开展工作的时候会经常遇到困难。

  于是李潇潇又再说了一遍:“教辅工作就像建楼房,展示实力和树立威信是第一环的打地基,地基都没打好,上面再花里胡哨,也有随时崩塌的危险。”

  主面试官的表情没多大变化,沉吟半晌,然后才说:“可以了,面试结束,回去等通知,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这不就是通过的意思嘛?李潇潇又看了看他左右两边的老师,见他们都一脸笑意,她连忙道谢,然后这才出了面试室。

  莫洁梅见她出来了,连忙跑了过来,一脸关心地问:“怎么样怎么样?顺利吗?”

  李潇潇点点头:“还好。”

  因为还没正式收到入伍通知,她也不好直接说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毕竟老师们也没有明说。

  “嗐,肯定没问题了。”莫洁梅看了看四周,见其他面试者都只顾着紧张,没留意她们这边,又小声地说,“不过你这一面时间好长啊,其实大家都已经认定你能进来的,这面试也就走个过程。”

  要是潇潇这样的都进不来,其他人就更加没资格进来了。

  李潇潇心里还有事,跟她聊了几句之后,就问:“小梅,冯露在军区吗?我有事想找一下她。”

  “在啊,”莫洁梅说,“她原本是要休假的,不过最后也没休成,就跟他那对象留在这儿呢!也是跟我们一样帮忙安排面试,下午到她轮班,这会儿也到中午了,等你们这批面完就是午休,我替你去找她。”

  李潇潇连忙点点头,一脸感激地说:“嗯嗯,谢谢!”

  莫洁梅摆摆手:“客气啥。”

  李潇潇是非军区人员,也不敢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莫洁梅结束工作之后,往饭堂跑了一趟,果然碰到了冯露和方浩明,于是告诉他们李潇潇在等冯露,有急事找。

  急事?方浩明当即一脸头大,跟冯露说:“她怎么直接找的你?这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明明之前就跟潇潇说团长还没回,按理来说,她知道团长不在军区,就算是顺便来看看冯露,那也用不上“急事”两个字。

  冯露哼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方浩明一脸“我完了”的表情:“团长昨晚刚醒,情况也不太好,潇潇要是发脾气把他气晕过去……”

  “她不会的。”冯露白了方浩明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臭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重锋都那个鬼样子了,潇潇见了怎么可能发脾气?别吃了,你去基地医院那边办一下手续,让潇潇可以去探视,我待会儿就带她过去。”

  方浩明一脸生无可恋,快速扒完饭后,往基地医院赶去了。

  冯露估摸着李潇潇没吃饭,去窗口打了两个馒头,然后跟着莫洁梅往办公区赶去。

  李潇潇还在原地等着,来回踱步。冯露一看到她,快步走了过去,莫洁梅知道她们有话要谈,很快就走开了。

  冯露见李潇潇一脸着急,这显然就是已经知道了,干脆也不掩饰了,直接说:“重锋出任务时受了伤,昏迷了几天,现在在基地医院,昨晚已经醒过来了。”

  “伤到哪里了?”李潇潇听完后心里依然很没底,“严重吗?”

  “中毒,”冯露回答说,握了握李潇潇发抖的手,“之前确实很危险,醒过来就没事了。重锋那家伙没别的好,就是体质够好,大夫也说了,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李潇潇眼眶一热,心里很是难过:“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明知道我……”

  明知道她喜欢团长的。

  冯露见她要哭,连忙说:“我也觉得该告诉你的,是重锋,都怪重锋,让方浩明不要跟你说。我带你去基地医院,你先别哭。”

  她心想:去医院再哭,最好用眼泪给重锋那家伙通一下窍。

  李潇潇“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冯露带着李潇潇赶去了基地医院,因为有方浩明提前打了招呼,李潇潇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重锋病房外。

  冯露把方浩明扯了回来,给李潇潇指了指病房:“潇潇,我们就不进去了。”

  李潇潇点了点头,握着病房门门把,手都还是抖的,像是使不上力气一样,好一会儿才将门锁拧开。

  这病房比她之前住的要大一些,条件显然也好一点,地处位置安静。

  她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重锋,慢慢地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搬过凳子,在病床边坐下。

  病床上的男人还在昏睡,胸口微微起伏,手上在输液。

  他比之前瘦了一些,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有点发白,胡茬也都冒了出来,整个人都在无声地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李潇潇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在她的印象中,重锋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不管是原著中那关于他的三言两语的描写也好,还是她亲身经历跟他相处的点滴也好,他强悍而聪明,仿佛没有事情能难倒他。

  原著说他是人间兵器,她也就潜意识地认为,他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

  李潇潇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重锋,第一次深刻地明白到:他是人,会受伤,会倒下,是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是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没必要知道吗?

  重锋受了这么重的伤,李潇潇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或者抱怨,但心里仍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委屈,眼里慢慢地浮起一层水光。

  她连用力吸鼻子都不敢,就怕吵到重锋。她看着他的手背,看着那根输液针管,视线有点模糊。

  李潇潇眨了眨眼,泪珠落到重锋手上,吧嗒一声溅开了,晕开一个小圆点。

  她揉了揉眼睛,没看到重锋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重锋昨晚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体仍是虚弱,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因为受了伤,身体敏锐度大大降低,但手上湿热的触感实在太明显,他慢慢地醒了过来。

  他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潇潇?

  李潇潇放下手的时候,也看到了重锋睁开了眼。

  两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对方,李潇潇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忽然反应过来,抬起手挡了挡脸,使劲擦了擦眼泪。

  李潇潇有点急: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当着团长的面哭呢?他不想告诉她,不就是怕面对这种情况吗?

  她倒好,团长怕什么,她就直接来什么。

  可她就是收不住,眼睛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她越是着急,眼泪越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我……”李潇潇笑了笑,试图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团长你醒了,我去告诉方浩明他们。”

  她自暴自弃地想,收不住了,还是直接躲到外面去吧。

  “潇潇。”

  重锋身体微微一动,伸手去够她的衣角,但她跑得急,他的手被带了一下,输液杆顿时一阵哗啦响。

  李潇潇被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重锋看着小姑娘狼狈的背影,听到她极力克制的吸鼻子声音,心口一阵微疼。他的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潇潇,别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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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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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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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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