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救我……”
“热,好热……”
孟忧听苟盗说过,早些年间,这片荷塘还不是荷塘,有多户贫民百姓住在这里,虽然日子过得穷苦,但是大家都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此地出了一名学识渊博的秀才,本以为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却因为付不起贿赂考官的金银财宝,被人顶了举人之名。气得他用三尺白绫往那破庙梁上一挂,一命呜呼了。整个村子里面的人击鼓鸣冤,为他联名上书。还未等衙门有所答复,整个村子一夜之间被大火吞没。后来,这块地怨气太重不能居住了,就有人建议将这里挖成湖,种上了荷花。
孟忧听着水下传来的阵阵哀鸣,心沉了一沉,怕是遇到水鬼拦船了,而且这甲板上这几位歌妓,怕也不是些容易对付的角色。他几个健步走出画舫,把画舫的门一关,将所有人都关在了画舫里,独留他一人与那几名歌妓在甲板上。
他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些歌妓,一共有十名,只有四名歌妓在弹奏,其余六名女子在木讷地跳着那些重复的舞步。这四名歌妓各自奏一乐器,着一袭红衣长裙的女子正在弹奏着一架二十一弦古筝,每拨动一下,就能使人的喜更深入一层,似是被麻痹了一般,不知道疼痛。身穿鹅黄色小衫配鹅黄色抹胸裙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左手按弦,右手五指不紧不慢地拨弄着,这琵琶之音能调动人的怒气,使人陷入狂热状态。
坐在红衣女子左侧的一名紫衣女子正在弹拨着一架凤首箜篌,箜篌之音虽然柔美清澈,但此刻听在耳朵里,却是哀声四起,闻者无不伤心落泪。坐在最边上的青衣女子弹奏一架雕花古琴,琴音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却让人听起来激起一阵寒意,心头的惧意更加明显。
孟忧独自立于画舫门口,那红衣女子继续弹奏着,却是没在唱歌,只是轻笑道:“奴家看小郎君生得实属俊俏,奴家好心欢喜,小郎君,快快过来与奴家作乐作乐,如何?”
那黄衣女子轻蹙眉头,颇为嫌弃地啐了一口唾沫,“呸,魅红,你别不要脸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就你,就算是倒贴,怕那小郎君也要拒之千里呢。”
红衣女子翻了一个白眼,又继续用哭腔唱道:“莫怨奴家好男色,只愿君心似吾心,定不负君意,奈何君王皆寡情,将奴活封金棺中,铁锁真金烧不化,奴家活活褪了皮,七十二钉皆刺心,钉钉复钉钉……”
青衣女子附和唱道:“莫怪三郎太薄情,只怨世道太凶险,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奈何鸟羽皆成灰,堆堆黄土将奴埋,连理枝断负连理,山盟海誓皆幻影……”
孟忧拱手一礼,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平静地说:“劳烦几位姐姐歇一歇,请听小生一言。”
四名女子见这秀气郎君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全都感到很奇怪,纷纷停下弹唱,静下来听孟忧说。孟忧将两手背起,来回踱步,颇有一种学士风范,还时不时抬起右手假装捋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突然,船底的那些水鬼开始不耐烦起来,左右推搡着船舷,使得船摇晃起来。黄衣女子一蹙眉头,随手把那琵琶往甲板上竖着一撞,船底下消停了,她直勾勾地望着孟忧,怒气冲冲地说:“有屁快放。”孟忧被她这番粗鲁地言行吓得愣了一会儿,不论是在永安还是在如今的尝邑,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听到这不雅的言语,他红着脸,张了张嘴,但就是难以发出声音来。xǐυmь.℃òm
紫衣女子用一双丹凤眼犀利地扫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小郎君再不说话,下面的那群,可能马上就会爬上来把你撕了分着吃了。”
话音一落,船底下的万千水鬼像是为了作为回应,竟是一个个将头露出水面,有的面部还算完整的面目狰狞;有的缺了一半脸,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有的用舌头敲打着水面,欢喜地溅起水花;有的就只余一双眼睛目露凶光……孟忧看着这犹如炼狱般的场面,忍不住转过身去干呕了几声,他发现两岸上也都有行人,但这些人好像看不见她们一样,平静地进行着他们的生活。
那四名女子早已将他们从凡界隔绝了出来,他们都身处于一个结界之中,他们能看到外面之景,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精彩。
孟忧幼时就听过皇家道观里那些道人讲过,这孟兰盆节的荷花池虽是风光迤逦,但也凶险万分。荷花池底全是淤泥污秽,又有阴凉之水泡着,孟兰盆节鬼门关大开,淤泥与阴凉之水混合之处,正是水鬼的最爱,所以只要有荷花池的地方,方圆万里的水鬼都会聚到这里来。
今日一见这么震撼的场面,孟忧实在是忍不住了,干呕了片刻,他用手帕轻拭唇边,重新又向她们行了一礼,“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各位姐姐们,小生恳请几位姐姐移驾到别处去合奏吧,我这船上的朋友们怕是无福消受。”
红衣女子掩面轻笑,“我们凭什么要答应你呢?”
孟忧自知没有那么容易,从身后拿出早已备好的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左手脉搏处比划着,“小生不才,无德无能,却有一身能驱鬼辟邪的血液,若是被这血溅上,几位姐姐怕是要毁容了。”
青衣女子将琴收起,望向另外三名女子,说:“既然小郎君不让我们在此处做客,那我们便换一处地方好了。我看那尝邑,人杰地灵,正是块风水宝地,不如我们也去分一杯羹。”其余三名女子都连声说好,她们一转身便不见了。那六名被操控了的女子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径直往船下掉入,荷塘中的水鬼兴奋地尖叫起来,混乱之际,孟忧感觉到被谁推了一把,也掉下了水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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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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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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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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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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