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些水鬼拖下了水底,整个头全都被水淹没了,口鼻里灌满了湖水。孟忧觉得快要窒息了,四肢拼命地挣扎着,却感觉手脚越来越无力,四周游过来更多的水鬼。那些水鬼不止缠着他,还开始撕咬起他来,一口咬不到肉,又接着咬下第二口。很快地,孟忧的手臂就被咬开了好几个大口子,鲜血混在水里散开,沾上鲜血的水鬼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痛苦哀鸣,迅速离去。旁边的水鬼不肯轻易接受这到嘴的美味还能飞走,忍着滚烫的灼热感,又贪婪地咬下一口,起初他还满意地咀嚼着这美味,等他将这块血肉吞下之时,“嘭”!他居然爆炸了,灰飞烟灭。越来越多的血液蔓延开来,水鬼都有所忌惮,纷纷离去。此时,孟忧的意识已经接近涣散,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在水中艰难地睁开双眼,用力伸出手想往上抓住什么,却是只能虚弱一握,什么都没有。人生想必也是如此,在生命弥留之际,越是想抓住什么,却越是什么也抓不住。孟忧慢慢地松开双手,缓缓闭上眼睛,大概自己又要再一次死去了。
“扑通”一声,清醒过来的继明跳下了水,他忍着双眼被这些污秽刺痛的感觉,四处寻找着那唯一一个华服之人,终于让他找到了,他连忙游到孟忧的身边,将孟忧紧紧抱在怀里,奋力向上游去。仍有一只水鬼不死心,躲在暗处蓄谋已久,看见来了一个普通的大活人,顿时如一支离弦之箭“嗖”地扑过去,猛地咬上了继明的一条腿,他忍住剧痛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往上游着。那水鬼的牙齿似有锯齿一般,他每动一下,那牙齿便深一寸,像是要把他的腿咬穿。他的血液快染红了一池湖水,大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身上也快没有力气了,但他抱着孟忧的那只手,却从未松减过一分。
接近水面了,他将孟忧奋力向上举起,船上已经恢复了神智的人们七脚八手忙把孟忧拖上了船。继明一条腿被那水鬼咬住,一只手被跪在船边的苟盗拽着,他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拿把剑来。”船上的人急急忙忙递过来一把剑,继明握紧剑柄,用力向着左腿一挥。那水鬼抱着那断腿愣了一愣,向深处沉去。苟盗和一群人忙把他拉上船,继明满头大汗,左腿流血不止,终是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溱潼君眼瞅着孟忧浑身是伤,这一边手臂快被咬去了一半的肉,已经隐约能看到森森的白骨,伤势惨烈。这孟忧的一个亲信也被水鬼咬去了半截腿,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他急声让掌舵之人快点将船靠了岸,又忙让手下的人去找最好的大夫。溱潼君心急如焚,比自己受伤还要担忧,怎么说这孟尝君也是一个封地之主,现在他在溱潼关受了重伤,性命攸关,他的亲信也弄丢了一条腿,若是传出去,这孟尝君的爷爷齐国太上皇,孟尝君的叔叔齐国国主,怎么肯轻易放了他?想来想去,当务之急还是快保住他们二人的性命。
溱潼君将孟忧安排在最好的客房,用着最好的药材,有最好的大夫问诊,又有最细心体贴的婢女照料,外面有最精锐的侍卫队站岗,没日没夜地往这里跑。五天过去了,孟忧仍未有丝毫苏醒的症状,溱潼君急了,急忙召集手下的谋士一起商量。
溱潼君坐于大殿之上,沉声道:“此次孟尝君到我溱潼关游玩,不慎落水,想必众位也知道,我溱潼关的湖水最是冰冷阴凉,孟尝君寒气入体,如今已经过去五日了,可他还未有丝毫苏醒的症状,若是他的亲信将此事传回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蹇叔走上前一步,躬身一拜,“主公,不如我们就向外传出,孟尝君已经归于溱潼关,任官宰相。这样一来,孟尝君便成了我国的宰相,尝邑不再归于孟尝君,我们也就可以不用再向齐国作何交代了。”
百里奚看了一眼自家的得意门生,叹了一口气,“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这么做了,跟那些市井小人,逼良为娼,有何不同?”
蹇叔红了脸,低下了头,心中虽是对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师父有所埋怨,但也只能腹诽一番了。若是说出来,怕又被百里奚抓回去像前几天那样折磨了。话说这百里奚虽贵为溱潼关第一谋士,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年轻有为,但面对自己的小徒弟时,却是一副泼皮相。
前两天,蹇叔出门去赶个集市,在街上与一同乡碰上了,聊了几句,发现二人趣味相投,就找了一间茶楼,从天文地理聊到了诗词歌赋,从人生哲理聊到志怪小说。二人丝毫不觉天色已晚,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聊到了第二天早上才依依不舍的辞别。
蹇叔回去的路上,兴致颇高,还买了鱼回去。他一推开门,看见了百里奚板着一张脸,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抱着双手,翘着二郎腿,桌上放着一块搓衣板。他嬉皮笑脸地走过去,将手上的鱼像献宝一般,捧给百里奚看,“嘿嘿,师父,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鱼。”百里奚扭过头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那傲娇的模样把蹇叔逗得哭笑不得,“你这是又怎么了啊?”
百里奚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向他,指了指搓衣板,一字一顿地说:“你跪下来,我就告诉你。”
蹇叔乖乖地把搓衣板拿过来,二话不说跪在了上面。
百里奚这才委屈巴巴地说:“昨天你说你出去买菜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可是,我等了你一夜,你彻夜未归,我的脚,都麻了。”
蹇叔恍然大悟,柔声给百里奚解释了一番,跪着行走到百里奚脚边,给他轻轻揉捏着他那发麻的腿,“都是我不好,害师父在这坐了一夜,以后不敢了。师父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做。”
百里奚用孩子般的口吻说:“冰糖葫芦。”
蹇叔站起来,揉揉自己被硌得酸疼的膝盖,朗声应道:“我去给你买。”转身疾步而去。
大殿之上,溱潼君听着百里奚噼里啪啦一顿吐槽,头痛不已,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懂了,这条计谋不可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策略啊?”
百里奚说:“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去找您的红袖夫人,她的祖父是隐世高人,若是她去请,那孟尝君就有救了。”
溱潼君更加头疼了,这红袖夫人虽然长得明艳动人,但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红色。起初,溱潼君也正是喜欢她穿红衣时,举手投足间妩媚多姿,但时间久了,这红袖夫人天天都是一套红装,晃得它头疼脑晕,实在是乏味无比。但是为了他的国土,他还是忍痛前去了。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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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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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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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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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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