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估摸着药快好的时辰,提前小半时辰躲到书房不出来,我端到他面前,这个人就做出头也不抬十分繁忙的样子,微一颔首,“书书先放那里吧。”
起初我还信,等过了会儿我再去看,那碗药原封不动放在那里,连碗沿都白白净净的。
太傅大人一脸无辜,“书书,我忘了……”
我想张子安可真能折腾,但我还是转身去给他热了一下,这次他很快就喝完了。
次数多了,我便发现这个人可能只是真的不想喝药,先前都在晾着我呢!
我便很生气,蹲在小厨房盯着那个小炉子发呆,决心不去给张子安送药了。
过了往常时辰好久,太傅大人慢慢踱到厨房,也不踏进来,只是望着我。
“书书,今日没有熬药?”他问。
我:“……”
……我想这个人有那么一点欠,我每日辛辛苦苦端给他结果人家不喝,偏要放凉了;现在我不送了,倒是巴巴过来瞧了。
于是我很生气,怒道:“没有,你又不爱喝!”
想了想尤觉不解气,又补道:“以后都没有了!”
张子安嘴角垂了一下,很快扬起,他点点头,说这样也好,省得书书费很多力气。
我没理他,又过了片刻,张子安想了想,而后踏进来,说他自己也可以熬药。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站起来给他让路。
太傅大人看了一眼小炉子,大抵是不知道药放在了哪里,四顾寻找,我看着不说话,他也没问我,找到药之后便慢吞吞掀开小炉子的盖子。xǐυmь.℃òm
——扑面而来的苦药味熏了张子安满脸。
我看到张子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猝不及防以至无法躲避的热气中皱紧了五官。
哈哈哈张子安你也有今天!
我洋洋得意。
小炉子的火被我熄了,屋中药味不重,便很容易骗过张子安,让他认为我没有熬药——其实小炉中的药还温热。
我兀自笑着,瞧着张子安也不躲避,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
而后,我见到他慢慢笑了起来,很是真心实意。
——我想这个人可真奇怪。
于是下一次我入宫见陛下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德怀。
多日不见,德怀已经很老了,他的耳朵开始不好使,要我大声说话才能听得清楚。
我讲的又是同张子安有关的,算不上什么正经事,音调一高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很想半途放弃,可德怀让我继续说完。
我好不容易说完,看着德怀眯了眼睛,带了些笑。
我摇着德怀的袖子嚷嚷,我说德怀你为什么要笑?
德怀默而不语,像是想起了许多往事,过了好久才回我,说看到书书如今夫妻间过得有模有样,他是很开心的。
德怀的眼角皱纹很深了,笑的时候叠起,显示他历过的风雨沧桑。
我想:这么多年,德怀是真的在拿我当他的孩子看。
自从尹舒不在程晏身边时时陪伴,这个小孩子便开始用起德怀来。
我也问过程晏,如今德怀老了,手脚有不利索的地方,他会不会嫌弃?
程晏当时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我想我或许是知道程晏为何如此的,德怀伺候过先帝,而在程晏年幼的时候,记忆中的父皇并不怎么与自己有所交集——即使先帝最喜欢的小孩子就是他。
我看着德怀的脸,忍不住去握他的手,我的手刚一碰到德怀的,便被他握住了。
德怀的手宽厚而又粗糙,岁月将他的掌纹勾勒的很深,我都能感觉到。
德怀对我说他在旁边听到陛下与太傅说话,太傅准备离开京城,到四周各镇去建学堂,不知是真是假。
我说是真的。
我与德怀聊了几句,出了宫,走在长长宫道上的时候想:这次张子安大约不会在宫门处等我一起回去了。
——太傅大人今晨已然出发了。
其实张子安告诉我他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他为了逃避每日喝药的借口。
我还想着太傅大人可真能耐,要逃就挑个远的逃。
可是张子安告诉我,他是真心想要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念得起书。
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总不能让张子安就呆在那个小院子里,同我一起人间烟火,毕竟太傅还有抱负没有完成。
而我也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出了宫,没有回府,去了茶楼。
小伙计见到我很开心,他说掌柜你有好些时日没有来了!
我笑了笑,只说家中事务繁忙,他又问太傅身体怎么样?
这一问些微刺中我的心,我张了张嘴,好半天回他。
“太傅离京办事去了。”
那个小伙计便“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张子安还留在京中处理政务,等到他闲下来后,会到我的茶楼里喝茶。
我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翻开账册看。
今日茶楼里没有什么人,便显得格外清净,我坐了好久,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
小伙计上前招呼,问他想喝什么样的茶,那人只不应,踱着步子歪头四处瞧,见到小伙计问他,眼神瞥过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小伙计跟着他走了好几步,觉得尴尬,扭过头来看着我求助。
我放下账册,也不起身,示意小伙计没有关系。
他见到小伙计望向我,在他身边分了神,显得有些生气。
“你们茶楼里——不给人选的?上来就问喝什么?”他拖着长长的调子。
小伙计忙说哪里哪里,您先选着,就要退下……
又被他叫住。
“把你们这最好的茶拿出来吧!”他仰着头,露出下巴,盯着小伙计挥了挥手,然后从腰间解下钱袋。
我瞥了一眼,钱袋饱满。
我想今日可真是好运气,碰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
小伙计退下去给他沏茶,那人坐下去四顾一会儿,看向我。
即使我已经低着头去看账册,但我仍然能够感到他眼中打量的意味。
——像是淋湿的衣物贴在身上,叫人不舒服。
我虽然还在看账册,可是我却忍不住皱起眉。
我想这个人可真讨厌。
就在我以为我装聋作哑彼此就能相安无事时,那人出了声。
“许掌柜——”依然拖着腔。
我在心中叹了一声,只好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肥短的手指正在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我沉默等着他开口,于是这个人先咧嘴一笑,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白牙。
“许掌柜——”他见我瞧过来,侧了些身,“听说,你这茶楼是为穷苦百姓建的?”
那个人坐在他选定的位置上同我说话,因为隔着些许距离,因此他出声很大,在寂静的茶楼里分外引人注意。
我点了点头,我说是的。
“喔——”那个人兀自笑了笑,将手指上一只扳指取下来转着玩,有些漫不经心,“可我看着,却觉得这茶楼与其他的没有差别……”
我皱起眉头。
我想我明白了,这个人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找茬的。
我好想把他叉出去。
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扬了扬嘴角,问他何以见得?
那人手肘抵在桌上,托腮道:“我看许掌柜这茶楼里往来人络绎不绝的,想必是生意极好,那么赚的钱也多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初来乍到,我可在京中听不到一点儿许掌柜你乐善好施的行径呢!”
说完,这个人还挺不解,望着不远处听着的一位客人,说兄台你是否听过啊?
被他点到的人猝不及防,由看戏转为戏中,一时面红耳赤,坐在那边吞吞吐吐好半晌,这才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正中心意,哈哈笑了一声,转头又看我,问:“所以许掌柜,我想知道,这些日子你赚得的钱财,到底去了哪里呢?”
这个人语调轻松,似乎是无心之问,给人一种他只想随便说什么话的感觉。
但是他的话却像是一条毒舌,于瞬间缠绕上我的心口,让我一时半刻说不出什么话。
而周围的人听到钱财这类字词,有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喝茶的,相视几眼后,发出意味深长的几声笑。
我胸口忽然闷痛。
毕竟在宫中历过那么久的岁月,我想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都难。
——这是一场充满利欲与嘲讽的看台。
但是……
我弯了弯眼角,放下账册,站起身走到那人的面前。
“公子贵姓?”我问。
那人笑嘻嘻的,咧着牙。
“鄙姓李,单字雅。”
“嗯,李雅。”我道。
李雅的神情僵了一下,然后他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很满意。
我继续说:“这位仁兄怕是没有做过生意,不懂得其中的门道吧?”
我伸手指着茶楼的各种样物,一边移动一边说:“茶楼里的各种物件都需要银两购置,人员需要聘用,做茶叶生意要成本……这桩桩件件,哪一项不要钱?”
李雅撇了嘴,有些嘲讽:“许掌柜这是把人当傻子呢?京中谁不知道,这家茶楼是陛下恩赐,准用宫中的银子造成的,为的就是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为的也是你这罪臣之女能够补偿欠下的往债!”
“许掌柜□□下闭着眼睛说话,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看呢?!”
我瞧着李雅圆睁的眼睛,眼眶撑起叠起的纹路,眼白居多,眸子灰蒙蒙的没有光彩。
无外乎我就想到了太傅大人那双清洌洌的眸子。
想到张子安,再看面前的李雅,有些思虑便不由自主地浮上心来。
——为什么张子安刚走,这李雅就前来闹事?
还旧事重提,提及了我罪臣之女的身份,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我眯起眼睛,没有立即回答李雅的质问。
本来他的气势很盛,但我此时的沉默像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愣了一下,而后皱起眉,“许掌柜不解释什么嘛?还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估计到这个人准备了怎样的话了,而如若我再不说,那么这个人指定会转身朝众人大喊:“瞧啊!这就是这个罪臣之女的真面孔!她哪里想为老百姓做实事!”
所以我开了口。
我浅笑,提高了音量,“都说了你不懂做生意的事情,这位兄台何必照着自己那么少的认知来盖棺定论?”
李雅的脸色变了一下。
我很开心。
而后我又道:“你不知宫中用度的调配,就不要妄自揣测!陛下当初赐下的银两,只是用于最初建立茶楼。至于日后的经营,还是要靠它自身的,不然陛下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设立粥棚?这可比茶楼简单多了!”
李雅一时无言,我慢慢笑了一声,说:“若是真设了粥棚,说不定书书哪日施粥,还能与李兄一遇!”
李雅“腾”地一下站起,涨红了脸指着我,说我胡说八道。
他微微侧身转了一圈,又提落几下放在桌上的钱袋。
“我怎么可能会去粥棚!我是什么身份!”
形势被扭转过来,我暗暗道了一声“好”,想着从这方面开口,果然容易激怒李雅。
我便提了一下眉,眼睛缓缓瞥向李雅的脚。
“李兄的这双鞋,是出自京中算好的绣萃阁,不过款式是几年前的样子,看鞋边的磨损程度,想必是平常不怎么穿……”我笑了笑,抬起眼看他,兀自道,“奇怪啊!这过时的鞋子,李兄穿的次数也不多,是不喜欢吗?那为何今日又穿出来了?”
我“啧啧”摇头,叹道:“李兄这般做法,倒同小女子逛一年一次的花神灯会时翻出自己最珍贵的衣裳一样……”
我:“还要我继续说吗?”
李雅快速坐下去,长长袍角挡住了他的鞋。
我没有讲下去,而李雅的面色早已渐渐发青。
我虽没有明说,但是但凡在场的人微一细想,都能听出我话语中的意思。
李雅既然能珍视一双鞋子如此,想必此人没有表面上那样富裕。
我很开心。
我想就这个半吊子,也不知是听了朝中哪位大臣的吩咐,偏要拿钱去做这活——找张子安的麻烦。
若是太傅大人远在京外,听说京城的我名誉尽毁,万人唾弃时,会怎么样呢?
他会怎么想?
我慢慢冷下脸,看着李雅。
我继续向他说明:“而后茶楼中的修缮维修,活计的雇佣银子,种种都要从茶楼中的盈利中扣,茶楼也按律交着税……李雅,你说,我有什么闲钱收入囊中?”
李雅没有说话,旁边一桌的客人一直在看,其中有一人道了一声“对!”。
这一声落下,四周冷寂的气氛乍然转变,人们耳语窃窃,最终还是赞同我说法的人多。
——毕竟生意这东西,被当成最平常最简单的事情,说出来他们就懂了。
李雅飞快扫了一眼四周,我站在他近前,清清楚楚看到他重重喘了一口气。
“那!”他短促地喊了一声,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李雅:“许掌柜真的以为你做这些事情就可以还清你的债了吗?”
他转头向人们,神情激动,大浮动挥动着双臂。
“那是不是我做了滔天错事,只要行些小善,就可以往事不提?大家伙儿!这样也太容易了吧!”
我看着激动的李雅的背影,看着面前犹犹豫豫沉默不语的人们,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小伙计这时提着茶盏过来,见我在这里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掌柜,刚才炭火不足,水没有及时烧开……”
我微笑着表示不碍事,转头提醒李雅:“李雅兄啊,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吧?要不先喝口茶?”
李雅被噎了一下。
我吩咐小伙计结钱,小伙计便很客气道:“客官,三文钱。”
李雅又一愣。
他反应了好半晌,才道:“三文?确定上的是最好的茶?”
小伙计感到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我们茶楼买入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茶叶,为的就是方便给过路的行人歇个脚,有口茶水喝。”
小伙计顿了顿,又挠了挠头,小心打量了李雅一眼,语气弱下来,“像您这样的客人,其实我们接待的很少的。”
我在旁边嗤笑了一声,李雅看我一眼,过了半晌,摸出三文钱给小伙计。
小伙计很开心,退下后继续干自己的活。
“放眼望京城!”我道,语气很轻,说着既定的事实,“还没有哪一家的茶楼能够做到将价钱订到这样低,我为的就是穷人百姓。他们来,一文钱的茶水也可以续茶,长久以往,总能抵清我的债,李雅兄,你说是不是?”
既然是债,哪有一朝就还清的道理?
李雅默不作声,我笑着看向四周人们,起初他们受到李雅的话语相激,有些犹豫,但现在又恢复了平静。
戏终谢场,看客们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这一场闹剧以尹舒赶来茶楼收场。
我对他说,那个叫李雅的已经走了。
尹舒点点头,说在李雅出茶楼门后,便被他的人盯着了。
我没想到尹舒竟然这样在意这件事情。
我同这个小孩子虽然交往不深,但是他的品性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既然尹舒这样做,便是觉得有必要查一查李雅背后的势力。
我看着面前少年冷峻的眉眼,思绪转了好几圈,终于问道:“太傅在朝中树敌了,对吗?”
尹舒面色很平静,“父亲辅佐陛下,又手握沈家军,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朝中自然有人红眼。”
“何况父亲实施新政,损伤了不少大臣的利益,总归是会被记住的。”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少年的语气浅淡,像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恍惚以为我的担心才是多余的。
“母亲,你放心吧!”尹舒认真道,“我会找到幕后推动那人的。”
我点了点头。
我相信尹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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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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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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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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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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