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
“站起来!”
瞭鹰台上的豪门贵族、富家子弟为他挥手呐喊。
他实在太累了,挣扎了一下翻,残缺的手臂流着血,浑身的伤口发着炎,他终究没能如愿站起来。
沈星月心口揪着,如果不能及时止血治疗,奴隶即使恢复自由之身,恐怕也难以活着走出昆玉园。
她管不得自己是沈家的大小姐,是煜王府的王妃,急匆匆从瞭鹰台飞奔下去,找到斗兽场的入口,从狭窄的小门进去,长长的石壁每隔一段距离点着一盏壁灯,昏暗又潮湿,她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斗兽场。
“梁煜。”沈星月大喊一声。
“你怎么来了?”
沈星月向晕倒在地的奴隶跑去,“快点过来搭把手。”
“喂,你怎么管他不管我啊,我也浑身是伤,差点被狮子咬死,差点被乱箭射死。”梁煜骂骂咧咧,磨磨蹭蹭。
沈星月将奴隶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不是还差点吗,你也没死成,别磨蹭了,快点过来帮忙。”
梁煜走近奴隶,酸臭味熏得他别开脸,捏着鼻子,“喊两个人来抬得了,这么臭,也不怕熏着你自己。”
“快点!”沈星月瞪着他。
梁煜不情不愿架起奴隶,嘀嘀咕咕:“还没人跟老子这么说过话,别以为老子怕你啊,老子就是善心大发想救这个奴隶。”
走了两步,梁煜实在受不了奴隶身上的味道,“喂,沈星月,你闻不到臭的吗?这奴隶至少一年没洗过澡……越想老子越恶心,要不还是叫两个人来抬,如何?”
“你闭嘴不行吗?”这奴隶已经等不起让别人来抬,沈星月心里急躁,凶了梁煜一嘴。
梁煜气得不轻,他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下场救人,放下王爷的尊贵抬奴隶,沈星月不念他一分好,还说什么,闭嘴行不行?呵,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嚣张的跟他说话。
梁煜愤愤不平,正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喘息声,他一回头,倒地的狮子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它飞快的冲向三人,张着血盆大口,用尽全力一扑。
“沈星月!”瞭鹰台上的梁清屿大声喊她的名字,一颗心为她狠狠揪着,他想救她,可是千钧一发之际做什么都是徒劳。
沈星月盯着濒死的狮子,他们三个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身受重伤,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力抵挡狮子全力一搏,难道今日难逃狮口,将会命丧于此?
危难之际,梁煜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神色大变,当机立断,朝着狮子的方向冲上去。
“梁煜,你不要命了。”沈星月声嘶力竭。
他没有停下,越跑越快,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对准狮子插着箭的喉咙补了一刀,力道之大,速度之快。
一刀之后,他转过身,狮子在他身后轰然倒下。
他看着沈星月,唇角上扬,邪魅一笑,脸颊沾了血,近乎妖冶,浑身上下透露的气质和那个吓得屁滚尿流只知逃窜的傻子判若两人。
沈星月还没回过神,梁煜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王妃这是被本王英雄救美的举动迷倒了?”
他弹了弹额头的碎发,感叹道:“哎,没办法本王就是这么潇洒帅气、武功高强。”
沈星月探究的看着他,刚才他行事果断,眼神狠绝,分明不像眼前这个自作多情的花孔雀。
他为何前后差别这么大?
“王妃果然被本王迷住了,盯着本王都移不开眼了。”梁煜咯咯咯的笑起来。
沈星月一阵恶寒,翻了个白眼,“梁煜你要点脸行不行?”
梁煜不怒反笑,“王妃害羞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羞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你害羞了。”
沈星月无言以对,这只花孔雀每天不撩拨她两句就活不下去,她板起脸,“还不快扶着人。”
梁煜悻悻闭了嘴,架起奴隶往斗兽场出口走。
那条长长的甬道昏暗不明,烛火静静的燃,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救救,他们。”奴隶恢复了一些意识,小声的祈求。
“救谁?”沈星月问。
他指了一个方向,那是另一条甬道,没有烛火,一眼看去,是无尽的黑暗。
沈星月:“他们是谁?”
“奴隶,跟我,一样。”
沈星月看向梁煜,询问他的意见。
“你先带他走。”梁煜又露出杀狮子时的神色,冷静、理智、狠绝,他从墙上取下一支蜡烛,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你小心点。”沈星月嘱托。
梁煜背影潇洒,挥了挥手,让她放心。
沈星月带着奴隶刚走出甬道,梁清屿就带着人焦急的赶过来。
“你没事吧?”他握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
沈星月第一次在云淡风轻的梁清屿脸上看到其他神色,不免有些诧异,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梁清屿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解释道:“方才太过危险,我,我一时着急,失了分寸,请王妃谅解。”
沈星月没有计较,既然他说世子府和沈府后门对着后门,那么原主沈星月和梁清屿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为她担心,人之常情。
“这个奴隶伤势过重,还请世子派人送至煜王府,让人立即医治。”
梁清屿把此事交给了小厮不离,他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没有看到梁煜,问:“煜王人呢?”
他怎么还没出来?沈星月有些担心,那条甬道连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星月正想向梁清屿求助,梁煜急急忙忙跑出来,嘴里嚷着,“救命啊,奴隶跑出来了,奴隶全都跑出来了,奴隶们反了,谁来救本王,快点救救本王。”他惊慌失措,状若疯癫。
昆玉园老板看着跑出来的奴隶大惊失色,让弓箭手不论如何都要把奴隶们拦下来。
这些奴隶挨过饿,受过冻,与狮虎搏斗,刀尖舔血,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些连箭都射不准的弓箭手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自由就在前方呼唤,奴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弓箭手撂倒在地,后者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昆玉园老板眼睁睁看着他的挣钱工具一个个逃走,心如死灰的瘫坐在地。偌大的昆玉园,养着上百种动物,要说最挣钱的,还是人兽比赛,每月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瞭鹰台观看比赛,这些奴隶骁勇善战,贱命一条,最适合与野兽搏斗,如今奴隶都跑光了,他还如何开门做生意?
梁煜假装害怕至极躲到梁清屿身后,看着奴隶们都跑远了,探了个头出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说:“老子差点被这群奴隶踩死。”
昆玉园老板听到梁煜的声音眼里恢复一些神采,从地上站起来,理直气壮的说:“煜王,这些奴隶到底怎么跑出来的?方才里面只有你一人,是否煜王得给小人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梁煜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梁清屿身后出来,折扇一挥,装腔作势,“廖老板,本王今个儿在你这园子里可谓九死一生,廖老板是否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廖老板支支吾吾:“小人,小人不知要给王爷什么交代,那瞭鹰台,那瞭鹰台分明就是王爷自己跳下去的,与小人又有何干?”
“本王也只不过从甬道出来,突然想要小解,实在憋不住,才让王妃先走,谁知你的一群奴隶破牢而出,差点把本王吓死,你的奴隶跑了与本王又有何干?”
廖老板:“不可能,囚困奴隶的牢笼是用上等玄铁所铸,绝对不可能徒手破牢。”
梁煜咄咄逼人:“那廖老板觉得本王是傻子所以才会自己从瞭鹰台跳下来?”
“不,不是,王爷是吃醉了酒。”
“吃醉酒?哼,真是天大的笑话,本王吃醉酒居然能看清是谁朝本王脸上射了一箭,”梁煜摸了摸脸上的红痕,“廖老板,你是想要本王的命呢,还是想毁本王的容呢?”
廖老板不敢吱声。
梁煜继续威压:“这昆玉园开了挺多年了啊,怎么就没看出廖老板包藏祸心,要不本王禀明父王将这儿查封了吧。”
廖老板跪倒在地,不情不愿的恳求道:“求王爷高抬贵手。”
梁煜目的达成,心满意足,折扇一合,拍在手心上,“那些奴隶怎么来的廖老板心知肚明,平时你待他们猪狗不如,却让他们为你卖命,他们此次从你的玄铁大牢逃出来或许就是上天的旨意,连天都看不下去廖老板如此行径,廖老板若是还想将瞭鹰台的生意做下去就最好老实本分些。”Χiυmъ.cοΜ
梁煜说完,吹了个口哨,没一会儿,黑将军跑了过来,他翻身上马,看见沈星月站在梁清屿身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将手递给她,“上来。”
沈星月的手搭在梁煜的手上,他一把将沈星月提上马,拽着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腰,眼睛却是看着梁清屿,语气里有几分挑衅:“抱紧一些,这马跑得快,小心把你摔下去。”
沈星月的下巴抵着梁煜的背,没有底气的为自己反驳:“我才没有这么笨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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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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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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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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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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