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头也不回:“去丹尼尔斯学院。”
“不是,”查克连忙推开车门追上去,“你一个病人,怎么去?”
“那辆越野车给我。”
“你知道路吗?”查克问,“现在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木原通道也不知道开没开,就算开了,我们也不知道通行码……”
“不是可以买吗?”
查克:“……”
忽略了这位其实是个有钱人。
楚辞想了想,道:“我先去乌拉尔巷,我和同伴约定如果失散就去乌拉尔巷,虽然已经过了时间,但还是过去看看有没有他们的线索。也可以顺带收集一下丹尼尔斯学院的情报。”
“去乌拉尔巷?”查克大吃一惊,“那估计要走两天!”
楚辞疑惑道:“我记得三区距离六区不算远?”
“是不远,可是现在苏迈通道肯定和木原通道一样是关闭的,去三区得绕路。”查克皱眉,“七区距离三区要更近一些,但是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奥克利打算入侵六区,七区的哨卡肯定不会放我们六区的人过去的。”
“而且乌拉尔巷没有敢卖丹尼尔斯学院的情报,”查克说道,“情报贩子们都惧怕长老会。”
“那么,”楚辞挑眉,“你知道哪里可以收集到相关的情报?”
查克道:“我听说只有首领级别才能直接接触长老会。”
“长老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楚辞问。
他原本以为霍姆勒是完全的混乱社会,可没想到这里却依旧存在着地域领主,甚至有简陋的官僚制度,而所谓的长老会听起来是一个凌驾于地域领主之上的类议会权力组织。
但是查克却摇了摇头:“长老会的大人物对于我们这种奴役民来说太遥远了,我只是听说过。”
“我们先回去吧,”查克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如果奥克利真的要入侵六区,那边区一定乱得离谱,你现在过去危险了。我们先回去,等我们躲过这场灾难,积雪肯定也就融化了,再去乌拉尔巷也不迟。”
“不行。”楚辞断然道,“大部分时候信息都有时效性,如果错过了就会变得很麻烦。”
“可是你的伤都没好——”
“能动就行。”
查克无奈道:“这是真的不要命了?”
楚辞停下脚步,余光瞥了他一眼,道:“我不会死,我也从不骗你。”
“可我还是觉得——”
查克的话没有说完,却见楚辞慢慢回过头看着他:“长老会的信息只有首领层级的人才可以接触到?”
查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楚辞又道:“索兰度的大本营离这不远?”
这次查克的语气变得谨慎了一些:“不算非常远,但也不能说近……”
楚辞唇角微微上抿:“我有一个想法。”
查克:“……要不你别说了,我不太想听。”
楚辞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道:“你担心奥克利入侵六区会给你的家乡带来灾难,但是空口无凭,村民大概率不会相信你,他们更容易相信权威、上位者。
“我需要获知到丹尼尔学院和长老会的信息,借此来确定我的同伴是否在那个时间点出现过,所以我们俩只需要找到一个人就可以。”
查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神情逐渐不可置信,语气夸张的道:“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楚辞道:“索兰度。只要我们找到索兰度,以上两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查克胡乱的挥舞着手臂:“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回村子里之后怎么说服村民去逃难吧!”
楚辞摸了摸下巴,看向身后巨大的卡车,“村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就算将那三人的尸体和炸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恐怕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你将这些信息告诉索兰度,他自己会去求证货车和联络器的真实性,而且只有六区领主才有决策权和抵御外敌的能力。所以,将这个消息带给他,才是最迅捷有效的解决办法。”
他说了这么长一段,查克却似乎一句都没有停进去:“可这都是建立在我们找得到索兰度,并且他愿意听我们说话的情况下。我们俩一个伤病一个奴役民,别说索兰度,眼镜城的守城士兵都不会相信我们吧!”
楚辞:“……什么城?”
“眼镜城,”查克心不在焉地道,“就是索兰度的大本营,他的碉堡就在这里,这也是六区唯一的城市。”
“……”
“这里真的不是卖眼镜的吗?”楚辞吐槽。
查克无奈道:“是因为在人脸眼睛的位置才叫眼镜城的!”
楚辞竖起大拇指:“起名鬼才。”
查克抓了几下头发:“别说了,快回家吧,爷爷肯定已经等急了。”
楚辞抬手拦住他,认真的道:“去眼镜城。”
“可是——”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回去了,也不会几个村民会愿意相信你。”
楚辞看着查克几秒钟,他忽然就像是泄了气一般,迅速颓然下去:“是啊,不要说别人,恐怕连我爷爷都会觉得我离谱。”
“没有人会相信我,”查克嘲讽的道,“我太微小了,我的话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可是你相信我。”楚辞说,“我也只是推断奥克利要入侵六区,这件事并非一个定论,可是你愿意相信我的推断。”
查克怔忪了一瞬,几乎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也看见了,而且你的推断很有道理……”
“那么就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卡车探照灯的光辉在楚辞漆黑深沉的眼眸中凝聚为一个光点,犹如一颗远星。
查克眼底显露出挣扎的神色。半晌,他忽然转身朝着卡车走去,楚辞在他身后叫道:“你干什么去?”
查克停下脚步,一咬牙:“不就是去眼镜城吗?走啊!”
楚辞笑:“走。”
暗红的天边出现一线微弱亮光的时候,卡车临近眼镜城。
那一抹亮光如同翻涌的浪,将天幕这片混沌的、浑浊的海洋掀翻。先是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黑红,犹如奔腾的血,这一泊血的汪洋逐渐被黎明的亮光穿透,那光蕴着轻微的红,像一片纱般飘荡在空中,漂浮着,漂浮着,最终落在霍姆勒的地表,照亮一个污秽的角落。ωωω.χΙυΜЬ.Cǒm
“卡车太大了,”查克道,“肯定不能开进去,可是要藏也不好藏,眼镜城附近人不少,很容易被人发现。”
楚辞道:“找个托管人。”
“可是——”
“我付钱。”楚辞拖长了声音,“不用担心了吧?”
查克“嘿嘿”一笑:“我也不是担心这个……”
“你之前来过眼镜城吗?”楚辞问。
“十几岁来过一次,前年来过一次,”查克回想道,“不过那会我还在压缩厂做工,跟着监工一起过来送货的。那时候胆子小,只敢躲在车厢里偷偷看外面,搬完货就一直跟着监工,生怕惹到什么大人物,丢了性命。”
查克将卡车停在了城外三公里的地方,楚辞坐在车里等,查克先进城去找了一个托管人过来。托管人见他们要托管一辆重型集装卡车惊了一惊,犹豫道:“你们要在城里呆多久?”
“不确定,”楚辞从自己的铅.弹枪里倒出一把子弹递给他,“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没有被人追杀。”
托管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楚辞想了想,又道:“但是不要让任何人看见这辆卡车。”
查克将托管凭证塞进口袋里,看着托管人将卡车开进自有场地,用一块巨大的帆布整个把卡车遮盖了起来,才放心的离开。
他和楚辞徒步往眼镜城走去。
“这里又没有七区的人,”查克道,“就算看见,应该不会认出那是七区的车吧?”
“也许会有。”
“不太可能吧,这里可是眼镜城。”
“你觉得奥克利会对眼镜城毫无了解的情况下直接入侵?”
“你是说,”查克愕然道,“眼镜城里可能有七区的眼线?”
楚辞看了他一眼:“脑子很灵光嘛,不是可能会有,是一定会有。虽然我们不一定能遇得到,但还是小心为妙。”
两人排在了入城队伍的最末尾等待守城士兵的检查,等队伍轮到他们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天际浓郁的灰云堆积着,光线黯淡,是个阴天。
“包里装着什么?”守城士兵凶神恶煞的问。
查克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而楚辞拿出铅弹.枪,卸下弹夹之后弹出最好一颗子弹递给士兵,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往前走。
士兵没有反驳的将他们放了过去,连排在他们后面的人也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和他们拉开距离。
眼镜城是一座建在山谷里的城市。
虽然正面城门之前是一小片平原,但倘若你站在高处俯瞰,就会发现那片平原实际上是有一些倾斜弧度的,从山谷口出发到城门口,是一段平缓的上坡。
山峰似乎曾经崩塌过一次,山体只留下矮秃秃的一半,但后来居上的垃圾却将它重塑,甚至比起原本的高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过往时间里,从天空倾倒下来,落在城市里的垃圾在经过一次、二次挑拣之后就全部通过轨道运进了山里,也许经年之后,那条深不见底、毒雾飘荡的山崖也会被填满也说不定。
这座山里城市的建筑也都很低矮,大多嵌入地下,由此地下通道异常发达。走在地面街道上其实还可以看得出旧世界城市的影子,高楼大厦几乎都不见了踪影,反而是联排平房顽强存活,大片的工厂仓库模样的建筑群簇拥着,屋顶上不知道被修补了多少次,反倒是锅炉一直坚固,伫立在那里沧桑的独自生活了数个世纪。
从城门进来之后,查克和楚辞沿着同一条街道一直往里走了许久,到了第不知道几十个岔路口的时候,查克低声道:“看,那就是索兰度的碉堡。”
那座建筑和周围低矮的平房格格不入,如果说眼镜城的其他地方让楚辞觉得像是在落后的地月纪,那么这座碉堡一下子就将他拉回了公元纪年的中世纪时期,因为它的外表看上去,是用石头建造的。
楚辞嘴角抽了抽:“索兰度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复古的癖好?”
“啊?”查克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正逢一队巡逻的士兵路过,查克将他拽入了旁边的地下通道里。
地下通道照明不足,光线有些昏暗,顶灯时亮时灭,是个拍鬼片的绝佳场景。但这里穿行的人仿佛都已经习惯了,目不斜视的走着,神情冷漠,犹如鬼魂。
不成想那对巡逻士兵也跟着走进了地下通道,查克不得不带着楚辞快步离开,一直走到通道尽头的拐角,楚辞才问:“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他们会随机抽查你是不是六区的人,”查克低声道,“问一些只有在六区生活的人才会知道的问题,一旦答不上来,还反抗的话,就地击毙。”
楚辞:“……这么脑残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不知道,”查克耸了耸肩,“但是在我们村子里或者附近的镇子上问的都是固定的几个问题,眼镜城的士兵会问什么,我也不知道。”
查克压低了声音:“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去‘蓝心酒吧’。”
“那是整个眼镜城除了索兰度的石头碉堡之外最有名的地方,荒原上很多人都听说过,因为这间酒吧的老板娘蓝心是六区有名的大美人,当年还被索兰度追求过,很多人来眼镜城都是为了专门见她一面的。”
楚辞抬了抬眼睛:“你也是为了见她?”
“不是不是,”查克连忙摇头,“我才不是。是因为有一次在荒原遇到一个大叔,他喝醉了吹牛说起蓝心酒吧,提到很多情报贩子都在这里交易,我们也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楚辞转身道:“走吧。”
查克悄悄露出一点笑容,可是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阴恻恻道:“我看你就是想去看美女吧?”
查克吓了一跳,立刻摆手:“没有没有,我真的像过去打听情报。”
但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蓝心酒吧怎么走,查克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问到正确的路途,楚辞本以为早晨时候酒吧里不会有什么人,不成想竟然热闹非凡,他们两人挤进去的时候,酒吧里几乎人满为患。
吧台前一个动作麻利的酒保按照客人的要求一瓶一瓶从酒柜里拿出酒瓶堆在盘子上,五光十色的酒液晃荡着,像是谁盈盈的眼波,但除了酒保之外就只剩下五大三粗的酒客,并不见那传说中引人千里迢迢慕名一看的美人。
楚辞和查克在角落里找到一张小桌子坐下来,查克低声道:“基本穿黑衣服,看不清楚面目的就是情报贩子。”
这一点楚辞也知道,因为乌拉尔巷的许多情报贩子都会将自己浑身都裹起来,大抵是怕被人认出来。
酒吧嘈乱的声音楚辞的精神立场中被他一一分辨,可是依旧没有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靠近吧台的两张桌子上的客人起了争执,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可是周围的人却似乎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反倒是往后退了几步,形成了一个围观的圈子。
“我说,”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语调轻柔,微微沙哑,却仿佛羽毛一般撩人心弦,“几位这一大早的就火气这么大吗?”
围观的人群都被那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无数的人陆续回过头,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递过去,他们看见了一抹水雾一样的蓝。
再仔细看才明白,那是一个女人的裙摆,那女人正从楼梯上迤迤然地走下来。此时虽然是白天,但地下酒吧的照明却并不甚清楚,墙壁上点着燃烧油脂的烧起的火束,将曈曈人影都拉长,重叠在一起。
在这般昏暗迷蒙、火光摇曳中,女人的裙摆成了唯一清亮的颜色,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五官灵动,白皙的皮肤在灰尘漫天的荒漠中尤为罕见,长发如同云雾一般披散在身后,姿态也端的优雅无比,让人觉得,她的一切似乎都和霍姆勒格格不入。
“我还以为是谁?”蓝心走下楼梯拍了拍手,将手指间一根细长的烟掐灭,笑吟吟的道,“原来是莫桑队长,怎么,想在我这里打架?”
“我也不是故意打搅你做生意,”一个戴着翻檐帽的男人冷冷道,“只是这人实在不识好歹,放他进六区已经是首领的仁慈,竟然丝毫不知收敛!”
蓝心瞥了一眼另外一个人,道:“常老板,这位是我们的石头城堡莫桑队长,领主护卫队的副队长。您刚来眼镜城两个月,不认识他也说得过去,道个歉也就过去了,莫桑队长大人有大量,不会怪罪你的。”
那个叫常老板的男人满面怒容,似乎要发作,但是又强行压了下力,低下头向莫桑道歉,莫桑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楚辞用指甲轻轻弹了一下透明杯子,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常老板愿意听他的也就算了,都是生意人,但是那个叫莫桑的也愿意给她面子,看样子他是索兰度的手下……不对,他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话还说完一抬头,见查克伸长脖子,目光怔怔的盯着蓝心,显然他刚才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喂,”楚辞叫了一声,查克依旧不为所动,楚辞只好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我有事对你说。”
蓝心安抚好其他顾客,转身再次往楼上走去,查克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楚辞似笑非笑:“说你痴心妄想。”
查克:“……”
年轻人一张脸顿时涨的彤红,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就看看,看看总可以吧。”
他低着头为自己辩解:“而且她长得还没你好看……”
“不要拉我下水,”楚辞打断他的话,“我可不靠脸吃饭。”
“人家也不靠脸吃饭……”查克忍不住又回过头偷偷瞄了一眼蓝心婀娜的背影,然后正襟危坐,“我说真的,她真的长得没有你好看。”
论五官精致和惊艳程度,这本书里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楚辞。但是蓝心美丽的不止是她的脸,还有她的气质,霍姆勒的美人要么柔弱无力,毫无灵魂;要么行于荒原,玫瑰带刺。很少有像她这样,优雅如水,又不失妩媚。
“等你成了真正的荒原猎人,”楚辞用手掌拖着下巴,笑道,“去追求她也无可厚非。”
查克嘟囔道:“我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说正事,”楚辞低声道,“你知道那个莫桑队长吗?”
虽然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是邻桌的人还是可以听见,不幸的是他们旁边桌坐了一个毫无所觉的醉鬼,幸运的是,这个醉鬼似乎是眼镜城的土著,对此间杂七杂八的事务颇为了解。
醉鬼自来熟的凑上来,口齿不清的道:“我……我知道!莫桑队长嘛,是我们石头城堡里,索兰度首领,嗝——首领的亲卫队队长,我们首领非常,非常信任他,他是,是我们首领最看重的手下……还有一个卫队长,叫,叫,叫什么来着?”
醉鬼歪着头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叫卢瑟!对,叫卢瑟,但他是刚上任的,不如莫桑队长,上个星期还——诶,人呢?”
桌旁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原本坐在角落里,听他吹牛逼的两人已然无影无踪。
……
“卢瑟?”楚辞和查克快步走过地下通道,“你说这个卢瑟,他是不是个秃头?”
“不会吧,”查克狐疑道,不知道楚辞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一茬,“他是新上任的话,年纪应该比莫桑要小,莫桑都还有头发。”
楚辞惋惜的摇了摇头,道:“你去那边,我们地下通道出口汇合。”
他们正在跟踪莫桑。
但正如楚辞所预料的,莫桑果然不是孤身出现在蓝心酒吧,而且他去蓝心酒吧恐怕也不是为了喝酒,就在他起身离开酒吧之后,楚辞的精神力场感知反馈中有两个人在他之后离开了酒吧,而酒吧门口也有一个人相继离开,虽然他们走的路不尽相同,但是最终的大方向却一样。
因此楚辞和查克分头行动。
离开酒吧那两人在地下通道出口和莫桑汇合,酒吧门口的一人却走了反方向,楚辞停在了地下通道口不远处的拐角,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莫桑和两个手下的身影。
“没有。”一个手下说道。
另一个手下跟着道:“我这边也没有,蓝心酒吧最近的情报贩子数量减少了了不少。”
“我专门找了一个情报贩子问过,”第一个手下继续道,“说是因为大雪,苏迈通道和木原通道都关闭了,乌拉尔巷和若兹城的人都过不来,所以这两天的消息流通相对闭塞。”
“蓝心呢?”莫桑问,“蓝心有什么动静?”
“没有,”第二个手下摇头,“蓝心一直都是那样,早上开店,中午睡觉,下午打扫……晚上继续开店,不是在吧台就是在楼上房间,很少出去,就算出去也只是去大市场,接触的人就固定那几个,烟叶贩子、酒贩子、乌拉尔巷的运输商和一个叫比奇的杂货商。”
“这几个人都有查过吗?”
“查过了,都是土生土长的六区人,”第一个手下道,“而且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也暗中搜查过她的房间,没有任何发现。”
莫桑沉声道:“我先回石头城堡,你们继续盯着。记住,不能有丝毫放松。”
“老大,那我们下次汇报——”
“我今天晚上还会再去一趟蓝心酒吧。”
莫桑说着压低帽檐,离开了地下通道入口。
第一个手下叹了一声,问同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还回去?”同伴嘟囔道,“天天待在蓝心酒吧,我老婆以为我移情别恋了,怎么解释都不听,嚷嚷着要回雾渡河的老家,要不是因为下雪,早回去了。”
第一个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有什么办法,老大交代的事情,再难也要做……”
“可我们都盯了两个星期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吗,蓝心在眼镜城生活了十几年,又和首领有交情,能有什么问题?”同伴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发现,自从首领提拔了卢瑟队长之后,我们老大就变了。”
“诶,可不能乱说话,”第一个手下道,“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这时候,查克从通道的另一头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我还是没有追上——”
楚辞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查克立刻闭上了嘴。两人沿着地下通道沿路返回,远离了入口之后,查克才继续道:“那人进了大市场,那里面都是人,我跟丢了。”
“没关系。”楚辞道,“莫桑似乎怀疑蓝心,所以才让手下的人一直盯着,但是一直没有找打什么证据。”
“怀疑蓝心?”查克似乎很惊讶,“他为什么要怀疑蓝心。”
楚辞来了几分兴致:“他为什么不能怀疑蓝心?”
“因为蓝心太有名了,”查克道,“不止是六区,别的区也有不少人知道蓝心,而且她在眼镜城生活了很多年了,要是有问题,索兰度首领不是应该早就把她收拾掉吗?还能放任她的这样在眼镜城开店?”
“你之前不是也说过,索兰度还追求过她吗?”
“对啊。虽然蓝心没有答应,但似乎他们还一直都有往来……”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楚辞笑道,“索兰度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才一直被她所蒙蔽。”
查克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
“有时候不能相信直觉。”楚辞意味深长的道。
大概是因为他的目光过于内涵,看得查克有几分不自在,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们为什么要跟踪莫桑?”
楚辞耸了耸肩:“我们不是要见索兰度吗。”
“可是这和莫桑有什么关系?”查克一头雾水,“我看莫桑的脾气,应该也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说的话吧……”
楚辞点头:“对啊,所以我决定绑架他。”
“哦……绑架——”查克用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单词的意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要干什么?”
楚辞像教小孩说话那样,一个音节一个音节道:“绑——架——莫——桑。”
查克:“……”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不懂通用语。
或者昨天晚上连夜赶路操劳过度出现了幻觉,不然他为什么听见有个家伙说要去绑架六区领主的亲卫队队长?
楚辞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索兰度在石头城堡之中不轻易出行,但是他的手下总是要出来的,绑架他的手下好引起他的注意力,到时候交换绑票谈判提条件,要求索兰度亲自到场不就行了?这不就和某些有苦衷的罪犯一样,求救无门,只能制造点大新闻来吸引媒体和社会关注度是一个道理。
其实在蓝心酒吧的时候他其实也有探听到别人的消息,可莫桑实在太扎眼了,楚辞当场决定,就你了。
楚辞简单的向查克解释了一下自己决定绑架莫桑这个计划的原理,查克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但是又好像没有明白,依旧沉浸在荒诞的情绪中,反应不过来。
他们明明是来向首领发出提醒,敌人要入侵我们的领土啊……可是为什么发展成了,他们要绑架首领的卫队长?
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转折。
“不是,”他神情戚戚的道,“这样不太好吧,万一索兰度觉得我们是坏人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楚辞面无表情的道,“准备一下,今晚行动。”
查克:“……”
是夜。
月黑风高,是个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好天气。
哪怕是眼镜城这样一方领主镇守的城市,一到夜晚街道上行人也寥寥无几,也许只有蓝心酒吧热闹一些,但是等过上一两个小时,酒吧里的人也该散去了。
一整个下午查克都没有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作为拾荒者,他也不知道绑架一个人需要作什么准备,他只能给楚辞和他的铅.弹枪都上满子弹,绝望的想着,万一事情败露,希望首领杀他的时候能给个痛快。
楚辞倒是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对查克道:“别忙活了,今天用不到枪。”
查克以为他是怕惊动眼镜城守卫,于是在背包里摸了摸,找出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楚辞又摇头:“也不用到这个。”
查克诧异:“不会是要赤手空拳的上吧?”
楚辞往周围环视了一圈,指着墙角的半块砖头,道:“就它吧。”
查克:“?”
他拎着半块板砖,和楚辞埋伏去蓝心酒吧必经之路,但是楚辞悠闲地不像个绑架犯,反倒像是来旅游的,他甚至在路上买了一串烤菌子,蹲在墙角边吃边等。
等吃完,他抹了抹嘴,对查克道:“不要紧张,今天的行动非常简单,我给你开个挂,一分钟就能搞定。”
少倾,莫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地下通道内,逐渐暗下的照明将他的影子拉长,阴冷的穿堂风窸窣拂动,地面上的尘土似乎轻微颤抖着。
前面有人!
担任石头城堡几十年的卫队长,莫桑的警惕非比常人,这个时间点地下通道出现行人并不奇怪,可是他听力绝佳,这般万籁俱寂之下自然捕捉到对方的呼吸平缓而绵长,明显是一个静待的姿态。
此时此刻,在地下通道里等待,此人的用意不言而喻。
他慢慢将手伸向后腰,可是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轻微的“咦”了一声。
接着他就感觉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就好像有一个神奇的橡皮擦将他脑子里的画面、思想、情绪、记忆全部擦除了,这一刻他形如木偶,失去了灵魂。
下一秒汹涌的情绪和记忆如潮水般回归,伴随着脑壳上的一阵剧痛。
他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可这个时候,他尚且有几分意识,听见一道声音惋惜的道:“你下手太轻了,他还醒着。”
接着莫桑听见“咚”一声闷响,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脑壳上又挨了一下,眼前开始发黑,他晕了过去。
查克手里捏着半块搬砖,愣在原地:“……这也太简单了?”
楚辞抱起手臂:“愣着干什么,把他的绑起来带走啊。”
查克连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将莫桑绑起来,然后套上麻袋,和楚辞离开了地下通道。
夜晚的眼镜城地下通道还会有微弱照明,但是地面上却是完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从石头城堡缓慢移动过来的探照灯,和城门哨塔上的亮光,再无别的光亮。
查克拎着麻袋走得心有余悸,生怕从什么缝隙里跳出巡逻士兵将自己就地击毙。
他虽然没有绑架过别人,但却也知道今天晚上这场绑架简直轻松地离谱,虽然有一定原因是在于莫桑夜晚出行不带手下,孤身独行。但查克知道,更多是在于那一瞬间的停止。
在那一瞬间里,莫桑就好像被念了定身咒,神情呆滞,一动不动,意图拔枪的手停在半空中,形如一个雕像,等待他的搬砖从天而降。
查克看向楚辞,他知道这一定是楚辞的缘故,但却从他的神情言行中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似乎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查克按照楚辞说的,找中间人租了一间距离石头城堡只有一条街的房子,两人摸黑进到房子里,打开油灯,将莫桑从麻袋里掏出来,封口,绑在椅子上。
楚辞抬头咽下药片,心想,在霍姆勒作奸犯科简直太容易了,武器落后,又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仿佛一朝梦回公元纪年的古代。
他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张皱皱巴巴的包装纸,但却没有找到笔。看了一眼莫桑,楚辞在他手指上拉了一道口子,用他带血的手指写:【索兰度首领,莫桑在我手里,要想他活命,明天晚上二十时,你亲自来城北交易场见我。】
这段话写的十分具有匪徒气质,查克看后真诚的发问:“要是索兰度不去怎么办?”
楚辞道:“那我就当着石头城堡所有守军的面杀了莫桑,让他的手下都看看,首领连最信任的莫桑队长都弃之不顾,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喽啰?”
查克大惊失色:“你,你,这——”
楚辞“嗤”地笑出了声,道:“我就去石头城堡找他。”
然后摘下索兰度的徽章和配枪,拍了拍查克的肩膀,道:“你在这看好他,我出去一趟。”
查克追问道:“你的伤——”
“在愈合了,”楚辞摆了摆手,“放心。”
“这还是人吗……”查克喃喃道。
致命伤,一个星期不到行动如常?
其实不能算行动如常,因为楚辞现在也就是能行走而已,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开枪也可以,但如果此时让他去和人搏斗,他绝对原地跑路。
要不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于查克来说有些难度过高,他也不会自己深夜出门。
他先去了蓝心酒吧。
这个时间点,蓝心酒吧快到了打烊的时刻,楚辞进门的时候,正在打扫的酒保头也不抬的道:“抱歉客人,今天已经不营业了,请您明天早上再来。”
楚辞低声道:“我就买一根烟。”
酒保犹豫了一下:“您要什么烟?”
楚辞道:“百合。”
百合是一种烟的名字,楚辞第一次给艾略特·莱茵买卷烟时候就误买了这种,结果回去之后莱茵先生笑着说,这是女士香烟,而这种烟哪怕是在占星城也价格不低,可是,今天早上,他在蓝心的手上看见了。
而酒吧露出困惑的神情:“抱歉,我们这种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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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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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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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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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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