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光和影在她的脸上划过,无数的人流在她的身边经过。
心脏的剧烈跳动和耳边的列列风声成为了她所能感受到的唯一感受,正值比赛结束,场馆周围水泄不通,她需要花费比平日里更强的力气才能够穿梭其中。
而目标也没有这么明确。
喻文州也许是顾忌到了粉丝,他没有穿着离开时的那件蓝色队服外套,而是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乌泱泱的一大片看过去,十个男生里大约八个都穿着白衬衫,稍微一不留神,就会失去方向。
叶深不想在人群里喊住他,只能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他们穿过了一个街区,穿过了一个商场,离开了人声鼎沸,离开了喧闹嘈杂。
月朗星稀,微弱的夜色为喻文州的背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光,他最后停在了公园的湖边,水波荡漾,细碎的星光聚合又破灭。
叶深又没有那么敢上前去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只是盲从了心的直觉,不能放此时的他一个人。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不懂安慰,不懂他为何这样难过,她甚至也不了解,此刻他心底有什么样的情绪,又需要她如何对待。
一切都脱了轨,本来她只需要做一个安静设定的机器人就好,可是她擅自改动了自己的行动路线,违背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期望。
叶深向前踏出了一小步,局促而踌躇。
喻文州就站在不远处,他们之间大概也就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
此刻没有人,没有自然丛林的窃窃私语,就连月光也迷离恍惚。
她期待,又胆怯。
微风吹拂,裙摆飘摇。
这般举动发出来的声音也许足够大了,亦或者是喻文州心底升起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直觉,他顺着心意回头,在月光深处发现了飘然如梦的身影。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呢。
这样寂静的场景本身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幻似梦。
如果用美梦成真这个词语来形容,又觉得不够雅趣,落了俗套。
叶深轻轻向他走去,喻文州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们在万籁俱静的时空里对视,在好似碰一下就会碎掉的柔和中靠近。xǐυmь.℃òm
可能落在喻文州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的思绪能够占据,无数的杂念纷纷离去,最终也许留下了一句不知道多久之前在小说里翻看过的典故。
——今晚月色真美啊。
他好像呢喃出声了,好像又只是在心里说道。
踏月而来的辉夜姬降临,他宛若遥望仙女的凡人,连伸出手都是亵渎了月之女神,只敢在魂牵梦绕中夸赞,在大梦醒来后怅然若失。
可是。
温热的感觉碰到了他。
叶深伸出了手,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倚靠了一下。
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拥抱。
足够温柔,足够安抚人心,足够让他飘荡在外得不到安宁的灵魂找到一个风雨中的栖息之地。
“阿深。”
“嗯。”
“阿深。”
“我在。”
他们肩并着肩,一起站在了湖边。
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这般无声的陪伴似乎也足够使他感受到真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喻文州终于将目光从水面移到了少女的脸庞上,她此时也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从刚见面开始,他就知道叶深很美,这种美不太真实,就像是把人类所有最美的赞颂都拼凑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仰慕。可是如今,他的叶深好像也没有那种美了,不是说被时光打磨遗失了,而是被上天偏爱后的化茧成蝶。
她身上属于海市蜃楼的若即若离,在现在都化为乌有,让他觉得自己握住后,她也不会散在空中。
“阿深。”
“怎么了?”
“王队呢?”
“和他有什么关系?”
“嗯,有点开心。”
“你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叶深不明所以。
喻文州也没打算说,他眯起眼睛,突然露出了平日里的微笑:“啊,想喝酒了。”
这个话题跳跃之快,让叶深有一瞬间怔神。不过喻文州似乎也并不想人去探究他背后的脆弱,她从善如流:“职业选手不是不能够喝酒的吗?”
从叶修那里听来的,为了维持双手的稳定,大部分的职业选手并不会碰酒精。
“但是想喝了。”
叶深只好说:“那可以去找一下便利店。”
“走吧。”
喻文州率先转身,非常自然而然的拉上了她的手。
他的手还有些冰凉,不知道是不是吹了一段时间冷风的缘故。
“唔,有点冷。”
喻文州把她的手握起来,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叶深不自然的颤动了一下:“痒。”
他顺从地放下,只是握地更紧了,时值夏日,接触在一起地皮肤很快就染上了一层热意。
“你今晚没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什么时候回去?”
叶深想了一下:“好像订的明天的机票。”
“今晚住哪里?”
“酒店呀。”
喻文州笑了一声:“嗯,那住我那里好不好?”
叶深第一反应是他没有听清楚她的话:“我订好了酒店的呀。”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听清楚了。”他的声音温润又多情,“但是我想让你住在我那里。”
叶深皱起眉头,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喻文州慢条斯理:“我怕黑。”
这简直是连他自己都骗不过的谎言。
叶深刚想拒绝,但是话还没脱口而出,又想起来今晚的喻文州输了比赛,她心底犹豫了半晌。
喻文州甚至假模假样的撒娇了:“好不好,阿深。”
叶深嗫喏了一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肯定是因为刚刚他形单影只的样子印在了脑子里,才让她没有办法说出伤害他的话。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喻文州晃荡了一下他们拉着的手,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甜意,“阿深对我真好。”
此时他们正踏出了这个小公园,人来人往的喧哗声渐渐传入,面前是五光十色的街道,背后是夜深人静的树林。光和暗的交界处,让叶深恍惚了一会,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臆想出来的一样。
不对。
她感受着手心里他的皮肤,接触的地方都开始被热度烫出了汗水。
应该说,这样的喻文州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喻文州。
弥漫在胸口的空落感不知何时消失殆尽,此刻只剩下脚踏实地的充实感,怦怦怦的向她宣告着主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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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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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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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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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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