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未回应,却轻松地说:“你莫要笑我!”明明上一秒,梅津尚且能感受到他话语里流露出的恐惧与低落,此刻却被他掩饰地毫无痕迹。
若非梅津一直不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恐怕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而这个问题魏越不曾回应她,想必更多的内容,是魏越不愿意说出来的,或者是他不愿意回想的。
月牙话为说完,却说了二公子曾吃过许多苦。
是何时呢?二公子说他同自己一般大时,想要的东西有许多。
会是那时么?
那最终,二公子得到了那些东西了么?
她轻轻点头,起身向魏越欠身:“公子,天色已晚,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吧。”此时也不知受了惊吓的严澈如何了。
魏越知她记挂着严澈,抬手将灯递给她:“好梦。”
“好梦。”
她眼见着公子走几步便到了他的屋子前,待公子转身进屋后,梅津才提着灯笼回了屋。灯笼柄被公子提过的位置,仍旧温热。
她又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也残存着一丝酒香。
~
翌日清晨。
严澈一大早刚洗漱完,便被魏成泽欢欢喜喜地拉着跑去街上玩了。今日魏成泽知晓严澈要在魏府多待些日子,又得了他母亲金氏的赏,高兴地拿了银子夸口要带严澈玩遍青城。
魏越自窗边过时,听见魏成泽这家伙制造出来的动静,对着屋内朗声取笑:“好小子,应当是你想让严澈过来玩吧!竟对我说什么是严澈非求你带他出去玩耍。我说你怎的,最近都闷闷不乐,还总给我添堵呢!原来是为着这个啊!”
魏成泽气呼呼地像个战车,冲出去对着魏越后腰便是一个冲拳!打完一拳又快速地跑进屋内躲难。魏越碍于这是梅津的房间,难以冲出来揍这小胖子。
笑着作罢,出门去了。
此时距离两个小子离开已有半个时辰,梅津拿了半月前剪好的窗花出来。在晨光下对着雕花窗柩四下比对,想要挑个适当的位置。贴上这么一个小巧精致的窗花。
端了早点来的月牙凑上来,仔细瞧着:“我未记错的话,这莫不是你半月前剪得那张?”琇書蛧
“是啊。你看,贴这里如何?”
月牙将早点放进屋内,走出来与梅津一同挑选合适的位置。“这里吧,你看你剪得这个花样子,与这窗柩的样子十分相似。”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惊呼道,“上次岚予不是同你说过,二公子不喜红色。你怎的还将这个贴出来。”
梅津也仔细思量过此事,甚至想过将这个收起来。往后剪了好看的窗花也不再留着了。她说:“可二公子对着红色对联,也并未露出过不喜之色。或许,这个小小的红色窗花,也可以呢。”
而且,既然公子畏血并非天生。那若是让公子渐次见一些红色之物,或许会对疗愈这个症候有所助益。
月牙点头:“也对,岚予当时或许是胡说的。虽然我待在公子身边时日不多,也不曾听我娘说过公子不喜红色一说。只是这些日子跟在你身边,只觉公子的院落里,的确甚少见到绛色之物。仔细想来,公子从未穿过绛色衣袍。”
梅津手顿住。
或许,公子,真的不喜绛色。
只是在人前,很好地伪装起来了。
那么岚予,是如何知晓的?况且,她竟能认出公子新的香囊。
“要不,咱们还是不贴了吧。”梅津犹豫到。若是公子真的不喜红色,自己如此做便是给公子徒增烦恼。
月牙没有回应,却是另一个声音:“这剪得如此好看,为何不贴上?”
“二公子。”梅津纠结于是否要贴出这剪纸,竟未察觉魏越的脚步声。
魏越指着她手上那张剪纸,说:“我上次去找你写字,你便是在剪窗花吧。母亲也曾拿着你的剪纸给我瞧过。原来,你还藏了一张更好的。”
魏夫人拿着剪纸给魏越看。
莫不是她真的想多了,魏越真的并非不喜绛色。
“那,贴哪里好看?”梅津注意到岚予竟也晚魏越几步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众人,这些人两两一对,担着一箱又一箱东西走进院子。岚予一走进院子,便瞧见了梅津手中拿着的那张剪纸。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后,便转过身去。指挥那些人将东西放进院子里。
魏越轻轻拿过剪纸,对着窗柩比对了一下。正落在梅津预想的位置处,“这里吧,看着顺眼。”相比于杨时,魏越的指上不着一物,更显清爽干净;而根根骨节分明,好似良玉精雕细琢而成。
月牙得令后,欢欢喜喜地去拿了浆糊。
“公子,这些是?”跟在岚予身后的那一众人,将他们抬来的一箱一箱东西都整齐堆好。
魏越说:“烟火。”
“便是杨公子上次说的那些烟火。”
“嗯,只不过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魏越说。
院子外一身黄色锦服,却被他穿出了一种抬箱老哥的气质,混迹于忙碌的人群中毫无违和感。笑的一脸天真灿烂的杨时走到两人面前,兴致勃勃地邀功:“如何啊,魏二公子?这一条龙服务,可还周到?”
“还行。”魏越故意淡淡点头。
杨时瞥他一眼。转过头去笑嘻嘻地对梅津说:“梅姑娘,许久不见啊!”
“杨公子,许久不见。这些烟火,皆在元日一夜放尽么?”梅津说。
“是啊,这是你家二公子托我从京城运来的。足足有一船的烟火。这么一点,元日一夜在家中放着玩玩。还有更大的在后面呢!”杨时道,“从来都是魏二公子从我手中赚银子,想不到今年我还能从他手中捞些油水。”
梅津偏头看魏越,这购烟花一事,魏越还能让杨时钻了空子?
魏越解释:“他父亲是节度使,从京城买些烟火比我自己买要更容易些。而且运送途中,有兵力沿途保护,运送过程更加安全。”
杨时得意一笑:“正是如此。看来你家今年的布施,顺利得很呐!”
“嗯,经过去岁一事之后,加强了防护。”
杨时忽的偏过头,嬉笑着说:“梅姑娘,劳你去为我们沏两盏茶来。”
梅津朝着两人微一欠身,退离了两人身侧。
“今日来,我不止是要给你送这些烟花的。”杨时收了那副嬉皮笑脸,正色道,“半月前,你所说的神秘商人,我给你查到了。”
魏越颔首:“猜到了。”
“他们正住在我父亲为他们安排的城外驿馆。”
魏越皱眉,看来他们在青城的靠山便是节度使了。杨时与魏越在学堂内便是志同道合的友人,故而魏越的底细,杨时也是知晓的。
“接纳这一行人,并非我父亲所愿。他们上头有更大的势力,逼得我父亲不得不与他们合作。”杨时严肃道。
魏越思索,说:“你父亲除了为他们安排驿站。还需做些什么?”
“尚且不知,他们最近没什么动作。仅有一次来了府上,便是你让我调查此事之后的三日后。那时候,我父亲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我仔细盯过这些人,自上次之后,再无人过来。我父亲不知我在调查此事。故而今日,他是命我来邀你赴我杨家家宴。”
“何时?”魏越问。
“元日。”杨时望着梅津离去的方向继续道,“你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无事,来得及。”魏越沉声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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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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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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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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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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