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圆耳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面前的人是陈桂花,正撑在自己身上,头低下来,笑着张开嘴,唾液从嘴角流下来。
苏时圆全身骤然一颤,惊恐地睁开了眼,回到了现实中,意识到这是梦。
眼前一片黑暗,她回来后就昏迷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手撑着坐了起来,她肚子饿极了,想要起身去做饭。
手刚一动,发现什么东西在床边。苏时圆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拉开了灯。
是傅念初。
看着他苍白的脸,苏时圆竟然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苏时圆说着感觉自己的脖颈处疼得厉害,低下头撩开了衣料,就在衣料离开的时候,一阵撕裂痛。她赫然发现了一块腐烂的地方,那块皮肉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似的,皮已经烂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血红肉,流出的脓水将衣料沾住了。这会儿因为将伤口撕开了,又流出了一股血夹杂着脓水的液体。
苏时圆立即想到了白天被“陈桂花”舔的那一下,她嘶痛了一声,明明之前并没有什么反应,结果短短时间就恶化成这样了。
“我看。”傅念初撇开她的脑袋,凑上来,皱着眉端详了一下,道:“得先用刀把腐肉刮了。”
苏时圆一听,脑海里浮现出血腥的场面,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不用这样吧?我还是去找宋大夫给我贴点药膏好了。”
“没用。”傅念初淡淡地道,“怨鬼造成的伤口必须先用刀刮去腐肉,再用它的血来洗去伤口残留的毒素。否则这个伤口就不会痊愈。”Χiυmъ.cοΜ
“这么严重?”苏时圆看着这个不算太大的伤口惊讶道,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怨鬼弄的?”刚说完她就想到了,可能是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了吧。
果然,傅念初接着就道:“你身上的味道。”
这一刻,苏时圆多么想找个人来诉说诉说这惊险的一下午,但对着傅念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张口,心里有些愁,她这个伤口怎么办啊!还得用它的血来清理。
难道又要自己去一趟吗?苏时圆甚至想到了去找傅伟业和冯经年,怎么说傅伟业也是村长,村里出了这种事,他应该不会不管吧,再说冯经年,也是个驱鬼大师。
正想着,苏时圆没有注意到傅念初转身到了厨房拿来了刀子,直到看到他点起了蜡烛,把刀架在了火苗上烤起来。
“你,你干什么?”
傅念初手拿着刀翻了个面,抽空看了她一眼,道:“消毒。”
“你确定你会吗?”苏时圆没想到傅念初会立刻主动给她处理伤口,心里有些发怵,这样直接生挖腐肉说不定得多疼。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了,然后明天去叫宋大夫来,但是现在已经午夜了,也不好去打扰他。不过这个伤口腐烂的速度她也看到了,再不处理,她怕直接就死在床上了。
犹豫半天苏时圆没得出个结果,就看到傅念初拿着刀走了过来,凑近了她的脖子。苏时圆看着烧红了且冒着热气的刀片,身体一阵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把上衣脱了。”
苏时圆的脑袋一见到这刀片就紧张得有点蒙了,傅念初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咬着这个。”傅念初给了她被子的一角,“你最好转过脸。”
苏时圆赶紧转了过去,避免看到血腥的一幕。而她刚转过去就感觉到一阵炽热的靠近,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了极致的痛楚。
苏时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手指紧紧捏住,嘴咬紧了被子,汗水滴落了下来。到了后面苏时圆直接闭上了眼睛,眼部因为用力过度,眼角渗出了泪水。
整个过程中倒是没有喊出声,一直默默忍住。这让傅念初微微有些惊讶,他不知道此时苏时圆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有些模糊了。
过了几分钟,傅念初把腐肉都剃了个干净,然后将苏时圆发软的身体接住,让她平躺到了床上。
苏时圆仍然闭着双眼,好一会才勉力睁开了,抹去眼角快滴落的泪水,低头鼓起勇气看了看伤口,发现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空了一块,甚为恐怖。
苏时圆无力的喘了几口气,随即惊悚地发现傅念初在这期间又去拿了酒精过来。
她绝望了。又默默地把被子一角放到了嘴里,示意傅念初赶紧动手。
好在傅念初手下的动作非常利落,倒让苏时圆感觉好受了些,不一会就结束了。苏时圆此时全身都起了冷汗,极不舒服,模模糊糊间感觉到傅念初打了热水在给自己擦拭身体,虽然动作并不算太轻柔,但这足已让苏时圆震惊了。
傅念初吃错药了?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又是处理伤口,又是给擦身体的。苏时圆于是更得寸进尺道:“你,能不能,帮我,煮点粥,我饿死了……”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费了她好大力气才说完整。
“等着。”傅念初居然没有拒绝,立即去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地声音,苏时圆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这太不真实了,傅念初怎么会对自己这么言听计从。苏时圆想着,又怀疑是不是傅念初另有目的,别有企图。
但没想出什么结果,苏时圆渐渐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她被傅念初给拍醒了。
傅念初盛了一碗粥凉了会才端起来递给苏时圆,他甚至打算要亲手喂她。
苏时圆已经困得不行,直接用手推开了,“我不吃,我要睡觉。”说完脸一歪就又睡了过去。
傅念初顿时脸一黑。他生前就很少自己做东西,这回好不容易做出来,苏时圆居然不给他面子,漠视他的辛苦。
上手把苏时圆掐醒,傅念初强迫着让她张开嘴。
苏时圆昏昏沉沉地长大嘴,感觉到一个勺子伸了进来,把粥都给含进嘴里。结果刚尝到味就吐了出来,她赶忙睁眼一看,好家伙,这个粥几乎呈黑色。
她就说,怎么这么大的糊味,她甚至怀疑傅念初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她,其实是想故意整她。
“吃!”傅念初沉声道,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爽以及坚持。
于是苏时圆苦着脸硬是把这一碗给吃完了,她觉得让傅念初给自己做粥简直是自己找罪受,果然傅念初的便宜占不得。
刚吃完,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她就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刚准备睡过去,突然听到了傅念初说:“明天我去处理怨鬼。”
这一下直接让苏时圆精神了,她睁大眼,“你……你是傅念初吗?你怎么这么好心。”
傅念初顿了一下,竟然摸上了她的脸,颇有些温柔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它这么伤害你。”
他什么意思?什么妻子?
苏时圆一瞬间惊悚起来,傅念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会让鬼给附身了吧?”不对,他自己就是鬼啊!那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傅念初假意温柔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
苏时圆一看他那个表情赶紧改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容易傅念初发一回善心,她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我是说,我太感动了,真的,你真好。”
这话当然说得挺假,也没能让傅念初的脸缓和多少。
他再也没说话,直接消失了身形。
苏时圆有些蒙,虽然不知道傅念初安的什么心,但这丝毫没影响她的睡眠质量,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苏时圆就带着傅念初的骨灰盒前往了陈桂花家。
一踏进屋,里面还是那么阴冷。听到了阁楼传来的动静,她赶紧把傅念初给呼唤了出来,然后朝着阁楼走去。
傅念初率先走到了前面,一上去就看到了“陈桂花”正蹲在地面上,背对着他们做着什么。
傅念初做法粗暴,他已经恢复了快三分之二的力量,比“陈桂花”强大多了,于是直接暴力将“陈桂花”吸了过来,捏紧了脖子,同时拿着刀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一刀,血顿时流了出来。
苏时圆从傅念初身后探出头,发现刚才“陈桂花”蹲着的地方又有一具尸体。那是村里的一个中年妇女,黄琳丽。
她又害人了!苏时圆冷眼看着“陈桂花”,都想上去给她一拳。但她犯不着这样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硬开口道:“陈婶还在这个身体里是吧?你要是乖乖地让出身体,保全陈婶的性命,我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陈桂花”的脸一阵慌乱,她感觉到出来现在掐着她脖子的也不是人,他很强大,她几乎做不了任何反抗的动作。
听了苏时圆的话,她心里明白或许今天逃不了了。不是她不想让出身体,而是她的魂魄才刚刚与陈桂花的身体融合,要是现在魂魄脱离,她就会直接灰飞烟灭了。
傅念初嫌血流得慢,又划了一刀,拿了个碗接住。
“陈桂花”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道:“让我出来也可以,你先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此话一出,傅念初猛地扣紧了她的脖子,“别耍花样。”说着就打算把她的脖子扭断。
“不!”苏时圆赶紧阻止了,但她也不打算相信“陈桂花”的话,天真地凑过去,这摆明了有诈。
“有什么话,你就这么说!”
“陈桂花”一下子就定住了,脸色极为难看,直说了,“我出不来。你要是杀了这个身体,我活不了,陈桂花也活不了!”
苏时圆一下子为难起来,场面变得僵持。
她沉默良久,对着“陈桂花”道:“婶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真的很感谢婶子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要不是婶子,说不定我早就饿死了。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婶子呢!是我来得太迟,如果我早知道……”
“明明婶子你这么善良……”
苏时圆说着有些哽咽,再也继续不下去了,抬起头,发现“陈桂花”的脸忽然平静了一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苏时圆闭了闭眼,朝着傅念初示意。
“婶子,走好!”
咔嚓一声,傅念初扭断了“陈桂花”的脖子,端着那碗血走到苏时圆面前,直接用手沾取,涂抹到了她的伤口上。
苏时圆低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一会后,傅念初看伤口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手,感觉到有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顿了一下,他把苏时圆的脸抬起来,看到有两滴泪从她的眼眶里划落,顺着脸颊蜿蜒到了下巴上。
傅念初用手给她抹去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一阵吵嚷声响起,有人闯了进来。
“陈桂花!陈桂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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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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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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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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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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