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想过自己同谢誉之间或许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是她并没有给这段故事赋予多大的意义,在她曾经那段人生经历里,她知道自己不记得的人有很多,谢誉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她碰巧遇见了他,又碰巧谢誉人比较好愿意跟她一起找回记忆。
但是她没想到,她以为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是被篡改,被强制的感情,而她真正的喜欢的人,早就在这十年中,无数她与霍策海誓山盟的日子里,被她忘记了。
她睁开眼睛,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分不清现实与回忆。
入眼是横亘的房梁,博山炉里徐徐燃着香,袅袅的升起又消散在空中,手边那盏茶已经凉透了,窗子没关,清晨的寒气一点点的钻进房里,空气湿凉,她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谢誉的一处庄子里。
虞觅慢吞吞的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手脚冰凉。
已经天亮了。
她侧头看向窗外,清晨未曾消散的雾气还淡淡的弥散着,几声清脆鸟鸣声从不远处的山林里传过来,四周静的出奇,凉意也让人清醒。
虞觅忽然开口问:“我看的这些,他自己现在还记得吗?”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谢誉第一次开始思考那些不对劲,且后来又没有被那双无形的大手继续干扰是在她死的那一年。
在此之前,他也意识到不对劲过,但是却没有仔细思考的机会,或者说今天思考了,明天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想过什么,他在被推着向前走,不停的扼制原本的自己,然后作为一个不重要的背景人物,不能去干扰主线的发展,而在她死之后,那股力量就在不停的弱化,他的自我越来越明显,想东西的时候不会再那么困难,但是对于现在的谢誉来说,忘了就是忘了,那些过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起来的。
虞觅方才是顺着时间线看的他的记忆,看到了那些被他记住又被他忘记的东西,与其说她看的是谢誉的记忆,不如说是看的他曾经的经历。
滋滋啦啦一阵电流后,小可回答:“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
虞觅点了点头,隔了半天又道:“其实,你们现在已经快要放弃我了吧。”
小可又不出声了。
它不说话虞觅就知道自己大概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是一本书里的人物,结局是和霍策相爱到老,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她早亡改变了既定的结局,原著世界崩塌所有人都不受控制,所以系统找上了她,要她这个女主来修复结局。一开始所谓的不听话就会怎样并不都是危言耸听,系统对她这个原来的主角之所以还有控制力,是因为那时她和霍策仍是相爱的,故事主线还没有完全崩塌,和主线越符合系统对她的控制力就越强。但现在,她对霍策失望至极,离主线十万八千里,所以系统在她这里的存在感就会越来越弱。如果是这样,那系统曾经说的三年之内任务完不成就会消失们是不是也是为了控制她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呢?
然后她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霍策。
如果说她爱上霍策是剧情使然,那同理是不是也可以推得霍策与她也是身不由己呢?她死了,霍策才有重获自由的机会,真正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或许其实她也是阻碍霍策与虞漾在一起的人呢,既然那段感情都是假的,那就也无所谓什么忠诚不忠诚了。
确实是有点可笑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平缓的脚步声。
思绪一下被打乱,像是平静的水面落入石子,她知道是谁过来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无措,心下有些慌乱,身体僵硬起来,脑子一时有些短路她慌忙站起身来想要去床上装睡,又想起来谢誉不可能直接进来,顿住动作又坐在了那。
这会儿还没见到他,她就开始紧张。
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些耳鬓厮磨的陪伴,还有从不吝啬的情话与她这辈子睁眼起,遇见他,那些朋友间的隔着距离的客套交融在了一起,陌生和亲密交织着,显得尤其的矛盾。
她的确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他疏远,把他放在一个不太重要的朋友位置上了,但她也没办法把他当□□人来看。
还没等她想到该怎么面对他,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轻,大概是不确定她醒了没有:“起来了吗?”
神经绷紧,虞觅坐在椅子上,本想不吭声装作还没醒,但她抬头看过去,能透过窗纸看见他挺拔清瘦的身影,他这样站着,虞觅忽然有些不忍心不回应他。
犹豫片刻,她呼出一口气来,重新站起身朝门边走了过去,然后打开门。
一开门谢誉那张好看到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便直直的映入她的眼睛,她躲开谢誉的目光,道:“起来了,怎么了吗?”
谢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狭长的眸子半眯起来,然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倾身慢慢的靠近她。压迫感扑面而来,虞觅还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她心跳飞快,下意识闪躲往后退了两步,心虚道:"……你看什么?”
谢誉直起身子,两人的距离拉开,压迫感消失:“你昨晚一宿没睡,在干什么呢?”
虞觅:“……”怎么看出来的?
谢誉面色不太好看:“你看看你憔悴的这样,眼下面黑一片,又嫌自己身体太好了?”
虞觅愣了愣,想到自己现在形象不好看,更不想面对他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道:“那你有什么事吗?”
谢誉靠在门边,道:“喊你起来用早膳,你的药最迟的辰时得喝完。”
虞觅点头,还是不太敢看他,匆匆应声道:“好,那你先吃吧,我一会就出来。”
谢誉没回话,他比虞觅要高出一个头来,垂眸看能看见她低垂着眉眼,肤色有些苍白,睫毛卷翘嘴唇紧抿着,手指紧紧抓着自己衣摆。从他过来到现在,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虞觅想要关门,但低着头等了半天也不见面前的人动弹。
她又紧张了起来。
她知道那段感情里说到底其实还是她对不起谢誉多一些。
但她根本就没有做好面对谢誉的准备,她的确从第一眼见到谢誉就对他有好感,彼时她还以为是谢誉长的太好看,谁看了都会喜欢,后来这些情感渐渐有了变化但是尚且还谈不上是喜欢,那些记忆是她看见的,却不是她自己想起来的,而她还没有好好的消化那些,突然一下面对他,属实一些不知所措。
他离她离的近,她甚至闻到他身上那特有的清冽冷香,那些略带着香艳的缠绵画面突兀的闯入了她的脑海。
夜色里纠缠在一起的亲吻,额头相抵灼热的吐息,朝不保夕所以尤为热烈的爱欲。
“……”
不受控制的,脸颊就开始发热,淡红从脖颈攀上来,她知道自己可能脸红了,也知道一定很明显,她不想这样但越越紧张,脸就越热。
谢誉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你……”
她低着头,不让谢誉看自己的脸,慌忙打断他道:“你,你先去吧,我一会就去了。”
谢誉没回答,她也不知道谢誉生气没有。
谢誉在看她,他的目光太明显了,她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
她的演技很拙劣,有些东西根本藏不住,猜想着谢誉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如果他问的话该怎么办?难道说自己太热吗?不敢看他是因为一夜没睡所以甚至不太清醒?
这样敷衍的太明显了,虞觅不想敷衍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
隔了好半天,谢誉才退后一步,嗓音有些低:“……那你快些,一会饭要凉了。”
虞觅抬起头,却见谢誉已经转身走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歪头看着廊屋下他挺拔清瘦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又做错了。
虞觅心里有些烦闷。
她回到房间,就着丫鬟端过来的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裳,坐在铜镜前。
她凑近看了看自己,整理一翻后看着没那么憔悴了,但唇色苍白,显得人没什么活力,她想了想,又拿起了手边的口脂给自己涂了一点,然后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才刚走到院子里,宋宋便朝她跑了过来,蹦蹦跳跳的开心的像个小兔子:“姐,你醒啦!”
虞觅捏了捏他的脸,道:“吃过饭了吗?”
宋宋拉着虞觅的手,带他朝中堂走过去:“没有呢!哥哥说要等你一起!”
虞觅哽了哽,小声道:“不是说你们不用等我了吗。”wWW.ΧìǔΜЬ.CǒΜ
宋宋跨过门槛,道:“才等了半柱香不到呢!”
虞觅跟着宋宋走过去,一眼便看见谢誉一身黑衣靠在椅背上,长腿无处安放的半曲着,手里正百无聊赖的转着一个碧绿色的茶盏。
她走进来,谢誉停了手抬眼看她。
瓷杯无人控制,在桌面上转啊转,从桌上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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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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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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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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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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